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膽怯,開始時上前的流民並不太多,他們在路上自然而然地分流成幾股,在每個門前被柵欄約束成一條條長隊。
走在隊伍前面的人已經來到門口,守在每個門口大鍋前的人便給他盛了一大勺鍋裡熬的糊糊,放人進到圍牆裡面。
不管是乞丐也好,流民也好,他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可能丟棄,但是每人一隻大碗或瓦盆卻是標配。這是吃飯的傢伙,如果沒有了這個,有飯都可能吃不到嘴裡。
看到前面的人果然吃到了東西,而且這圍牆裡面好像也沒有什麼危險,後面的人便開始激動起來,有人便開始朝前擁擠,更有人翻越了簡易的柵欄,從側面朝門口擠了過來。其中有一些人顯然是故意在製造混亂。
“啪!”
一聲清脆的槍聲突然響起,擁擠的流民都是一震,紛紛擡頭朝槍聲響起的方向看去。
“服從指揮,順序進入,有飯吃!不守規矩,帶頭鬧事,殺無赦!”圍牆上手持火銃的兵丁再次齊聲高喊。不少人被槍聲和喊聲所震懾,停下朝前擠的腳步。
卻有人不信邪,仍舊跨過圍欄朝前擠去,嘴裡還嚷着:“衝進去啊,進去之後什麼都是咱們的,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這人的話音未落,便有一聲槍聲響起,帶頭起鬨者的腦袋像被砸了一鐵錘的西瓜一般直接爆開。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起鬨鬧事的人,隨着一聲聲槍響,這些人被一一點名,去閻王爺那裡排隊報到了。
自衛隊的線膛槍在這十幾米遠的距離上,幾乎百發百中,瞬間就把帶頭鬧事的人清掃一空,流民隊伍爲之一頓。就在此時,圍牆上的兵丁們的喊聲再次響起:
“服從指揮,順序進入,有飯吃!不守規矩,帶頭鬧事,殺無赦!”
在槍聲的襯托下,這次的呼喊效果比前幾次都好得多,再也沒有人敢帶頭鬧事,隊伍一下子就整齊了起來。
那些鬧事的本就是這些流民中的首腦,他們多是地痞流氓出身,平時在流民隊伍裡面鼓動人心,打仗時靠後,吃飯在前,隱然已經有組織起來的意思,此時被自衛隊一下子清理掉大半,剩下的也不敢再出頭,一個個老老實實地隨着隊伍進入了圍牆之中。
圍牆之內,一大羣穿着和新來的流民一樣的破爛衣服,胳膊上戴着一個紅袖箍的人守在入口處迎接新到的流民。另一些手持長槍,衣着統一的人則站在稍遠處。
進入圍牆的流民每湊夠三十人便有一名戴着紅袖箍的人上前將他們領走,帶到不同的區域。等手下的流民們吃掉碗中的糊糊之後,後果帶他們領取工具和材料,然後到預定位置搭建屬於他們自己的窩棚,或者做一些清理場地、搭建廁所之類的工作。
讓這些人自己動手搭建窩棚,一方面是因爲人手不足,無法爲這麼多人準備足夠的容身之所,更重要的是給他們找些事做,以免流民們無事生非。
這些戴紅箍的都是前些天到達營地裡面的流民,他們經過簡單培訓之後便自動成爲流民首領,負責帶領新到的流民工作,並把營地內的紀律教給新到的流民。在第二批流民被運走之後,到這次大規模的流民潮到來之前,又有幾百名零散流民進入營地,正好被培訓成爲了流民的小隊長。
章維在寶應訓練的幾百名鄉勇則分成十人一隊,在營地內維持秩序。兩個排的自衛隊員有一半在圍牆上威懾着外面的流民,另一半同樣在營地內維持秩序。
大量武裝力量在營地內維持秩序顯然是必要的,隨着流民潮到來的流民明顯不如此前到來的那些零散流民那麼老實,他們經歷過長途流浪和劫掠生涯之後,不少人已經養成不服管束無法無天的性子,拒絕勞作,甚至動手反抗的大有人在。
不過在提前的培訓中,胡作興已經重點強調過對這些帶頭鬧事者的處理方案,這種處理方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一警百。當一個三十人的小隊裡面有一兩個鬧事者被長槍戳翻之後,剩餘的人立刻就老實了下來,這種血淋淋的警告效果相當明顯。
寶應鄉勇多數都是農民出身,其中一部分在章維上任時有過面對水匪的戰鬥經歷,更多的人根本沒見過血,開始時頗有下不去手的,甚至有一支小隊被鬧事的一隊流民追打得四散而逃。
直到附近的一個自衛隊班衝過來用刺叨將鬧事的這一隊流民全殲之後,那一小隊鄉勇才重新集合起來。
有了這個教訓之後,其他鄉勇們終於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全隊完成一兩次刺殺之後,事情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這個時代畢竟不同於和平的現代,人們對生命的尊重遠不及後世,幾次刺殺之後,那些原本還是農民的鄉勇們便有了殺氣在身,他們染血的長槍加上身上的殺氣便形成越來越強的威懾,後面到來的流民之中,敢於鬧事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流民營裡面有燒柴,有足夠的食物,有嚴格的紀律,進入其中的流民很快就習慣了服從,幾天之後便顯得井然有序進來,倒有些像一支隊伍的樣子了。
所有流民的身份被一一甄別後進行了登記,少數有家人的也並沒有被拆散,大家的情緒便漸漸安定下來,管理也變得更加容易了。
前鋒之後到來的流民大潮主體也沒有鬧出什麼花樣,在不甘放棄首領位置的一波帶頭鬧事者被亂槍射殺之後,便也像最先到達的前鋒一樣被編成三十人一隊,在營地內安頓下來。
當三天之後,最後的流民都被收攏起來之後,這個流民營已經擴大了好幾倍,一排排的窩棚建得整整齊齊,每天在隊長帶領下做着各自的事情。即使營地內沒有那麼多工作要做,流民們也會被帶着做些開挖溝渠或平整道路之類的事情,總之不會讓他們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