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信嘴上說了“請便”二字,絲毫兇相與狠戾都沒有露出,更沒有威脅夏寧泰,但是夏寧泰的腿就是邁不動。
不知他心裡擔心會不會走一步便被殺人滅口,或是唐信真的有恃無恐。
謎團解開了,他思想上的負擔驟然消失。
“唐先生,我只有最後一個疑問,大半年前,你處心積慮派人來誤導我的調查,爲何現在卻會對我坦白?”
夏寧泰想通了大半,最起碼他去揭發,去告密,幾乎沒有任何證據,空口無憑。
唐信打個哈欠,悠然道:“糾正你一下,對付你,我還不需要處心積慮。我知道你冒充社保局的人打電話給我公司員工的家屬,這些工作人員不在天海,是不是一個理由呢?呵呵,我們公司在世界各地開展的項目數不勝數,駐外辦事處更是多如繁星,每年人員國內外流動人次多到你無法想象,所以,你沒有證據,夏寧泰,其實給你一個月,不,或許一個星期,三天時間,你就能想明白一切。”
在夏寧泰來之前,唐信就得知了天盈那邊的消息,那些被夏寧泰用社保驚嚇住了的員工家屬把電話打去了公司詢問,而應急聯繫人都是天盈的高層。
夏寧泰擰着眉頭,搖頭道:“或許吧,可我現在腦子有點兒亂,不太明白,你似乎不怕外人知道宏信集團研發了s2病毒。”
唐信聳聳肩。說:“你先撇開你自己。然後想這件事。我要製造全球危機,然後從中得利,讓西方帝國主義跪着把家門給我打開,這是我要的結果,可是,拋開自己,難道,結果全是對我有利的嗎?即便你沒有發現一些端倪,世界還是會有人懷疑宏信集團,這是人的天性。或者說旁人羨慕嫉妒恨的時候,就會詆譭,形勢越演越烈時,宏信集團就站在了風口浪尖。所以,我告訴你,我一手策劃了s2病毒危機,並且在此之前,也做好了被懷疑,被調查的準備,甚至,我還可以告訴你,現在世界懷疑宏信集團的理由,也是我給他們的。”
夏寧泰神情劇震。不可思議地盯着唐信。
這個人,玩了兩手賊喊捉賊的把戲,愚弄了整個世界!
第一手是製造s2病毒,然後扮演救世主。
第二手則是自己散佈消息懷疑宏信集團,再扮演無辜角色!
他恍然大悟!
是啊,世界肯定會懷疑宏信集團。
他們的藥企如此年輕,卻能解決世界性難題,難道沒有人會懷疑?
而宏信集團既然預先就做好了準備,顯然,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證據。
策劃一起驚天動地的大事時。必須設想的面面俱到。
唐信讓陳浩強在回國之前發佈的一篇帖子,那纔是說的稍微靠譜點兒,把矛頭直指宏信集團。
公司的農業園養殖場,是不是病毒在牲畜身上試驗?
公司有上百家醫院,人體試驗有着掩人耳目的條件。
藥企底蘊。人員水平等等各方各面都從專業角度去分析宏信集團是否有能力解決s2病毒,如果沒有。他們又憑什麼成功地解救了世界?
這賊喊捉賊最妙的地方是,宏信集團本身就是賊,喊着要抓的賊,還是他們自己,反過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時候,則變成了世界虧欠了他們!
夏寧泰想通透了唐信的話之後,思維上豁然開朗。
他苦笑嘆道:“是啊,之前誤導我,是防止我打亂你的計劃,如果在宏信集團解救世界之前,我就懷疑到宏信集團頭上,散佈了一些不利消息後,宏信集團的處境,呵呵。現在,你坦白承認,我也沒有證據,我就算去揭發,可現在外界不少人都懷疑宏信集團,我只是個跟風的跳樑小醜罷了。”
世界不少人都在懷疑宏信集團,多他夏寧泰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無關大局。
唐信輕輕一笑,說:“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聯合國安-理-會派出了調查團,已經抵達天海,正在對宏信集團進行徹查。”
這件事在國內是被封殺信息的,畢竟一間企業被聯合國調查,並不光彩,越多的民衆知道,只會引發胡思亂想的騷亂,對社會不利。
在一切結果浮出水面之前,官方則要對事件進行隱瞞。
夏寧泰望着有恃無恐的唐信,實在想不到這個年輕人能夠輕而易舉地愚弄世人。
他忽然表情愣住,從側面望去,他發現唐信的側顏更有特點,而那一瞬間的視覺感,令他神情恍惚,腦海中浮現出了另一張更年輕的面孔。
“夏寧泰,你發什麼呆?”
“唐先生,我,我只是覺得你像一個人。”
“像一個人?呵呵,千萬別說是像八年前三中校外街頭跟着你姐屁股後面人畜無害的那個少年。”
唐信笑眯眯地扭過頭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頗爲玩味。
夏寧泰瞠目結舌,張大嘴巴指着唐信,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他之前想起的,就是八年前他去三中找夏清盈時有過數面之緣的少年,那時一幫少年少女跟着他姐,他提不起勁兒頭去結識,雙方也就井水不犯河水,點頭打個招呼然後各走各路。
“沒錯,我們見過,那時你剛上高一,穿了身名牌貨拽得很,特意跑到你姐面前得瑟,順便鄙夷一番我和幾個朋友這種小屁孩,可我們不甩你,你拽你的,我們把你當猴看。”
夏寧泰如遭晴天霹靂。
沒想到時光荏苒歲月變遷。曾經那個街頭少年如今已經在玩弄世界。
他好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唐信遞了根菸給他,動作自然地爲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一根。
“有沒有後悔?我想,我如果是你,起碼會有一秒鐘設想一番,如果當年我和那個小子稱兄道弟,現如今怎麼滴也會在宏信集團有一席位吧,哪還用在外面風吹雨打跑新聞。”
唐信抽着煙調笑,此刻,他聊天的口氣像是與朋友一般。
其實從始至終。唐信也沒把夏寧泰定位在一個很正式的位置上。
說他是敵人,他還不夠格。
夏寧泰摸摸鼻子,坦然道:“是,剛纔的確這麼想來着。可我現在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我能把你和當年那個人聯繫在一起,我姐爲什麼沒和我說,我和我姐提起過你,可她顯然支開了話題,你和她,難道現在是陌生人?”
唐信笑意更盛,望着他說了一句令夏寧泰措手不及的話。
“叫聲姐夫聽聽。”
夏寧泰面色愕然。
姐夫?
難不成他和夏清盈?
夏寧泰納悶道:“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我記得半年前世界華商大會在新家坡舉行,那時不少雜誌封面,是你牽着一個女孩的手。那個女孩,難道不是你女朋友嗎?”
唐信攤攤手,面不改色道:“你難道不能理解一個像我這樣富有的人花心嗎?有些事實對女人說太殘酷,男人之間倒是無妨,你姐,用封建階級的說法,她是我的小妾,嘿嘿。”
夏寧泰愣神半晌後算是接受了這個意外。
華夏首富三妻四妾,似乎以他的理解,應該是正常範疇。
何況一把巴掌拍不響。只要不是唐信強迫,即便是他姐,他也沒權去管她的私人生活。
夏寧泰忽然也嘿嘿直笑,說:“叫你一聲姐夫不難,那你總該給我些好處吧?我要求不高。我們雜誌社長期報道宏信集團的商業狀況,給我點兒獨家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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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反倒是唐信有些驚訝了。
真沒想到這人順杆往上爬的能力不低啊!
他想了想點頭道:“這個簡單。正好,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對現在宏信集團代理主席進行一次專訪,我也有要求,我要外界通過這篇專訪看到一個正面形象並且可以期待的代理主席。”
代理主席?
夏寧泰笑容僵住。
那不就是唐瀟嗎?
他心底有些苦澀,雖說他的疑問解開了,可他不確定與唐瀟之間的疙瘩,是否還存在。
畢竟,對方曾經心懷不軌接近他。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唐信撇嘴道:“你難道埋怨唐瀟?呵呵,有時候呢,我覺得應該這樣想,當你被欺詐,被背叛,被壓榨,被欺辱,不能怪世界太冷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答案,這個世界不會遷就你,不會因爲你天真軟弱,便給你一個童話世界。”
夏寧泰牽強地搖頭笑道:“不是,我不怪他,要怪也是怪你,他只是聽命行事,只是,面子上過不去。”
“面子?呵呵,你要面子,那行,當我剛纔沒說,你也不用叫我姐夫,反正你要面子。”
唐信話音剛落,夏寧泰就起身朝外走。
“你是大人物,不能言而無信,我現在去找唐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必須接受我的專訪,姐夫拜拜。”
夏寧泰來到澡堂門口,穿上鞋取回自己的休閒包和雜物,然後急匆匆地走出了監獄。
當他跨坐在摩托車上望着在黃昏下依舊散發冰涼氣息的監獄時,感慨萬千。
不虛此行。
他開着摩托車一路飛馳,在宏信集團剛剛下班時間抵達這裡。
職員們朝外走,他來到一樓大堂有些不知所措。
他亦不知道這麼唐突地來找集團代理主席,會不會得到接見。
聽說要見宏信集團下屬子公司的老總都有預約
“夏先生是嗎?”
正當夏寧泰猶豫不決,打算去前臺接待員那裡詢問一番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一位身穿黑色女士西裝面容清美之女。
他來不及欣賞對方表情嚴肅時依舊動人的容顏,點頭道:“我是姓夏,但不知道你說的夏先生是不是我。”
“我叫何嫣,是董事長助理,代理主席唐瀟讓我在這裡接你上去,準備接受你的採訪。”
何嫣說完伸手一請,帶着夏寧泰乘坐電梯去了二十九層。
第三十層是董事長辦公室,唐瀟雖說是代理唐信的職務,唐信也允許他使用三十層的辦公室,可他執拗地在二十九層佔用了一間會議室作爲自己的辦公室。
當夏寧泰走入這臨時辦公室時,唐瀟正在和幾個男人湊在一起低聲談話。
那些都是公司中高層的骨幹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