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白浩南不知道老法師在利用自己,那有點侮辱浩南哥的智商。
但哪怕被利用,也要有被利用的價值,咋沒見老和尚隨便找個廟裡的其他僧人來利用?
不就是他們身上找不到今天這種事情的價值吧。
當初老陳不也是在利用自己能夠覆盤和超強記憶力來指導球隊?
現在不過是換個方式,老和尚利用自己來擴大天龍寺的影響力罷了。
所以白浩南知道自己這時候只要不太出格,還是能無傷大雅的取個巧,他太熟悉這種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了。
根本沒人阻攔白浩南,溙國寺廟很多都是沒有圍牆的,隨便從哪個角落都能進出,方便信衆隨時路過參拜,也就是最近些年遊客多了,極少數大寺廟開始收取門票了纔有隔斷,但都不像國內的寺廟那樣深宅大院。
但白浩南帶着狗子這麼施施然的走出寺廟,遇見其他僧人包括大和尚都沒問過他要出去幹嘛,還和善的送上合掌致意,感覺自己的身份都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白浩南多習慣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哪怕是不太公開的關係,老陳當年一直都是這樣對他,可能這也造就了白浩南內心有種高人一等的潛意識?
當然這麼走出去,一身僧袍在寺廟周圍吃東西是不可能的,開上那部兩廂車走遠點吧,很明顯昨天拿到有點亂糟糟的車廂給收拾乾淨很多,後排座上甚至多了個嶄新的塑料整理箱,把之前在俱樂部還有各個學校收集到的宣傳資料什麼的都裝在裡面,另外多了袋狗糧。
女人的細心之處白浩南已經習以爲常了,有點哂笑特麼連阿達都有吃的,都不留點人吃的呢。
抓了一把給阿達趴在車廂地板上當成吃零食,白浩南把車發動駛離,轉出兩條街去買了身t恤褲衩的便服還有寬大的棒球帽,再找個暗黑無人的角落在車上換了,戴上墨鏡遮住那無眉特徵就準備下車去吃東西的,手都放在車門把手上了,看着街對面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食肆,白浩南忽然有種恍惚,恍惚自己所處的這邊昏暗巷口跟遠處熱鬧的街市上那些走來走去的人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不懂古代詩詞人燈火闌珊的孤寂,也不懂佛法裡的虛空幻影,就這麼覺得自己只是個旁觀者,看見這樣人來人往的街市,自己好像被抽離出來,彷彿在觀察人間百態。
當然也就是瞬間,白浩南笑話自己是不是在寺廟裡呆了幾天,今天又聽了老和尚的佛經,有點神叨叨的,卻沒再馬上開門下車,而是重新發動車輛,準備順着夜間的城市,儘量保持着這種旁觀的心態看看,吃頓飯在哪裡不是吃?隨時都能下車吃。
現在好像又沒那麼餓了。
稍微擡頭就能發現有個方向的夜空格外敞亮,以夜場小王子的經驗,那邊肯定就是各種娛樂場所最爲集中的地段,他自然是把車這樣開過去,還有意忽略掉路邊鱗次櫛比的餐廳食鋪,可能就像他潛意識裡其實也在跟自己較勁。
要說白浩南真的一點都沒改?
恐怕雞賊如他幾乎很少在同一個地方摔跟頭,其實到了桂西他就沒再胡亂花過錢,甚至連女人都沒有亂搞過吧,傳銷地裡那段簡直就是額外放假,這比起在蓉都的放浪形骸有了很大的區別,不過是因爲待人接物出了岔子,才又弄到現在的地步,所以哪怕攀上天龍法師這樣的大樹,他實際上也在檢省自己到底哪點做得不好,就像他最擅長的覆盤,上一盤棋的問題出在仲教練的身上,ok,這盤棋就對艾達這些大和尚注意點。
既然自己以前這幾盤棋的紕漏都出在不守規矩,哪怕白浩南不承認,他也還是想試試,自己這盤棋守個規矩看看,既然三令五申不得沾染女色,不得貪墨錢財那就忍忍,不就三個月嘛,既然大的都遵守了,這特麼一頓飯能不能忍?
白浩南也許自己都沒完全想清楚,但就是在給自己較勁,我就試試看唄,雖然他對這和尚晚上不能吃東西的規矩嗤之以鼻。
所以等白浩南把車滑到一片燈火輝煌的夜場時候,居然發現自己神奇的沒了飢餓感!
取而代之的是小腹部升騰起來的原始衝動。
那邊玻璃房子裡高腳凳上坐着個穿了包臀裙的曼妙女子!
白天已經在這座北方首府城市裡轉了兩天,白浩南還是看過這裡大多城市街道,基本上都是保留上百年曆史的老舊建築,甚至還有一座古代皇宮都城在其中,總體來說都是古色古香略顯破舊的,但這條街上明顯都是改建過的現代建築,造型獨特漂亮的金屬骨架玻璃外牆頂棚,或者線條清爽很漂亮的現代風格樣式,總之配合那些考究的燈光設置,一看都是高級酒吧,完全跟國際化大都市裡面的夜場街道沒什麼區別,那些走在其中的女性也打扮火辣誘人,跟白天看見的當地女人裝扮有很大區別。
當然白浩南看見的那個女子就更加出色,遠遠那條短裙下面露出長腿彎折在高腳凳上,上面完全露肩,堪堪利用胸口曲線挑起纖薄的緊身裙而已,波浪長髮披散下來充滿了女性魅力,面孔雖然看不那麼真切,但現在白浩南已經能熟悉這種濃妝了,光是看那火爆的身材關了燈還不是都一樣?
佛家好像說用飢餓感能摒退心中的色慾,現在白浩南居然用色慾擋住了飢餓。
他還是沒下車,別人身邊有男伴呢,也就是這麼望梅止渴的看看,況且特麼今天還捱了兩槍,現在頭上腰間都纏着厚厚的繃帶,再發浪也不至於這點都忍不住吧,白浩南想的還是等老子三個月還俗了再來開洋葷,雖然這溙國的洋葷跟歐美大洋馬不太一樣,總歸也是衝出國門走向世界吧。
潛意識裡還在跟自己較勁的白浩南這麼想,最後還悠然的把車滑過去近距離觀瞻了一番,發現路邊站街女還不少,特別是很多外國人好像很樂於跟當地女人糾纏勾搭,仔細看看這街面上的女人又讓白浩南有點倒胃口了。
不知道是因爲人種審美觀還是地域差別,跟江州、蓉都那樣美女遍地的都不用比,就連當初的傳銷地也比這裡的顏值水平高了太多,還好的是那些高級點的酒吧裡面無論身高身材跟容貌還能有點安慰。
有點神奇吧,白浩南這麼慢悠悠的開車看了一圈,肚子不餓了,妞也不是那麼急切想泡了,瞄了幾眼最初看到那個豔光四射的美女,好像還隔着玻璃房子對了下眼神,白浩南就覺得要是下回再餓了,又來看看吧。
所以等白浩南把兩廂車慢慢開回去的時候,除了耗費點汽油,啥都沒變化。
不過,好像有寬出嚴進的規矩,再回來,有兩位大和尚帶着一羣年輕和尚守在寺廟入口了,其中一個還能說漢語:“這麼晚了你到哪裡去?”
白浩南有種被查酒駕的感覺,慶幸不已:“我去考察晚上踢球的場地……嗯,以後晚上經常都會出去。”
對於白浩南找的理由,大和尚們沒啥質疑的,但對他身上換了僧袍很關注,白浩南理所當然:“三更半夜的讓人看見和尚開着車在街上走,不太好,所以穿成這樣不會被人注意,免得見到誰都要解釋我是來幹嘛的……”
結果就在這對話的時候,另位大和尚就湊在白浩南身上嗅嗅嗅了,差點沒把白浩南逗笑,好吧,幸好自己從頭至尾都沒有下車,無論是香脂香粉味還是菸酒吃食的氣息都沒沾染到身上來,最多……也就那個墨鏡有點香噴噴的吧。
最後還被嘴對嘴的要求聞口氣了,看見個大光頭湊在口鼻前面晃來晃去,終於把白浩南噁心得有點夠,回到住處都沒緩過勁來。
但不管怎麼說,白浩南這一晚的飢餓總算是忍耐過去了,第二天他再次慶幸自己沒有被抓住任何把柄。
因爲正如天龍法師所料,第二天的寺廟果真迎來一大片信衆朝拜的狂潮。
從早上白浩南依舊跟着和尚們一起出門化緣就能發現,原本還能把天龍寺街對面開放給遊客觀瞻的,現在全都擠滿了鋪上席子祈禱供奉的信徒,以往最多覆蓋這條街的席子,接連鋪到三條街之外。
好多人的席子上還放着今天早上剛出來的報紙,頭版頭條就是天龍法師帶着自己那個英勇弟子在街頭步行的大照片!
白浩南只能好奇的示意阿班記得弄一份來看。
但是連看報紙的時間都沒有,回去匆忙的吃過飯,身着黃袍的白浩南就得坐在大佛塔下,也擺出了接見各方信衆,爲衆人祈福的架勢,因爲幾乎每位排隊經過他面前的信衆都會躬身或者跪拜,被稱爲王建國王陀大師自然也就得撫頂唸經吧,信徒滿足而去的時候就會把手裡的黃花或者花環給留下,阿班帶着一羣小沙彌不停往返把這些黃花花環搬到大佛塔上去羅列開來,硬是把因爲戰爭、地震有些受損的幾百年大佛塔基座上裝飾滿滿,形成新的一景,好多遊客和信徒都在外圍拍照紀念。
這一天下來,自然就能把那段經文倒背如流了,特麼嘴皮都要說幹了,回到樓上躺着就不想動,但腦子還是很興奮。
如果說昨天跟隨天龍法師拿起那支花給第一位信徒祈福,白浩南感受到的是新鮮滿足居多,今天這樣潮水般涌來接待數百甚至更多信徒祈福的過程,難免就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要麼就是把唸經當成了功課,毫無觸動的快速敷衍,恐怕很快就會覺得麻木,對面前排成長龍的信徒隊伍感到厭惡,但如果能把注意力放到眼前一張張真摯的臉,充滿期盼和渴望的神態上來,再看着那張臉在自己唸誦迴向文的時候,開始朝着由衷的滿足、平靜和感激的神態變化,就能讓自己也被感染。
白浩南居然是後者的反應。
這時候白浩南知道昨天天龍法師教自己唸的這段經文叫做迴向文了,也就是僧人們把自己祝福傳播開的經文,傳播越多返回來就是功德,如果真有個什麼計量器,白浩南今天的功德積攢絕對在天龍寺的單日排行榜名列最前茅。
可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存在,白浩南依舊還是不以爲然的,他只是在意那一刻自己確實是感覺到了幸福,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這麼做,讓素不相識的人幸福了,這些信奉佛教的人是真的信任這位昨天立下大功德的佛門勇士,在把祝福傳遞給他們,他們的未來會逢凶化吉,也會被這位勇士給阻攔,看着那一張張大多數並不寬裕的艱辛臉龐,結合街面上並不繁華富裕的社會階層感受,白浩南有那麼一點點明白宋娜說的爲什麼溙國人的幸福感比較高了。
因爲他們信奉佛教說的東西,跟這些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人講什麼人生大道理,不如直接用佛教說應該怎樣怎樣來得簡單直接,佛說要與世無爭,珍惜眼前的日子,於是這些人就覺得自己過得苦點也沒什麼了。
雖然還是覺得這在騙傻子,但白浩南好像也能觸摸到點幸福感了,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
以前有過幸福麼?
爽是爽過,除了每次那幾秒的高潮爽,可能就只剩下射門進球的剎那狂喜吧,除此之外,白浩南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什麼時候幸福過。
阿班這時候已經彷彿是師兄的秘書,跪坐在旁邊捧着大大的泰文報紙翻譯:“這個偷盜女童的犯罪團伙已經被抓到十二人,其中被你親自抓到的那個人已經伏法認罪,承認自己違背了佛祖的教義,交代前前後後偷盜了三十多個女童的案底,龍毗,你已經出名了,首都明天還有記者和電視臺要過來採訪你!”
沒了眉毛的白浩南已經是年輕一輩和尚的大師兄了,因爲據說天龍法師已經有七八年沒有在年輕和尚中間招募親傳弟子,所以現在大師兄的地位僅次於那些大和尚們,有氣無力的躺在地板上伸手指逗弄並肩躺着賣萌的阿達:“採訪……呃,待會兒搗鼓完足球,跟我去逛逛街買副眼鏡來戴,我還得去買球鞋呢,你知道哪裡有便宜的足球鞋不。”
哪怕是隔着國境線,現在白浩南還是覺得謹慎爲妙,別又把看起來有點起色的局面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