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瀟並不是宏信的職員,只因宏信內部的人都知道唐信器重這個侄子,即便不是懷着栽培的出發點,起碼也是儘可能給他營造環境。.//
蔬菜公司過年就休息了一天,宏信做事向來不喜拖泥帶水,既然談判對象在上班,宏信旗下的談判團隊自然就在劉鄴領銜下來到了清溪鎮,順帶把唐瀟帶在身邊,以供他耳濡目染。
唐信帶着唐瀟朝外走,今日打扮退去幾分英姿颯爽,平添幾分小家碧玉的夏清盈落後半個身位默默跟隨。
“過年你不在家陪父母,家人沒意見嗎?”
“沒有!我跟爸媽一說是來叔的公司學習,他們還特意清早叫我起牀,我這身西裝也是我爸給我的,他說是他最好的一套西裝,我穿着稍稍有些大,嘿嘿。”
唐瀟在唐信面前像個十足的大男孩,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也沒什麼架子可擺,中學生那一套盛氣凌人太幼稚了。
唐信上下打量一番他,發現他身上的深藍西裝是有些大,簡單看了兩眼便沒下文。
“累嗎?覺得辛苦嗎?”
“不累,咋說呢,這感覺就像是小時候遇到新遊戲了,好奇得很,十分感興趣,所以也不覺得辛苦。”
“哦,那我該等你新鮮勁兒過去了再問你。”
唐信帶着兩人走出了蔬菜公司,在喧鬧熙攘的街頭漫步。
小鎮風光少了些多彩繽紛。但卻淳樸暖人。每個路人面上洋溢着新春的喜慶之色,熟人之間的問候寒暄不絕於耳,吵雜但不令人反感。
唐瀟默默跟着唐信,這位叔一言不發,他心裡還記掛着下午和蔬菜公司的談判,儘管他只是個旁觀者,可就是心裡火燒火燎的,頻繁拿出手機看時間
“叔,那個,我能先回去嗎?那邊吃完飯就繼續談判了。我想看。”
唐信隨口說道:“下午你不用去了。”
“啊?叔,我沒壞事兒吧?我我我”
“我有別的事讓你做,在法定假期結束前,你要做些功課。”
“嗯?”
唐瀟既狐疑又興奮。
“天海有家雜誌社出版月刊。叫做《博海之窗》,商務信息作爲主導內容,假期結束,我安排你進去,盯一個人,做幾件事。”
唐信走進了一家雜貨店,從錢包裡掏錢買了一疊紅包,拆開封條從裡面抽出一張,然後拿出一張百元大鈔摺好塞裡面,最後擡起頭面朝老闆微笑道:“老闆。借一支筆用用,謝謝。”
中年老闆隨手把桌上的圓珠筆給了他,唐信用圓珠筆在紅包背面寫下了一個號碼,然後微笑着把圓珠筆還給了雜貨店老闆。
唐信轉過身,把紅包遞給唐瀟,說:“按輩分,我是你長輩,你也還沒結婚,新年快樂,給一個紅包討個吉利。”
唐瀟開心一笑。雙手接下紅包,說:“謝謝叔!”
“紅包背面有個號碼,是天盈安保的龐總,你打電話給他,把我剛纔說讓你做的事告訴他。他會告訴你具體該做什麼。”
唐瀟轉過紅包看了看那個手機號,忽而茫然地問道:“叔。你剛纔沒說讓我做什麼啊。”
唐信輕嘆一聲,說:“我剛纔說的話,你就忘了?”
“不是,你說安排我去《博海之窗》雜誌社盯一個人,做幾件事,可具體做什麼,你沒說啊。”
“具體後面的事情你先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告訴他前面那句話,他會告訴你進去後擺出怎樣的姿態,如何處理人際關係,他叫你忍辱負重,你就是不情願,也要擺出奴顏媚笑,他叫你囂張跋扈,你就要做足狗眼看人的架勢,明白嗎?”
唐瀟頓時明悟,他點頭道:“嗯,叔,我懂了,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再見。”
唐信望着他腳步匆匆離去的背影會心一笑。
時不我待,他喜歡不墨跡的人。
待唐瀟走遠,夏清盈挽住唐信的胳膊,與他繼續漫步街頭。
“你讓他去接近我堂弟,能做什麼呢?”
夏清盈之前不插嘴,其實心底早已好奇的不得了。
唐信輕鬆地笑道:“我先問你,假如我和你對調身份,你是華夏首富,你還能追求什麼?”
夏清盈絞盡腦汁皺眉苦思。
還能追求什麼呢?
醉生夢死?那不叫追求,追求應該是得不到卻想要的。
“權力?”
“要權力做什麼?對別人呼來喝去?無數拜金者可供驅使,這本來就代表着一種權力。”
“長生不死?”
“呵,歷代帝王都做過這種註定破滅的夢。”
“呃,給點提示嘛。”
唐信嘴角微揚,淡淡道:“有的人活着,與死去無異,有的人死了,他的名字卻能流傳千古。”
“載入史冊?!”
“嗯哼,這樣的追求,你說,理智且富可敵國的人,千古以來有多少人做到了?”
“那你現在也追求這個?”
“不,我最高追求是自私的,長生不死,呵呵。”
“睜眼說瞎話!”
夏清盈明顯不信,一撇嘴便以爲唐信糊弄她。
唐信聳聳肩,對於一個有着秘密的人而言,有時就是如此無奈。
說真話,沒人相信。
“那你怎麼誤導我堂弟?”
“我不說,你就會好奇,好奇是一種折磨,我有時就有這種惡趣味,所以,你就一直猜吧。”
“你真的很討厭!”
夏清盈對唐信簡直無語了,每次被唐信勾起好奇心。又無法被滿足。真的是一種折磨。
唐信哈哈大笑:“今天天氣不錯,走吧,附近有山有水,我們去遊山玩水。”
夜晚
唐信獨自回到了薇雅園,出遊一天,在浴室舒舒服服泡個澡,然後穿着睡衣來到書房,開啓視頻通話。
壁掛的電子熒屏上,龐不爲和童崢嶸映入了他的眼簾。
童崢嶸已經知道了夏寧泰跟蹤調查着宏信集團,而且偏偏是在昨天!
“不爲。你跟唐瀟吩咐過了嗎?”
“注意事項都說過了,再過兩天《博海之窗》上班他就進去。”
“嗯,崢嶸,醫藥基地那邊不要慌。你和不爲溝通一下,把假象做好點,另外,那批人推遲三天送走。”
童崢嶸猶豫片刻,問:“老闆,如果,我是說萬一,這個夏寧泰真的發現了什麼,那該怎麼辦?”
唐信面不改色沉默數秒,說:“那到時候我親自處理。不爲。你把這個人重點關注一下。”
“明白。”
大年初七是星期一,位於天海市金融區背街的《博海之窗》雜誌社拉開了新一年工作的序幕。
編輯部在寫字樓三層,休假結束回來上班的職員們各自聊着假日趣事,也有年紀小的向年長者笑呵呵討要紅包的人。
夏寧泰在樓外停好自己的摩托車,挎着休閒包一派悠閒地走入寫字樓,上到三樓進入編輯部,迎頭走來一個小姑娘跳到他面前,笑道:“新年好!”
夏寧泰隨意地打個招呼,然後和同事們一一寒暄兩句,最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後面有一條小尾巴跟過來,叉腰問道:“夏寧泰,你太不夠意思了吧?今天是上班第一天,你兩手空空?”
夏寧泰發現自己桌上有不少袋子。打開掃了眼,都是天南地北的同事們帶來的土特產。
他回頭朝那小姑娘苦笑道:“我是本地人。難道也送你們特產?今晚,我請吃飯,行吧?都來啊!一個也別少,把家人也都帶上!”
這麼一說,那小姑娘才罷休,滿意地笑着轉身欲走。
“等等,回來。”
夏寧泰目光狐疑地望着主編辦公室,從玻璃窗可以看見裡面有三個人,年近五十的主編正和一個同樣年紀的男人交談,椅子上還坐着一個人,但是被擋住,看不清容貌。
小姑娘站到夏寧泰身邊,也朝主編辦公室張望,狡黠一笑,說:“呵呵,想知道里面的人是誰嗎?”
夏寧泰乾笑兩聲,說:“我知道是誰,博海商會會長曾博濤。可是,我想知道曾博濤來我們這裡幹嘛?另外一個人是誰,你能告訴我嗎?”
小姑娘頓時面露喪氣之色,說:“我們也都好奇呢,大清早來上班,就發現主編和曾博濤在辦公室裡談話了,哎,該不會是咱們雜誌惹了他?登了不該登的信息?”
“不像,主編和曾博濤談話的樣子看起來一團和氣,你沒發現兩人都在微笑嗎?”
小姑娘仔細一瞧,果真如此。
“夏寧泰,你不去當偵察兵,可惜了。”
“別說,我當年差點兒就報名參軍了。”
兩人竊竊私語之際,主編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雜誌社主編與曾博濤並肩走出,主編把他送到了門口,兩人還握手道別。
職場內一片安靜,主編走回來後,把辦公室門口站着的一個小青年帶到職場中間,朝大家微笑道:“諸位,新年好,我給大家介紹一個新同事,他叫唐瀟,是來咱們雜誌社實習的,那個,寧泰,你先帶他一段時間,關照關照他,帶他熟悉熟悉這裡的工作。”
主編話音一落,夏寧泰表情僵住,同時衆人的目光投向了那個一臉木然的新人。
唐瀟似是底氣不足,走路腳步都不敢邁大步,神色躲閃地給周圍一圈超過三十個人欠身問候,說:“你們,好。”
衆人笑着回他一句問候便各自去忙工作。
唐瀟亦步亦趨地走向夏寧泰,可夏寧泰卻不甩他,黑着臉疾步跟着主編後腳走入了辦公室。
“哎,你別怕,夏寧泰獨來獨行慣了,但他人不錯,不會欺負你的。”
小姑娘擺着前輩的架勢安慰起了耷拉腦袋顯然有些退縮的唐瀟。
“頭兒,這是什麼情況?我幹嘛要帶一個傻小子,你看他那個樣子,就是個榆木腦袋,你讓他跟着我,我還怎麼工作?你也知道,我是在外面跑收集信息資料的,帶着他肯定誤事!”
夏寧泰進了主編辦公室就大聲抗議。
主編坐下來,不緊不慢地吹吹茶水杯面上漂浮的茶葉,淡淡道:“他是曾會長的遠親,曾會長說了,這個孩子好高騖遠,不想在大學裡浪費時間,曾會長呢,是想讓他實踐一下,讓這個孩子明白現實和幻想的差距,寧泰,你是咱們雜誌社最拼的年輕人,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讓這孩子跟着你吃點苦,他就知難而退回大學裡去享受了。”
夏寧泰雙手叉腰,氣惱道:“憑什麼?我怎麼一下成保姆了?要吃苦?你讓他去斟茶遞水當清潔工,你看他能幹完一天的活兒不,今晚他就自己走人了。”
主編把桌面上一個信封朝前一丟,信封落在了桌邊,距離夏寧泰手就幾十公分。
“曾會長問我,你們這裡誰最能吃苦?我說夏寧泰,他就說讓這孩子跟着你去吃苦,當然不是讓你無償做這些,寧泰,你覺得委屈,曾會長也知道,所以,這裡有五千塊是曾會長的一點心意,你就當做份兼職吧。”
“不早說!”
夏寧泰拿上信封再無怨言,擡腿大步流星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