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色陰沉。
宏信集團總部大樓內外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安保人員警惕十足地來回巡邏。
在總部大樓從上至下第二層的集團最高會議室中,除了董事長唐信之外,其他九位董事全部在場,還有司徒炎鑫與龐不爲。
他們各個神情鄭重,眉宇間隱含憂色。
司徒炎鑫拿着遙控器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經過後期處理後的組合視頻。
畫面中是唐信被綁架的事發地點,恰好司徒炎鑫在全市部署的監控網絡能夠記錄下來,加上地處十字路口交通主幹道,還有市局的交通監控錄像。
衆人盯着畫面中案發全過程,一切在最初看起來稀鬆平常,但是當有轎車前赴後繼逆向朝着唐信所在的轎車衝去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轎車全部翻倒在地,也就是同一時間,唐信身邊那些轎車中走下來了來歷不明的敵人,令他陷入了包圍之中。
司徒炎鑫面無表情淡淡道:“從第一輛車反常地準備撞向唐信所在的轎車,到唐信被擊中,懷疑是麻醉彈,全過程通過畫面我們可以數一數,一,二,三......八秒。八秒的時間裡,這夥人完成了一起綁架,並且預先設計好了逃跑路線,在出了天海市之後,已經下落不明瞭。”
衆人聞言心情沉重。
八秒時間,對常人而言,八秒。能夠做什麼?
唐信在他們眼中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可寄望他八秒時間裡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似乎又強人所難了。
唐信不是特工,不是特種兵,沒有經過任何特殊訓練,習慣了謀而後動的他,往往是對敵人使用出奇制勝的策略,而敵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時,唐信恰好當時心情很好,完全放鬆了警惕。
這八秒的前兩秒。他只察覺到了前方有意外發生,董天華罵孃的話才令他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接下來的兩秒,他扭頭去看車窗外的情況,也許還有三四秒時間給他做出還擊,但是,他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創傷。
第一次,破天荒的第一次,他看到他身邊的人就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位置中槍倒地。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楚婷對他而言不是陌生人,唐信起碼將她視爲一個簡單的朋友。而這個朋友傻啦吧唧地擋在了他的車前,替他擋了子彈!或許不是,因爲敵人可能就是想要楚婷的命,避免她礙事,但楚婷偏偏就擋在了他的車前,然後血花飛濺開,唐信,在那一刻,頭腦完全空白了。
他一直在避免悲劇發生在自己親人。自己朋友身上發生,但在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他想要的更多,他希望他認識每一個人,每一個會和他微笑着交談兩句,哪怕交情不深的人,都健康快樂地生活着。圓滿幸福。
或許他只需要十秒時間來緩衝這個意外對他造成的精神打擊,或許他只需要十秒時間來穩定情緒挽回一切,可是,敵人沒有給他十秒。在楚婷中槍後的兩秒,唐信本能地打開門去查看她傷勢,特別心裡一個聲音在怒吼:不要死!
就是他這個本能舉動,令他反而錯失了最後扭轉危機的時機。
龐不爲一臉陰沉地向衆人說道:“事發現場沒能逃掉的匪徒,在被警方重重包圍眼看即將被擒之前,他們全部咬破了嘴中事先準備好的毒藥,沒有人搶救過來,他們顯然是外國人,加上董天華昏迷之前送回來的消息,第一嫌疑是米國中央情報局,C-I-A,可是沒有任何能夠拿出手的證據,被查出來的人沒有官方入境的信息,應該是偷渡入境。”
這個消息令衆人心頭的陰影更加灰暗。
抱着必死決心來綁架唐信,這樣手筆絕對令人震撼。
董賦才坐在主位上,當唐信不在時,他的股份最多,暫代唐信的位置也是最能夠服衆的。
他心頭陰霾密佈,卻沒有失去冷靜,這個時候,他若憤怒,只會令事情更糟糕。
何況,嫌疑人是米國情報機構,反倒讓他認爲沒有憤怒的理由。
這是針鋒相對的敵對行爲。
宏信集團在一年半以前以S2病毒勒索米國,打開了他們的市場,獲取天文數字的利益,不久前又在米國金融市場興風作浪,儘管唐信沒提過桑拉卡事件的內情,可董賦才他們可以想象是唐信設局,否則,宏信集團難道真把命運交給別人嗎?
你一刀我一槍,這就是敵人之間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不過現在,宏信集團被人擒住了帥,全局被動了!
董賦纔將目光望向劉寶丰,問:“HX國際撤出了米國市場,但是宏信醫藥在米國市場這一年多來,發展情況如何?不要告訴我盈利數字,告訴我市場佔有率,告訴我米國人對我們的醫藥有多少依賴性!”
劉寶丰不樂觀地嘆道:“市場佔有率接近30%左右,雖然擊垮了一些中小藥企,但醫藥巨頭還是我們的主要對手,長遠來看,完全佔有市場,需要十年以上,目前階段,米國人對宏信醫藥的依賴,也僅限幾種常見病的治療藥物。”
如今在米國醫藥市場,宏信集團去另外三家醫藥巨頭平分秋色,而宏信集團要達到壟斷戰略只能依靠技術領先,而這需要時間來不斷推陳出新,他們預估的實現時間至少十年。
衆人望着董賦才,看他如何決斷。
“這樣,以成本上升爲由,我們銷往米國的藥物全部提價兩倍,同時,不爲,你安排人去米國,針對醫藥競爭對手製造負面醜聞,我們要加速壟斷的形成。要讓米國人意識到宏信集團在董事長被綁架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還擊,而我們要綁架的,是三億多米國人!”
他話音剛落,會議室傳來了敲門聲,蔣俊起身去開了門,看到門外來人,充滿遺憾又關切地問道:“阿姨,您,您怎麼來了?”
紅着眼睛臉上佈滿淚痕的謝婉玲提着一個手提箱。她的素顏充滿悲傷,眼淚止不住卻沒有胡鬧的跡象。
會議室內所有人站起身相迎,謝婉玲走到長桌前,把手提箱放在桌上,哽咽中一字一字道:“這是我們家所有財產的書面文件,我們什麼也不要了,只求我的孩子安然無恙回到爸媽身邊。”
事情發生之後,唐信的父母自然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董賦才讓錢慧瑤去處理這方面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情。能夠對唐信的父母隱瞞嗎?
不能!
錢慧瑤對葉秋程慕夏清盈等人沒提,只說唐信飛去國外談生意。而私下裡則把事情告知了唐信的父母。
謝婉玲並不知道是誰綁架了唐信。
但是普通老百姓一想到綁架,尤其唐信是世界首富,那肯定要贖金啊!
所以她把家中所有財產都拿了出來,一分一文都不留,那手提箱代表着什麼?即便不算唐信的私人財富,他不定時會給父母賬戶存錢,前前後後加起來,他的父母也有了超過百億的資產。
這裡面跟唐傢俬交最好,尤其跟唐信父母交情最深的。要數邱強了。
以前開家長會,中學時邱強就認識了唐信的父母。
此時邱強心情沉痛地走到謝婉玲身邊,安慰道:“阿姨,唐信會沒事的,東西您收回去,我們正在想辦法營救他,您回去和叔叔等消息。把事情交給我們,相信我們。”
謝婉玲閉着眼睛搖搖頭,執拗地說道:“我們什麼也不要,只要唐信完好無損地回來。錢你們拿走,沒有錢,他也不會遭這個難。”
衆人苦勸無果,也不知道唐信的父親去哪裡了。
唐彬在知道事情後,首先去聯繫的是親家,市局局長夏衛國,可夏衛國顯然在這個突發事件上愛莫能助,於是夏衛國帶着唐彬奔赴博寧省廳,還聯繫上了國安部,就在這一刻,他們博寧也在分析事情,唐彬知道的要比謝婉玲知道的更多。
可局面,仍舊是束手無策。
孫道,賀敏,錢慧瑤三人出現在會議室外面,錢慧瑤看到了唐信母親在裡面,於是對賀敏竊竊私語一番,讓賀敏先陪着謝婉玲回家等消息,還要在這一刻對夏清盈隱瞞,她可是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別這個時候再出意外!
賀敏是謝婉玲眼中已經被承認的兒媳婦之一,有她勸說,總歸要比邱強更容易被打動,而她也明白過來,留在這裡沒有用,於是在賀敏陪同下離開了宏信總部。
會議室門關上,錢慧瑤站在門邊,一臉嚴肅,向着室內所有人朗聲道:“我現在不猜你們的想法,你們有多少人是想明哲保身或是更惡意地揣測,有多少人會懷着幸災樂禍的心態面對這件事,但我告訴你們,跟米國人談判,他們要什麼,給他們什麼!要錢,給他們錢,要技術,給他們技術,哪怕他們要我們給他們跪下磕頭,我們也照做!你們必須清楚一點,只要唐信安然歸來,未來就有無限可能,沒有他,宏信集團一文不值!”
錢慧瑤畢竟不瞭解董事會這些人,那是唐信的圈子,不是她的,站在她的角度上,她不瞭解,也沒功夫去猜測這裡面誰會真正關心唐信的安危,而她沒時間,所以,直接跟他們攤牌!
坐在桌邊的九個男人沒有人會指責錢慧瑤,她只是關心唐信,就像他們一樣。
陳逍扭頭朝她澀聲道:“錢小姐,你能不能冷靜地思考一下,談判?會有談判嗎?米國人會承認唐信在他們手中作爲籌碼嗎?他們如果敢承認,就憑他們的特工在華夏犯下的罪行,而且綁架了一個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人物,這是宣戰!這是踐踏華夏的尊嚴!米國人不會要錢,要我們的技術,更不會像白癡一樣讓我們跪地求饒以此耀武揚威!”
在來之前,孫道就跟錢慧瑤說過這一點。
但是錢慧瑤面不改色,淡淡道:“米國人是否談判,那取決於我們的姿態,我去跟米國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