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消逝,沉寂下來的天海市在黑夜中涌動着另一波暗流。
天盈安保公司待客會議室內,賀敏坐在主位上,旁邊坐着明顯長她一輩的兩個男人。
“賀經理,這次的事情,我們雄鷹安保不知情。”
公司旗下四個保鏢被市公安局拘留,雄鷹安保公司雖然是博寧的老牌公司,聲名在外,可到了天海,也得低聲下氣。
“我們公司的客戶,被你的保鏢綁架了,這是事實。”
賀敏面不改色,有些不近人情。
大家都是同行,各讓三分路好走,可在賀敏的字典裡,讓步,也要看情況,要是自家的招牌讓人挑了,這就不是讓步的問題。
不說這間安保公司,唐信有股份,在安保協議上,唐信給公司高管支付的保護酬金那是真金白銀,撇開唐信這一層,賀敏也要對客戶負責。
在天海出了事,不能容忍。
眼瞧賀敏油鹽不進寸步不讓,雄鷹安保公司的一位經理便也硬生生道:“賀經理,我們公司是在博寧市局掛牌的,真把這事兒鬧到官面上,不妥吧。”
賀敏不置可否地扭頭望向別處,淡淡道:“那就鬧吧。越大越好,鬧得人盡皆知,鬧成新聞頭條,最好不過。”
誰家的保鏢變成了違法犯罪分子,大家心裡清楚。
還好是兩人來,眼瞧同伴要和對方死磕,另一人立刻擠出個笑容說:“賀經理。他剛纔說的都是昏話,這樣,你開個條件,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樣?”
他以爲賀敏是揪着辮子要敲詐勒索,結果賀敏心平氣和地說道:“事兒,可以化小了之,但規矩,必須講清楚,你們公司怎麼爲客戶服務,我管不着,可記住一點。下一次,若是把主意打到我的客人身上,那就不是我如何向客戶交代的問題,而是。天盈和雄鷹,必須有一個要消失。”
說完,賀敏起身離去。
兩位雄鷹安保的經理走出天盈公司,上了一輛奔馳,一位穿着休閒裝的青年坐在後座上。體型修長,髮型幹練,面相斯文,沒有飾品點綴。望着另一側窗外,似在出神。
靜靜聆聽經理訴說交涉的全過程後。他淡淡地說道:“這件事到此爲止。”
兩位經理又下了車,坐進自己的車中駛離天海。
奔馳則轉向市中心的繁華區域。
青年坐在車中拿出電話。憑藉記憶按下一個號碼。
“天賜,你妹妹今天讓我刮目相看啊。”
“呃?你是?我草,杜承嘯!你還沒死!”
“我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在你墳頭上柱香,怎麼會死在你前頭?”
“呵呵,這四年你在博寧,真沒被踩死?”
“不好意思,我是要臉的人,風雅花園少爺幫出來的人,要是連博寧都玩不轉,這臉可丟不起。”
“你在哪兒?咱們一起樂呵樂呵。”
“聽說天海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呵呵,我也想跟你打聽打聽。”
“等等,你是要來挑事嗎?我先猜一猜,這人不會姓唐吧?”
“四年不見,你智商高了不少嘛。我實話實說,我不是來惹是生非的,只是好奇。”
“那成,醜話我說前頭,你要是來挑事,我最多保持中立,可我必須先提醒你,嗨,見了面說。”
經過風雅集團的重新打造,曾經因造型別致而聲名鵲起天海的x吧依舊火爆,服務質量與內部裝潢提升了檔次後,更加使得年輕人趨之若鶩,時隔一年多,在唐信入股風雅集團擁有20%股份後,這間酒吧,他又重新成爲了主人之一,但自從賣掉這間酒吧後,他就再沒來過。
賀天賜坐在二樓牆角的卡座裡,桌上酒水已經擺滿,他抽根菸抖動右腿,一手扶着沙發頂,有點兒不耐煩之時,纔等到了來人。
“嘿,都說有錢身後一羣狗,你小子當年可是前呼後擁狗腿無數,怎麼現在獨來獨往了?是不是人都藏在外面呢?”
杜承嘯孤身而來,衣着休閒,看不出任何公子哥穿金戴銀粉飾貴族的派頭,嘴角含笑坐下,拿出杯子倒了兩杯軒尼詩,與賀天賜碰杯飲盡。
“不知道是誰當年羣挑我的狗腿,洋洋得意自吹自擂天下無敵,你是不是在惋惜我沒帶人出來,讓你一展雄威?”
杜承嘯說罷,與賀天賜相視數秒,不約而同放聲大笑。
如今都二十六七的年紀,可以稍稍心態蒼老地回憶下年輕時的趣事。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兩人越聊越起勁,互相拆臺抖露當年的糗事。
可賀天賜心裡明顯好奇,於是兩人一起點根菸,他問道:“之前你電話裡說的事兒,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杜承嘯不隱瞞,把事情簡要說了一遍,不偏不倚。
劉祖德犯渾,龐不爲下套,唐信囂張。
“你給我交個底,你是不是想搞唐信?要是這樣,我就說一句話,分明是你那邊的人不規矩,別一時衝動把一家老小都賠進去。”
杜承嘯嗤鼻一笑,說:“你把我想成什麼了?劉祖德目中無人摸了老虎屁股,關我杜傢什麼事?只不過,這個唐信也太囂張了,讓手下把電話直接打到我爸那裡,還說什麼?拴好自家的狗,呵呵,有句話叫什麼來着?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賀天賜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換個角度想想,你要是唐信,會連屁都不放?要我說,別讓一條瘋狗給自家惹麻煩纔對。”
杜承嘯有點兒糊塗,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感覺有點兒不對。無法無天的賀天賜,怎麼好像有點兒懼怕這個唐信?我聽說他只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沒背景吧。”
賀天賜很坦蕩地說:“我和唐信沒矛盾,我不用怕他。我如果和他出現你死我活的局面,那時,我會懼怕他。人哪,不能只看表面,他這個人,你不惹他,他就跟乖貓一樣,你要是惹他。他立刻變成老虎。我跟你說,是不希望你一時衝動做傻事。”
“這麼玄乎?天海啥時候出了這麼個人物,我還以爲董賦纔回來後,這片地頭。最牛逼的人物應該是他纔對。”
杜承嘯哭笑不得,四年前,他前腳跟着家人去博寧,後腳董賦纔回來組建風雅集團,那時。董賦才也對他發出過邀請,可杜承嘯去了博寧,家族事業蒸蒸日上,沒興趣另闢山頭。所以就拒絕了董賦才。
一晃四年後,突然發現天海異軍突起了另個人。着實令人側目。
賀天賜吸口煙,笑意玩味道:“你不是想打聽這個唐信嗎?我就跟你說說。還記得林正豪嗎?”
杜承嘯點頭道:“記得。那傻小子最近在幹嘛?”
“全家遠走高飛,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賀天賜一說完,杜承嘯就理解他話中的潛臺詞,神色一稟。
“記得王宇棟嗎?”
這回不等杜承嘯回答,賀天賜就接着說:“死了。”
杜承嘯滿目凝重,轉而笑道:“這倆人以前就是不入流的小角色,遲早栽跟頭,沒什麼可大驚小怪。”
賀天賜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咧嘴笑道:“那好,冼嘉豪,記得吧?”
杜承嘯臉色微變,那個陰人家常便飯的冼嘉豪,連他幾年前都不願發生衝突,這世道,不怕擺開陣勢拼命,就怕背後有人突施冷箭,而很久以前,他就看出來冼嘉豪是那種玩暗算的角色。
“死了,說來可笑,他自己炸死了自己。”
賀天賜見杜承嘯若有所思,又接口道:“薛剛武不知所蹤,羅展雄傾家蕩產外帶自己潛逃,不過,我估計這倆也已經屍骨無存了。”
杜承嘯滿面驚容,失聲道:“不可能!唐信能挑翻這麼多人?他還能安然無恙?這是法治社會!他難道是天海的土皇帝,一手遮天?”
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賀天賜悠然道:“這就是我爲什麼說,如果我和唐信出現有我沒他,有他沒我的局面,我會忌憚。人家就是把踩人玩的滴水不露,無懈可擊,偏偏到頭來,一連串人倒黴,就他坐收漁利,好多事兒看起來迷霧重重,從更高的地方看,也就一目瞭然,我勸你,也不是讓你忍氣吞聲,唐信還是講道理的,你硬要欺人太甚,泥菩薩還有三分火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多簡單的原則。”
杜承嘯翻個白眼,長出口氣道:“別扯淡,我說了,我又不是劉祖德的爹媽,管他作死啊,我就是好奇而已。現在是什麼時代?忙着賺錢的時代。”
“呵,這就對了嘛,和氣生財,今天你來天海,我做東,走,帶你瀟灑走一回。”
賀天賜拉着杜承嘯就要往外走,結果杜承嘯反過來揶揄道:“等等,你先跟我交代清楚,別又是娛樂場所找小姐,那多沒意思。”
賀天賜無言以對,唉聲嘆氣道:“我最近對良家興趣很大,有人介紹的職場白領都得提前安排,這個點兒,除了找個場子,還真沒別的地兒去。”
這回換成杜承嘯拉着他朝外走,剛出了x吧坐上奔馳,跟司機吩咐一聲,賀天賜一看錶,叫道:“不勒個是吧,這都快十一點了,現在去博寧,再快也得兩點才能到,還玩個屁啊。”
杜承嘯呵呵一笑,一根指頭比在口前,示意賀天賜別說話,他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完後,賀天賜頓時眉飛色舞。
“我靠,你不是開玩笑吧?六個明星?”
杜承嘯眉毛一挑,笑道:“其中有倆人妻。”
賀天賜眉頭一皺,義正嚴詞呵斥道:“寧毀一座橋,不拆一樁婚,我們不能當第三者!”
“滾,誰瞧得上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