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嘉理對白浩南這一天的工作情況給予了高度評價,除了他決定住在那屋頂小棚裡:“現在你已經是高管,這家企業的管理者,就要跟下面的各級主管還有基層員工拉開距離,保持層級觀念。”說這話的時候,於嘉理還是隻能埋頭對着自己的辦公桌,做出一副忙碌的公事公辦樣子,免得擡頭看了又花癡。
白浩南沒那麼好馴服,依舊吊兒郎當:“你買個房我住?那不成了養小老婆?住在酒店?還是租個房住?難得我最近清心寡慾,別撩我,按捺不住又得去泡妞。”
於嘉理對自己有點自信了:“你泡我不行麼?”
白浩南似笑非笑:“你吧,看起來隨便撩幾句好像就能上牀,但後面的事兒太多了,我覺得不亞於又得罪一個莊家,說不定比莊家還狠,這點我還是能把持得住,你看這回那個小妞,笑起來都能勾魂了,我還是能跟個老和尚似的,多厲害!”
於嘉理偷瞄一眼旁邊關了界面的監控屏幕,還是沒把這個信息泄露給男人,裝着不知道的點頭表揚:“那就要看你以後能不能堅持表現下去了,通知到她的家人沒有?”
白浩南是有點得意,有種做了好事就想炫耀的感覺:“通知了!小樣兒的,還跟我耍心眼,要不是老子收了心……”
於嘉理終於擡頭:“好,行行行,你天下第一帥,晚上我爸請你回去吃飯,現在我們去買點衣服收拾下你這鬍子頭髮,行不行?”
白浩南也正眼打量光天化日下的於嘉理,單手撐在班前椅扶手上看:“臉都瘦了些,這倆月習慣了當美女沒?”
於嘉理連眼角都溢出笑意來,高傲的揚下巴:“沒有!一輩子都不夠!”
白浩南又表揚:“再側點,左側,嗯,這角度不錯,好看,雖然鼻子還有點塌,眼角不夠長,額頭也太圓了些……”
一直按照他指揮擺造型的姑娘終於沒忍住,順手抓了手邊的筆就砸過去笑罵:“你就不能讓我高興點!”
白浩南伶俐的接住這支看着就金光閃閃價格不菲的筆,示意下揣自己兜了:“正好差支筆,健身鍛鍊的最大好處就是不但塑形,還能激發分泌很多人體激素,缺陷就是停不得,停了以後的反彈會很嚇人,所以這兩個多月我想你應該是形成了健身習慣,這就跟那些只是爲了減肥健身的傻瓜區別大了,以後一直堅持就好,回頭我給你整理個完整的健身計劃,這筆就當是報酬了。”
於嘉理高興那支筆的歸屬:“這就對了嘛,朝着你應該有的身份努力……走!這就去逛逛,把該有的都配齊。”
於是公司上下看見漂亮的於總又提前下班跟小白臉牽着狗出去了。
但這時候恐怕觀感就完全不同了,特麼那樣的胖妞能變得這麼漂亮,是個女人都想有這樣的男朋友吧,沒人再覺得這個吊兒郎當的健身中心王總只是個花架子小白臉,更何況那邊的陳副總已經把上午這場講話內容大概整理出會議紀要傳過來,不少高層主管都看了,且不說方針政策對不對,起碼這措辭用語跟倆月前天壤之別,難道這貨是在扮豬吃老虎?
再聯想下之前所有反對這小白臉的主管甚至高層,在整個集團內部隱隱掌控了一股勢力的後勤、安保、車隊的譚副總都消失據說進局子了。
還有誰敢小瞧這種小白臉?
所以連白浩南走出來一路上都是恭敬的態度稱呼,聰明的還會把他放在前面:“王總,於總看着氣色真好啊。”
果然於嘉理是極喜歡這種感覺的,進了電梯還在回味:“你看,你能把事情做好,能夠獲得別人的尊重!”
白浩南還略微有點奇怪:“你怎麼就知道我把健身中心做好了,不過是上午剛開了個會,你也知道了?”
於嘉理連忙掩蓋:“總有人給我打報告嘛!”
白浩南也沒多想:“被人尊重,是感覺不同哦。”
於嘉理還物質鼓勵:“我們來個小約定,如果三個月內你開始讓健身中心扭虧爲盈,作爲投資方獎勵你一臺車,跑車好不好!”
哪怕桀驁如白浩南,聽了也嘶的倒吸一口氣忍不了笑意:“啥車?”
於嘉理得意於抓住了男人的喜好,愛車總比愛女人好吧:“哼哼,你努力完成了就知道了!提前說了驚喜和期待就少了很多。”
不得不說在吊根胡蘿蔔引導騾子往前跑這種事情上,於嘉理真是太擅長了。
白浩南剛剛冒起來一點貪玩和不服管束的苗頭,立刻就被滅殺。
當然他還是本性難移,出大樓就在旁邊的自動取款間取一萬現金,於嘉理喜歡兩人並肩的感覺,特別是現在也有自信了,伸頭奇怪:“帶這麼多現金幹嘛,大額消費刷卡啊。”
白浩南一邊解釋一邊順手在取款機邊的盒子裡扒拉:“她們五個算是正式上班,先每人取點生活費,試着獨立生活習慣這種正常的生活。”
哪怕已經聽過監控設備裡傳來的現場直播,於嘉理還是撇撇嘴:“真是夠體貼哦?你在找什麼?”
白浩南已經拿了好幾張二指寬的取款憑條了,就是取完錢機器自動吐出來的那種,詭笑着給於嘉理晃晃,和現金一起塞兜裡:“你沒發現我泡妞的時候寫小紙條,都是用這個寫麼,背後取款金額都是一兩萬的,你說那妞看了要不要給我回電話?”
於嘉理差點在取款間裡暈厥了:“我的個天,你可以去出本書了!”
白浩南嘿嘿笑:“你以爲南哥撩妹靠臉不靠技術,那是沒撩你。”
於嘉理長嘆一口氣:“這都不叫撩,我都不知道你全力撩妹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白浩南出來摸下巴,臉上露出那種無恥的賤笑:“那個李琳我是真有點想撩一下的,可惜要做好人,唉,婊子牌坊只能撈一樣啊。”
於嘉理只能用打棒球的姿勢,全力揮出手裡的帶鏈手包砸在這貨頭上!
這都不算撩?算什麼?
阿達嚇得躲開兩步,觀察這倆是不是打起來,估計很猶豫自己要幫誰。
所以後來買衣服什麼的也順理成章了,不買貴的只買對的,收拾得乾淨整潔就好,而且還大多都是運動品牌那些比較寬鬆的樣子,本來很想給白浩南把所有鬍鬚都刮掉的,於嘉理也安排美髮師修剪下:“怎麼老氣怎麼來,八字鬍山羊鬍這些都行,頭髮給他弄點花白的,顯老,整齊就行!”
白浩南倒無所謂,以他曾經還是殺馬特風格都挺喜歡的審美水平,看了這種模樣還有點新鮮呢。
於嘉理很快就要爲這件事感到後悔了。
當然這會兒她是滿意的,跟白浩南一道選了點水果回家吃飯。
其實都明白這頓飯跟之前那回有很大的不同了。
明黃色的悍馬開到於家大門口都不需要通報了,穿着新制服的保安連忙開門,還知道招呼王總,白浩南在享受不一樣的尊重,本來阿達要被留在車裡的,兩三個人搶着要求幫忙照顧。
那種有錢人或者說成功人士得到的尊重,和職業球員被簇擁的尊重兩回事,回過頭別人眼裡就是個臭踢球的。
順便把於家樓下停車棚裡的車瞄了一圈,這回於嘉理主動陪着他仔細看看:“其實半數還是跟那條線有些關係,爸不是很講究這個,只是在外面做生意很多人喜歡看這個,他就買了些來用,實際上不怎麼在意。”
白浩南點頭:“這事兒上老於跟我一樣雞賊,我買個二手跑車是爲了泡妞,他拿些走私車套牌車之類的是爲了套生意,就是個工具,傻了吧唧的真以爲這種東西值錢,那就上當了。”
於嘉理埋怨:“不是雞賊!他也不是爲了省錢,當然我承認他骨子裡是沒有大手大腳亂花錢的習慣……”
白浩南點頭:“所以我才說他勉強能看得順眼我嘛,不是那種油光水滑的高學歷假文憑。”
於嘉理更埋怨了:“我纔不是假文憑!”
白浩南給她顯擺:“我以前有個妞兒,醫生!專家級別的水平,學什麼都成績好……”
於嘉理已經認命:“行,還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妞兒,儘管宣傳打擊我的驕傲情緒,我還要感謝你對我的悉心幫助!”
白浩南反而笑笑不說了,其實跟上回差不多,十來輛車裡五六部勞斯萊斯、賓利、奔馳、寶馬之類的豪華房車,估計是用在大場面的,其他的陸巡、卡宴之類可能就是到周邊跑礦山工地之類用,型號其實都不是最新的,差不多三五年曆史保養得不錯,或者說翻新裝配得不錯,白浩南都懷疑自己當初那輛卡曼是從這邊流轉過去的了。
年輕男女在樓下車棚轉了會兒才上樓,不是那個六樓的會客廳了,到七樓於家的起居室,這個詞兒是外國裝修裡面喜歡用的,其實就是傳統格局裡面的堂屋,跟現在城裡面裝修說的客廳還不怎麼一樣,主要就是幾張座位擺得比較近一圈,適合家人聊天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木八仙椅看着就肯定價格不菲,但在這家就肯定是一直在用了好些年的那種歲月感,於媽媽自己在飛快的收拾座椅擦灰,然後有些仔細的看白浩南,沒什麼居高臨下的倨傲,她的穿着打扮跟大樓背後城中村裡面那些中老年婦女沒什麼區別,一樣的深醬色皮膚佈滿皺紋,只是首飾比較講究,金的不少,衣服比上回高級些了,接過白浩南遞上的水果就招呼他坐:“嘉嘉一直都是個聽話的孩子,我也沒想到她打扮出來有這麼好看,還以爲只有結婚的時候會看見呢。”
白浩南介紹化妝行情:“現在城裡姑娘誰不化個妝……”
一身老頭衫大褲衩出來的於德水哪裡看得出是個富豪,直接打斷白浩南說話:“這是在暗示你,當媽的盼着嘉嘉早點結婚,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
白浩南小尷尬一下:“真不懂,我沒啥家裡生活的經驗,更沒媽,二十來年都是在體校和球隊長大的。”
於嘉理都心疼了,坐他旁邊拖長音:“爸……今天他已經把健身中心的……”
於德水真是不喜歡客套廢話:“我知道,會議紀要送到我這裡來了的,不錯,比我想象的更聰明,老譚這件事處理得也不錯,到傳銷那邊拿人更是證明了你有勇有謀,我不喜歡那種故作清高,什麼事情都瞧不起,什麼都要循規蹈矩的迂夫子,但也不喜歡偷奸耍滑,自私自利的鼠目寸光,但小白,你還差得很遠,你迄今還沒找準你到底要幹什麼,沒有搞清楚你活着究竟是爲什麼。”
於嘉理說大道理,白浩南大多數時候是聽了卻隨口抗拒,但於德水對他彷彿有種獨特的魔力,總是能一針見血的表達:“你跟嘉嘉之間,我們不插手,因爲你們都是成年人了,嘉嘉這兩三個月的變化我跟她媽看了也開心,我相信我的女兒不會因爲一個男人或者一段失敗的婚姻就走錯道,所以如果要走錯,只會是你,你可以認爲入贅我家有些屈辱,如果在乎這個,那我根本就瞧不起,又或者你覺得從於家這裡可以不勞而獲的得到什麼,那纔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每個人的命都是自己做的,由我不由天,等你想清楚了再說都不急。”
於德水能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不知道是看在女兒花癡,還是他確實對白浩南有點青睞的意思,白浩南儘量專注的聽了,哪怕不認同聽不懂,他也儘量記了,但沒有對跟於嘉理的關係做任何承諾。
等再到二樓的餐廳吃飯,找他打招呼的親戚那就多了,白浩南能感覺到點區別了,他看待這些其他人的區別。
老於所謂的命,所謂的幹什麼,活着是爲什麼,他還沒想清楚,但白浩南能明白眼前這些人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們只知道老於家有錢,可以跟着老於家吃香喝辣,卻沒想過老於爲什麼能發財,又或者有點腦子,但用歪了方向動歪腦筋的如同老譚那樣的,就默默消失了。
這有點像個勸誡,也像個警告。
吃過飯,白浩南就回去了,於嘉理在所有親戚的衆目睽睽下,還是沒好意思再找藉口跟他夜不歸宿,一直送到車庫:“不着急,慢慢想,你在想什麼,我看你從吃飯就一句話不說。”
白浩南擡頭不好意思:“我想換輛車……”
於嘉理撲哧:“隨便你!跟我爸說話你就老老實實,就知道欺負我!”
白浩南嘆口氣:“我就是圖新鮮,咋辦嘛。”
不知不覺他也有點帶上東北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