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簡單的比方,這足球圈就好像普通社會之外的武林。
藍風俱樂部好歹也算名門大派,只不過還沒到少林武當的水平,但崆峒、華山偶爾也能出點高手的,至於牽牛呆的這個小俱樂部,可能連五虎斷門刀派都算不上,也就是個普通小武館小鏢局的檔次,白浩南到這裡來隱居,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像他形容伊莎的那樣,這種生存狀態,往往就是需要一個立足點而已,只要有人能協助解決打開最初的吃住問題,他有把握讓自己嗨皮的活下去。
所以晚餐時候,白浩南被牽牛帶到四面敞風的“餐廳”吃飯時候,認識了十多個一直駐訓在這裡的球員,據說只有少數的四五個半退役職業球員是走訓。
哪怕是小武館小鏢局,趟子手們還是能從白浩南走進來的體型步伐就看得出來是會家子,正如白浩南在蓉都給隊員們表達的,他就是標準的足球運動員模板,高大健壯的身材,下半身比胸肩都結實,翹翹的屁股紮實的外八字,只要牽牛說這是自己當年的師兄,所有在場的年輕人就基本上只剩下熱情。
足球的特點就是這樣,可能作爲集體項目必須跟人配合,很容易就接納別人,白浩南又是個多隨和討喜的傢伙,操着一口標準的蓉都口音,十分鐘就把所有球員的姓名、綽號、場上位置、來自哪個省,甚至在隊裡的地位倒背如流,哪怕只是牽牛領着他挨個兒介紹說一遍,他那記憶力彷彿天生就是用來面對這樣的人多場面,回過頭在飯桌上就刻意指名道姓的聊天,初次見面這種故意稱呼對方的交流,很容易就讓人覺得自己被尊重了。
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白浩南在藍風俱樂部跟隨老陳從梯隊到一線隊,真是身邊流過了太多球員,他這老油子都油光水滑了,氣氛好得很,甚至還跟好幾個隊員吹了兩瓶啤酒,但是對別人奉上的香菸依舊拒絕:“作爲運動員,喝酒真的不算什麼大問題,還有助於血液暢通,但抽菸就是絕對的有害無益,對心肺功能和呼吸道的傷害,在高強度的比賽中那就是很有必要增加的砝碼了。”
但只要人多就必然有人對他不以爲然,更滿不在乎:“我聽人說,抽菸再怎麼也不誤事,喝酒纔是誤事啊,再說那麼多大明星大球員不都抽菸,這算個鳥啊?”
一切都始於酒後掉了個手機的白浩南苦笑:“話都是人說的,怎麼說都有理,不過我就說大明星吧,我認識有個東北的頂級球星,人家六七歲就開始抽菸,十八歲上頂級聯賽,年過三十依舊踢得風生水起,但哥們兒,人家是什麼天賦?一百分的天賦,哪怕心肺功能差點,呼吸系統差點,就算只有半場球的體能,那半場依舊是一百分,教練還不得不靠着他,心甘情願只讓他踢半場,拿高薪,說句不怕得罪的話,你有一百分的天賦,也可以這麼亂來,你有麼?六十分就能打職業聯賽,八十分到頂級聯賽,九十分打主力,你有麼?千萬別拿成功的傢伙跟自個兒比,這種人幾萬個踢球的裡面出一個。”
被白浩南懟的小夥子臉有點漲紅,面色不善,白浩南裝沒看見。
飯後幾個明顯有點想試試他身手的年輕球員邀請他一起玩小場,白浩南都傲慢的拒絕了,休息時間夠了以後,才很裝逼的從車上翻了套印着附一院英文字樣的訓練衫換上,到那健身房自己擺弄,算是恢復這些天放鬆的體能,哪怕不當運動員了,白浩南也清楚自己能倚仗的就是這副身體,泡妞、逃命甚至活下去,都得靠這副身體,這是少年時期進入當運動員行當就最明白的一點,這是自己一切的根源,所以才比大多數同行都更珍惜身體,至於更多的,他就懶得去思考了。
這恐怕就是白浩南在自己專業上努力的上限了,僅此而已,因爲十二歲他就從那個一百分的夏令營同伴身上看到什麼叫天賦差距,有些東西再努力都沒用。
所謂的健身房其實就在幾張大圓飯桌的旁邊,抹灰水泥地上鋪了張巨便宜的紅色化纖地毯,再加上幾套最簡陋的槓鈴、啞鈴之類就算是了,連划船機和動感單車都是家用級的,一臺正規的組合健身器都沒有,看着格外心酸。
不過對白浩南來說,有就行!
斯條慢理的按照自己熟悉的節奏,每一樣都慢吞吞的做,但絕對符合專業標準,而且越慢越顯示出了難度,譬如一個簡單的啞鈴動作,利用慣性做得飛快和只依靠肌肉緩慢拉起,在燃燒脂肪跟促進肌纖維運動方面是兩回事。
除了幾個因爲興趣就在外面球場上只開了一兩盞鹵素燈打小場玩鬧以外,其他大多數二十左右的年輕球員們都在三三兩兩的打牌玩麻將,少數幾個看着高大帥氣的開始打理外表,明顯是準備出去浪,就跟白浩南曾經在隊上乾的一樣,訓練課都會偷懶,更不用說訓練之餘會加練了,抓住一切機會溜出去浪,纔是他的常規選擇。
但僅僅就是逃出蓉都這麼短短的半個月停止了適量的體能鍛鍊,專業運動員斷掉系統訓練的弊端就出現了,上半身各處立刻開始發泡,二十多年來的身材印象讓白浩南還是有點不習慣,趕緊恢復,等站穩了腳再出去浪也不遲。
順便當然也就是騷包一下。
這些年輕人好歹比生物酶、老宋、老周他們強多了,球場上展現差距不會那麼明顯,那就比比健身體能吧,頂級職業聯賽哪怕被罵得再渣,有些強度和系統完整度還是好於這種衝乙的球隊太多。
如果說前面的器械還沒體現出來太多差距,但白浩南的駕輕就熟跟氣定神閒還是吸引了年輕人們的目光,主要是都在玩的時候,他這種默默無聞的錘鍊有點裝逼,牽牛倒是一臉仰慕的過去趴在半人高竹板隔斷上幫忙數數,直到白浩南開始用槓鈴做深蹲,四十、六十公斤的時候,還是從地上抓舉到胸前做,上升到八十公斤的時候,白浩南只一個眼神,牽牛就叫了個他熟悉的老實隊員,一起來左右擡起槓鈴,幫白浩南放到肩後做深蹲,這一組完成以後,開始裝到一百公斤槓鈴片,幾乎所有年輕球員都不由自主的湊在周圍看了。
牽牛自豪:“老……王,建國這深蹲,十年前就一百二十公斤,這就是實力!”
有小年輕說俏皮話:“那不如去舉重隊招人來踢球!”
牽牛臉上有點掛不住,立刻叱責:“周曉鵬!廢什麼話!”小年輕住嘴,但臉上是不以爲然的。
白浩南做完這個,容兩邊幫他把槓鈴放下來,才隨手拉肩頭毛巾擦擦汗,給牽牛建議:“找人焊個角鋼的深蹲架吧,老孫還記得麼,贛西那個,就是做深蹲的時候重量出了問題,腰椎斷了,當時就全身癱瘓掉。”
已經晚上八九點,除了兩盞鹵素燈光下有很多蟲蛾在飛,荒蕪一片的周圍幾乎感覺不到什麼動靜,一羣仗着嶄新身體胡亂使用的年輕人,看見這絡腮鬍的老鳥,輕描淡寫的雙掌合十在牽牛的腰間這麼比劃錯開,就好像感同身受那根椎骨的變化,背脊有點發涼,有點陰森!
白浩南帶着邪魅的笑容轉過身來面對大家:“牛兒,膝蓋傷了,我是左跖骨永久性損傷,但右腳還行……”就那麼隨意的撥過大棚邊隨處可見的足球,右腳尖撥到面前,沒有任何助跑跟凌空之類,就是穩穩的球放在地面上,他就站在那單腿原地發力,身體也沒有半點拉開的架勢,純粹利用大腿發力,算是球場上很不舒服的倉促起腳動作,但皮球依舊爆發出嘭一聲悶響,就炮彈似的飛遠了,白浩南笑眯眯:“你們能做到的,我輸一千給他!”
擺好了,助跑發力並掌握好技巧,要做到這樣的力度,對專業球員來說不難,但原地擺腿那就受限制很多了,非得專門強化過大腿肌肉才能僅靠力量做到,年輕球員們都有點面面相覷。
兜裡還不到五十塊錢的白浩南篤定得很。
特麼連深蹲架都沒有,練這個都是敷衍的,看來教練也不是個多有能力的。
對,得提醒牛兒王建國身份證上現在都只有23歲,特麼誰13歲深蹲一百二十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