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書這麼多年,雖然章家仁義,書院免除了學費,又免費供給你們紙筆使用,沒給家裡添多少負擔。只是你年歲不小了,作農沒有學會,再想學其他手藝也有些晚了,現在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籃,若最終不能考個功名出來,這一輩子可能就耽誤了。”這是孟家老爹的原話,其實也是許多貧家學子必須面對的嚴峻問題。
章澤天道:“你爹那裡我去說,你就不用擔心了。”
當天晚上,章澤天就去孟家說了孟錚之事,聽說章澤天答應僱傭孟錚,孟老爹其實也已經明白自家兒子能夠進學的希望十分渺茫,本已打算讓孟錚退學去學一門手藝。只是之前不久受到章維和施正德中舉的刺激,便想再讓孟錚努力一下。如今既然章澤天要給兒子找個工作,雖然不明白畫畫有什麼用處,出於對章澤天的信任,還是答應下來。
孟錚畫畫完全是靠天賦,沒有得到過任何老師的教導。從使用小樹棍在地上畫,到使用毛筆作畫,他都嘗試過,效果各不相同。
直到後來章澤天發明的鉛筆和粉筆問世之後,他終於發現了繪畫的新世界,並且無師自通地開始了素描創作。
只是他從來沒有系統地學習過透射成像等基本理論,後世作畫的一些基本技巧他更不瞭解,有些內容他可能朦朦朧朧地想到過,卻從來沒有徹底地想明白過,只能一個人在那裡偷偷地摸索。
正是因此,他畫的小動物能夠達到比較相似的程度,而畫出來的人像的相似度卻不高。並不是小動物比人更好畫,而是人們習慣性地對人物的要求更精細而已,這也是後世學習美術必須畫人像的原因之一。
人們天生地對人像更加敏感,稍有變形便可以瞬間被發現,所以畫人像和人體纔是美術學習的一個過程,才能磨鍊出畫家對線條和光線的精準把握能力。
發現了孟錚這個畫家苗子之後,章澤天又從書院的雜學班選了兩個稍有天分的孩子,讓他們跟孟錚一起學習繪畫。
這兩個孩子一個叫范陽,十四歲,另一個叫方小青,十一歲。兩人都是章家佃戶的孩子,本打算在雜學班裡學習一些基本知識之後,到章家的商行中做事的,此時被章澤天選中,便放棄了書院中的課程,跟孟錚一起學習起畫畫來。
章澤天給他們簡單講解了一些透視知識,然後又從頭教他們輪廓、調子、色彩、線條等基礎知識,最後便是給他們提供了一些紙筆,讓他們開始了練習。
在學習美術的同時,章澤天也讓他們有計劃地學習一些木工的基礎知識,並從泥塑開始教他們雕塑。這不是拔苗助長,而是章澤天根本等不了他們按步就班地慢慢成長,只能在工作中邊練習邊進步了。
一段時間之後,章澤天便弄了一個形狀比較簡單的樹根,給他們大概演示了茶臺的設計和製作過程。他手邊沒有合適的師傅,便只好親自動手,邊琢磨邊指導,和幾個學生一起完成了這個茶臺的製作過程。
這樣的教學過程對孟錚三人的進步作用非常大,他們很快弄明白了茶臺的基本結構,同時也漸漸適應了木工雕刻和加工的常用工具及手段。不久之後,章澤天設計的第二張茶臺便由他們三人制作完成了。
隨後,章澤天因爲其他事情,暫時無暇顧及茶臺的事情,便把院子裡的一大堆樹根交給他們三人,讓他們自由發揮卻創作和學習了。
此後章澤天給予三個孩子美術方面的指導就只是讓他們在畫完靜物之後,開始練習畫人像和人體,便再無可教的了。並不是他不肯教,而是他的美術基礎也實在算不上強,雖然前世在中學時代學過一段時間,可是也僅僅能把人畫得像人而已,實際上不比自學成材的孟錚強多少。
需要說明的是,這裡的人體並不是女人果體,而是手、腳、四肢什麼的,最多再畫一畫赤着上身的男人而已。至於畫果女,他還不想做傷風敗俗的典範,也就算了吧。
就在章澤天開始對孟錚等三人進行美術教育不久,外出買驢的兩支隊伍先後回來了。
兩支隊伍分別走了不同路線,都穿越了好幾個縣,各兜了一個大圈子,一共買回來了七十多頭驢。這些驢的品種各異,健康狀況也有比較大的差異,當然價格也各不相同。
章澤天組織莊子上的幾個老牲口把式,對這些驢一一進行鑑定,把健康的青壯年母驢留下產駒,並留了幾頭公驢做種驢,然後對剩餘的驢分批進行宰殺。
此時天氣寒冷,宰殺後的驢肉可以凍起來保存,而那些驢皮則都被章澤天收進家中進行處理,在最短的時間內熬製成了阿膠。阿膠成品經過簡單包裝之後,裝了老大的幾筐。
章澤天這麼急着熬製阿膠,並不是因爲濟南那邊催得急,而是因爲王承嗣馬上就要帶着莊子上的新科舉人章維和施正德上京應考明年春天的會試,也就是所謂的“春闈”。
會試每三年才舉行一次,考中的便是進士了。其實會試之後還要經過一次“殿試”,殿試通過的才能得授進士做官。只是自從宋代以來,只要不是犯了特別嚴重的錯誤,殿試上便習慣性地不再絀落應考的舉子,基本就是走個樣子,其最重要的功能還是確定進士的排名。
會試和殿試每次大約錄取四百名左右的進士,如果錯過這一次,便要再等三年,是以衆舉人們都極爲重視。
會試往往在二月上旬舉行,山東距離京城不算太遠,即使過完春節再出發也基本能夠來得及。但是爲了穩妥起見,多數舉人都會選擇在春節前趕到京城,一方面是適應一下當地的天氣水土等,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能夠提前瞭解一些時政相關知識,以及考官的人選和喜好等,有針對性地進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