章維並沒有主動謀取這個職位,但是他得到御史這個美官之事,只要對他的事情稍有了解之人,都沒有絲毫忌妒,原因無他,章維是靠着實實在在的政績贏得寶丰帝和三位閣老的青眼的。
當初章維在初中進士,戶部觀政時就表現優異,得到了閣老吳宗達的看中。
後來在寶應任縣令四年,無論是輸納稅糧、緝捕盜匪、興辦學校、民生公益、農田基建、刑獄清明等任何一個方面,都取得了普通縣令難以企及的成就。在每年一次的政績考評中,更是以兩個上下兩個上中的成績傲視同儕。
作爲一個地方官,這樣的成就就是從大文朝太祖時期算起,也沒有超過一掌之數,甚至已經不是一句“政績卓著”所能形容的了。
升遷的調令在寶丰九年春節之前已經到達寶應,但是爲等接任的新縣令,章維又在寶應多停留了一個多月,直到二月初三這天才完成縣衙政務的交接,啓程北上。
章維在寶應的四年,爲這裡的百姓實實在在地做了不少事情,不論是遍佈全縣的灌溉系統,全縣建設一新的大小六座官方書院,位於縣城對所有人免費開放的圖書館,還是每畝實徵稅糧不到六斗的低稅率,都令全縣百姓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聽說小章縣令要回京高升,初三這天從天色未亮之前,便有大量鄉民在縣城東門外碼頭處聚集,爲章維送行。
章維辰時出城,此時城外已經聚集了近萬人,他自己也沒想到場面會如此宏大,感動之餘喝了耆老送上的酒,收了萬民傘,又應大家要求留下了腳上穿的靴子,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才走過一里多路,上了互助會專門來接他的船。
這時,幾名帶頭耆老高呼“拜別小章縣尊!”,帶頭跪下,萬名百姓便在河邊跪成一片。
繼任的縣令在縣城東門城樓上看着這一慕,心裡只感到壓力山大,剛剛得授寶應這個上縣縣令時的欣喜已經完全被巨大的壓力所籠罩。無論是任何人,在這樣一位光芒四射的前任留下的影響下工作,想必都不會感到輕鬆。
章維返京走的仍舊是海路,當然也可以順道回一下家。他在外爲官四年多,這還是第一次回家,回到青島之後與章澤瑞夫婦自有一番久別重逢的喜悅。
隨章維一起上任的那隻團隊,爲他幫了大忙,連續幾年在外,與家人團聚同樣歡喜。這些人都是即墨土著,平時少有外出,這幾年間雖然有過輪流回鄉探親,今番回家,仍舊是歡喜異常。
這些人原本多是縣衙胥隸,在鄉鄰間的名聲口碑實在算不上好。但是這次輔佐章維在寶應着實做出了一番成績,章維因此升遷,這些人也與有榮焉。
這次章維赴京任御史並非像縣令那樣的親民官,沒有那麼多繁雜的實務需要處理,當然也就用不上如此龐大的輔佐團隊,這些人便會留在家鄉,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不過他們休息的時間也不會太長,章家書院今年的五名新科進士最多再過半年就會分派去處,其中的親民官同樣需要組建自己的團隊班底,這些人算是做這事的熟手,也算是極爲難得的專業人才,肯定還要再次隨這些新科進士們赴任。
這些人當初被選爲章維的班底時,章澤天給他們開出的月薪是三兩。這個收入比起青島的普通人高了一倍不止。但與任何一縣的胥隸頭目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
後來章維在任上手頭十分寬鬆,把他們的薪資提高到了年薪八十兩,與一般的師爺待遇也只低上一點。章維嚴禁他們從日常工作中撈好處,而且讓他們監督寶應當地胥隸,同樣爲那些胥隸定下月薪,並因爲貪墨或受賄等原因開革過幾個當地胥隸,算是把大家的收入都從灰色變成了白色。
章維爲這些人提供的除了薪水之外,還有獎金,總的算起來,這個團隊成員的年收入就相當可觀了。
至於章維所請的三位師爺,最初約定的年薪就有150兩,到任後又有獎金收入,年收入水平已經超過一般師爺許多。
事實上,官員的師爺的實際收入並不限於約定的束脩,只要能力稍強的師爺都會參與到縣衙的各種灰色收入分配之中去,若是拿不到這筆收入,這師爺的能力也不敢讓人相信了。
章維幾乎完全禁絕了灰色收入,他給幾位師爺提供的獎金雖然已經快趕上他們的束脩了,卻仍舊無法與灰色收入相比。但是章維自身能力強,也給幾位師爺省了不少心,而且爲章維工作的成就感十足,也彌補了收入上的不足,幾人倒是與章維相處得十分相得。
這次上京之後,章維肯定不會再養着他們三個師爺,三人也要找一個下家,便請章維幫他們留意一下,一般的官員請師爺,都會更相信同事朋友的推薦。章維在寶應任上成績突出,他們幾個作爲章維的師爺也功不可沒,再找下家時,這身價也是要漲上一漲的。
章維的想法是打算把他的這個團隊介紹給他的師弟們,今年的五名新科進士在三個月觀政之後,總有多數人會被分配去地方上做親民官,到時這些人還不一定夠用呢。
但章澤天的想法與他不同,他手下倒是還有其他各縣的胥隸,即使像章維當年那樣再湊上幾套班子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些人身上的惡習不少,章維能力強,能夠壓服他們,寶應的底子又好,才能取得如此好成績。
如果這些新科進士的能力稍弱,無法壓服這些社會油子,到時這些人爲惡地方,反倒不美。
章澤天的打算是組建一個地方行政專科班,聘請章維的三位師爺和跟隨章維上任的那組班頭書辦等吏員做教員,專門培訓一批人出來,負責地方施政工作。到時這些人不僅可以做這種輔佐地方官的工作,也可以在一些朝廷勢力範圍內爲互助會做一些工作。即使是在這登萊二州,也有一些工作需要這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