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起這次來澳門,就是要請教會幫孫元化購買先進火器,並協助他們組建火器部隊。
這樣的要求在平時是很難得到教會的支持的,但是現在正是傳教最關鍵的時刻,而孫元化本人除了是徐光啓的學生之外,還是官職最高的信教官員,支持孫元化就是能夠影響到傳教成果的重要步驟之一,由不得教會不上心。
如此重要的事情,按說是要在保密的情況下來談的,但是孫文起與里奧神父的談話進行得實在太困難了,章澤天卻可以幫忙做一些翻譯工作。
里奧神父會說多種歐洲語言,還能比較熟練地說廣東話,算是一個語言天才了。但是孫文起卻不會說這些語言中的任何一種,他只會說大文官話,所以孫文起與里奧神父的對話只能以廣東話進行,而且需要他帶來的那位張廣泉師爺做廣東話與北方官話之間的翻譯。可是令人無奈的是,張師爺是福建人,他的廣東話是後學的,說的也算不上好,翻譯起來實在吃力。
前世在廣東當過兵的章澤天的廣東話反倒比張師爺強不少,而且在翻譯不準確的時候,他還能用不熟練的西班牙語與里奧神父進行簡單的溝通,終於幫孫文起與里奧神父完成了這次艱難的溝通。
其實孫文起和里奧神父不避諱章澤天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徐光啓寫給里奧的那封信。徐光啓在信中將章澤天描述成了一個開明的、具有創造性眼光的人才,雖然可能很難將他發展入教,但是卻有可能給傳教帶來意外的幫助。也就是說,在徐光啓眼裡,章澤天至少對天主教並沒有抱有敵視的態度。
會談結束之後,章澤天對里奧神父提出了另一個請求,就是希望教會能夠在幫孫元化購買火炮的同時,也能夠幫他購買幾門弗朗機炮。
“尊敬的章先生,我們知道孫巡撫購買火炮是爲了對付北方的野蠻人,保衛大文的北疆,但是您作爲一個平民,購買這些火炮來做什麼呢?”里奧問道。
章澤天義正辭嚴地答道:“當然是爲了對付擾亂商業秩序的海盜!您也看到了,前幾天我一直在同海盜作戰,只爲了保護我們章家的利益。您也知道,這些事情若是指望那些官老爺是無法完成的。這次是在港口內作戰,大概相當於陸地戰鬥,我們使用冷兵器取得了勝利。但是就連上帝也不知道,下一次戰鬥會不會發生在海洋之中。如果在海面上發生戰鬥的話,沒有火炮就是海盜們的活靶子。這次我來澳門,主要是爲了解救被海盜劫持的哥哥,帶來的貨物並不算多。請您相信我,下一次我們章家的船再來澳門的時候,會給您帶來意外的驚喜的,至少會使澳門的商業更加繁榮。當然,這一切需要建立在我們不用擔心受到海盜襲擾的基礎上。”
最後商談的結果,是教會在幫孫元化購買十二門火炮的同時,也幫章澤天以九百兩一門的價格購買四門弗朗機炮。而售給孫元化的火炮價格則是六百兩銀子一門。這一點章澤天並不眼紅,教會顯然是特別照顧了孫元化這個教友的。
隨後章澤天問起了他一直關心的海外作物的種子的問題,不過里奧神父很快就撲滅了他心中那一點點的幻想:“沒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人曾經運種子過來。”
在章澤天告辭之前,里奧神父叫住了他:“章先生,請等一下。”
“哦?還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你送給我的那套餐具,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的,我指的是可以出售的?我願意以較高的價格購買。”里奧說道。
原來,章澤天在來教堂的時候,帶了一套從南通購買的歐洲風格瓷器,送給了里奧神父,沒想到卻引起了他的濃厚興趣。
章澤天笑道:“難道上帝也需要這些瓷器來享受生活嗎?”
里奧神父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道:“主啊,寬恕他不敬的罪過吧……是這樣,這些瓷器的確不錯,如果教庭用來賜給那些國王們的話,還是比較適合的……不知道我怎樣才能再購買到一些?”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其實是購買一批這樣的瓷器送回教庭,應該能夠更加彰顯出上帝的偉大,他自己在上帝心中的地位也許會提升一些吧。
章澤天道:“的確還有一些。我意外地購買到了這批瓷器,這可能是世上唯一的一批吧,不知道能夠賣出什麼樣的價格?”
談到價格,里奧神父很快從神的僕人轉彎成了一位精明的商人,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他最後以每套一百一十兩的價格,把章澤天手中的全部三十多套瓷器給打包買走了。
這也算是章澤天這次教堂之行的一個意外收穫了。
章澤天十分高興,這一趟不但完成了購買火炮的事情,還順帶着將那些歐式瓷器給賣了出去,而且價格還高於自己的期望值,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現在他需要在澳門再停留一週的時間,等待訂購的火炮送過來,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可以全心全意地尋找那些種子什麼的東西。至於帶來的絲綢、皮毛和藥材之類的貨物銷售,都是章家的傳統生意,大可以全部交給孫少傑去做。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想辦法採購一批鐵料了。
在審問俘虜的時候,章澤天聽說廣東這邊的佛山出產的鐵料質量比北方鐵更好,而且價格相對比較便宜,他當時便動了購買的心思。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的船上還有一些佛山商人,回到船上便問起佛山鐵料的事情。這些人被章澤天所救,又準備跟他到即墨就業,此時聽他問起,雖然都不是鐵器行業的人,還是爭先恐後地說了起來:
“佛山鐵器名氣很大,最主要的產品就是鐵鍋。”
“佛山鐵鍋輕、薄、耐用,有人整船地運到南洋去,賣得非常好。”
“佛山做鐵活的人很多,再有就是做瓷器的,我們雖然沒有做過,但是佛山人都知道。”
……
佛山離澳門相當近,章澤天又問了水路情況,衆人說水路好走,中間只有一處稅卡,一天便能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