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蒂尼作爲聯合國秘書長,只能算是一個被推到臺前的公衆人物罷了,真正的實際問題,即便他表態支持或反對,都無法影響事件的走勢。
譬如米國出兵,聯合國除了譴責之外,也沒什麼能做的。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連核爆都發生了,弗拉蒂尼心情十分沉重。
“事前,你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嗎?”
面對這樣的對話,樊濤自動閉上嘴巴,自然是卓文義來面對,這方面,卓文義更適合。
“大體的結局是註定的,莫說是米國,全球所有國家聯合起來,天空之城也會安然無恙,即便是地球毀滅,天空之城仍舊無法撼動。但,米國兩個軍事基地的毀滅以及核彈,這個過程,我並不知道,也不曾預料到。”
卓文義在弗拉蒂尼面前十分坦誠,不管怎樣,他和樊濤在被聯合國逮捕之後受到的待遇是超出預期的,除了自由,其他方面沒有受到任何非人道的對待。
如今全世界將米諾斯聯盟視爲不可戰勝的存在,連米國動用那樣毀滅性的武器,最終反而是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下場,其他國家都不想招惹米諾斯聯盟,這就是本質上最單純的力量強弱,至於誰有理沒理,誰是正義,誰是邪惡,那一點兒不重要。
可弗拉蒂尼是個執着的人,他始終想要明白真相。
“那個叫褚靈的女人,她說的一切,是真的嗎?是米國嫁禍給你們,然後挑起戰爭。”
卓文義面色平靜道:“弗拉蒂尼先生,請假設在戰爭沒開打之前,如果我們的人指責米國是元兇,其他人會如何看?又會得到怎樣的迴應?戰爭可以避免嗎?現在,我們是勝利者。我們有必要捏造事實嗎?我們敢把核彈轉移到米國本土引爆,難道就不敢承認襲擊了平民?勝利者的發言纔有說服力,勝利者纔不需要遮遮掩掩委屈地祈求公道。至於世界是否接受,是否相信我們的言論,那也不重要了,我們,問心無愧。”
弗拉蒂尼自嘲一笑。如此淺顯的事實,他怎會想不通呢?
沉默半晌之後,弗拉蒂尼道:“事情是這樣的,米國方面知會我,他們明天會與米諾斯聯盟展開和平對話,作爲誠意,會先釋放你們,我想這件事的結局,大概。就是米國表面上否認米諾斯聯盟的指控,隨後米諾斯聯盟沉默,隨着時間推移,一切在歷史中煙消雲散吧。”
卓文義微微點頭道:“這樣最好。”
弗拉蒂尼站起身,說:“今晚就送你們離開。免得明天遭遇情緒激動的米國民衆阻撓。不管怎樣,還是有許多不理智的人們將你們視爲仇人。”
卓文義與樊濤不再多言,回房換了來時的衣裳,拿上隨身物品與弗拉蒂尼一同出門。在門外走廊上,路過皮特之時,樊濤朝對方伸出了手。不苟言笑的皮特詫異地看着對方的手,隨後與他握了握。
雖然從一開始接觸之時皮特就沒有展現出多少熱情,但樊濤與卓文義都明白對方身不由己,私底下,他們之間沒有摩擦,在公事之外,彼此保持着足夠的尊重,這一點,讓雙方在分別之際握握手,並不爲過。
弗拉蒂尼派人連夜將樊濤與卓文義開車送去了機場,早已安排好的專機朝着非洲飛去,將他們送走,與其說是米國和談的誠意,到不如說就是米國怕了!
尤其是從頭到尾,卓文義與樊濤沒有參與米諾斯聯盟的行動,顯而易見,以這兩人作爲籌碼,也不見得有多少底氣。
翌日中午之前回到天空之城的卓文義與樊濤受到了如同英雄般的待遇。
唐信與很多人一道在天空之城的停機場等待着兩人。
金小六開飛機將兩人從地面接上來,直升機降落之後,卓文義下來,看着衆人含笑望着他們,甚至賀天賜吹口哨嘻嘻哈哈道:“貞操沒有被米國佬搶走吧?”
這一趟米國之行,卓文義感慨萬千,至少在回來的時候,他能夠對自己說一句:沒有辜負大家的信任。
但或許就是在這一年中被唐信潛移默化的影響,從頭到尾他也沒有多少緊張與壓力感。
唐信走過去一左一右摟住卓文義與樊濤高呼道:“走,酒席都擺好了,給你們接風洗塵,或者說,嘿嘿,給你們壓壓驚。”
樊濤嗤之以鼻道:“我們有什麼好擔驚受怕的?在米國隨時想走都行。”
一開始如果不是卓文義阻撓,樊濤早就讓透明機器人帶他倆離開紐約了,只不過現在回過頭去看,卓文義的決定是正確的,當時如果跑了,反而說不清。
正是他倆問心無愧留在米國甘願被擒,這才反而襯托出他倆行的正坐得端。
張鵬雲突然走過來,把手裡的電話交給卓文義,說:“有人找,黑人兄弟。”
卓文義一想便猜到是誰,他望了眼唐信,似乎是在徵求意見。
唐信大咧咧笑道:“看我幹嗎?你去應付,我們回去等你。”
說罷,唐信大手一揮,他們準備了一場豐盛的野餐,雖然上面的草地都是人工草坪堆砌的,但風景沒話說,自然是賞心悅目。
卓文義坐直升機又回到了地面上,桑德與他的同僚們在地面上翹首以盼,時隔沒多久再次見到卓文義,桑德這位部長顯得更加謹小慎微,生怕惹惱了對方。
這夥人可是連米帝都打趴下了啊!
雖然在大多數中立的非洲人眼中,米諾斯聯盟簡直是完成了史詩般的壯舉,可一想到米諾斯聯盟在非洲大陸上,別說這個小國沒發言權擔驚受怕,其他非洲大國也坐立不安,生怕哪天米諾斯聯盟變成了法西斯
每次見到這個部長,對方總是一臉有着難言之隱的糾結表情,卓文義於是又一次拿出誠意,讓對方暢所欲言。
“卓先生,有些話我說完。你聽了,請你包涵和諒解。是這樣的,我們希望你們能夠離開。”
來之前桑德心裡醞釀了很久該如何措辭,拐彎抹角玩轉地讓對方滾蛋顯得十分小人,尤其之前對方還贈送給他們了一些農業科技資料,桑德覺得既然大家開誠佈公,那還是免了虛僞的一套。直接開門見山吧,直白地說出來,也是一種另類的尊重。
卓文義平靜地注視桑德,又瞅了眼桑德身邊的同僚,從他們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來對自己的敬畏。
弱者對強者自然會有敬畏感。
敬是以德服人,畏是以力服人。
現在世人對米諾斯聯盟,八成是畏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卓文義也不在乎他們是否需要得到別人的敬重。過自己的生活,追求自己的目標,纔是他們最重要的事情。
卓文義思索半晌,擡頭望了眼那座恍若雲中的天空之城。
這個時候,應該是唐先生來拿主意吧。
他輕嘆一聲。估計他去請示唐信,會被唐信用玩笑的口氣罵回來吧。
唐信對他說過,他是一個領導人。
卓文義點頭道:“好的,三天內。我們會離開這裡,過去給你們帶來的困擾,抱歉。”
“不。我覺得是我們虧欠了你們,如果不是外部壓力,我十分歡迎你們永遠留在這裡。”
桑德忽而鄭重其事地說道。
卓文義聞言一笑,也不再多言,揮手告別之後坐進直升飛機回到了天空之城上面。
在城市邊上的人工草坪上吃喝玩樂的一羣人等來了返回的卓文義,卓文義徑直在唐信身邊坐下,而唐信身前坐着喬依。
這個小女孩似乎想通了,她想和爸爸結婚,爲了永遠在一起,現在,就是在一起的狀態,未來長大之後會不會父女分離,將來再去想。
但她比以前更加黏人了。
卓文義把桑德帶來的話轉達給了唐信,同時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三天內,他們離開非洲。
“走就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子早就呆膩了,該換個環境玩玩了。”
在唐信身邊的賀天賜聽了之後首先發表了看法。
唐信擡頭望着藍天白雲,時不時張嘴吃一口喬依扭頭遞來的食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說實在的,雖然城市綠化美化工作做的不錯,但外圍是一片荒涼貧瘠的景色,卻是讓人偶爾看着心生淒涼。
是該換個環境了,這也不難。
天空之城能“飛”起來,“飛”走也是輕而易舉的。
“可是,我們去哪裡呢?”
唐信苦惱地自言自語令夏清盈啼笑皆非,給他已經空了的酒杯倒滿果酒,輕笑道:“哎呦,心眼比誰都多的你,怎麼現在犯傻了呢?世界上的無主之地,難道少嗎?實在不行,可以去南極嘛。”
“南極好,南極可以看企鵝!”
賀天賜媳婦兒也不消停,揮舞着小胳膊大呼小叫。
唐信無奈地看着黃昭,說:“你天天看企鵝,起牀走到外面就是冰山一片蒼茫的模樣,走上地面還要穿厚厚的保暖衣服,你能住多久呢?那地方,旅旅遊可以考慮,長住,還是算了。”
“我就要去南極!”
黃昭瞪着眼睛與唐信針鋒相對誓不罷休的樣子。
唐信扭頭看着賀天賜,輕聲問道:“你和她一起去?帶孩子也去嗎?”
賀天賜趕緊一把捂住黃昭的嘴,冒着冷汗朝唐信勉強笑道:“別,別,哥,你是我親哥,她現在是小孩,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
唐信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賀天賜的說法,黃昭不樂意,一口咬住賀天賜的手,對他喝道:“你怎麼那麼慫啊!”
賀天賜苦着臉朝她低聲道:“老婆,你是我親老婆,你難道想一個人去南極和企鵝生活嗎?反正我和寶貝女兒不會陪你去,你再多嘴,唐信那個混蛋說不定還真能把你一個人丟去南極,你信不信?信不信?反正我信。”
黃昭頓時蔫了,恨恨地瞪了眼託着腮幫沉思的唐信。
過了很久之後,唐信鬼使神差地微笑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