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今夜烏雲遮月,捲風陣陣,唐信的房間內,半邊窗戶打開着,窗簾隨着夜風掠過搖擺起落,時而有樹枝搖曳沙沙聲傳來。
滴滴滴嗡嗡
枕頭邊的鬧鐘忽然響起,被窩裡的手機也同時震動起來,從睡夢中甦醒的唐信立即按停鬧鐘的響鈴,再把手機按下鬧鐘停止鍵。
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他輕手輕腳地走下牀,拿個杯子貼着牆聆聽隔壁父母臥室的動靜。
過了三分鐘後,確定隔壁沒有傳來起牀聲,唐信鬆了口氣,這邊的鬧鐘沒有吵醒父母。
看看時間,2點35分。
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被冷風一吹,頭腦瞬間清醒不少,睡意完全被驅散,再看一看凌晨的天色,沒有水銀瀉地的月光,天幕昏暗,恰合他意。
昨天傍晚回到家,唐信不到8點就上牀睡覺,調整了鬧鐘將自己在凌晨兩點半叫醒自己。
躡手躡腳地悄悄來到浴室,洗漱之後返回房間內,唐信將房門反鎖,打開衣櫃,拿出一條黑灰牛仔褲和一件黑色兜帽風衣扔到牀上。
脫掉睡覺穿的背心和短褲,唐信穿好衣褲和鞋襪,把兜帽戴上,拉鍊提至風衣領邊緣,雖則不是夜行衣,但這一身黑絕對不像是要去幹好事的樣子。
又取出昨天新買的黑色手套戴上,唐信對着衣櫃鏡子照了照,考慮了一下,還是壓下再戴上口罩和墨鏡的衝動。
坐在牀邊醞釀一下情緒,平復心中略微緊張的躁動。
扭頭看了看牀上的鬧鐘,2點55分。
差不多了!
這個時間點,是人類生物鐘最睏倦的時候,沉睡之中最不易醒來。
撩起風衣,唐信從四次元口袋中掏出一扇大門。
任意門:只要心中想著想去的地點,電腦就會傳達並歪曲所在地與目的地間的空間而將兩地靠攏,跨過門就可以到達。但是不能去距離十光年以上的行星,或者是電腦地圖上沒有的地區。
做一次深呼吸,唐信閉着眼睛完全鎮定下來,伸手握住隨意門的門把,推門而入。
跨門而出後,場景變換。
門的另一邊,是川湘酒樓一樓大堂。
夜深人靜,針落可聞,川湘酒樓一樓大堂被打掃乾淨,桌椅擺放整齊,黑暗之中,只有供奉神像的高臺上的星點燈光,格外滲人。
大門被反鎖着,在酒樓外,有保安坐在躺椅上,懷裡放着手電筒,手上拿着手機在無聊打着字。
唐信驀然出現在酒樓大堂中,把任意門放回口袋後,他先彎腰蹲下,靜靜聆聽周圍的動靜。
除非門外的保安用手電筒隔着窗戶朝內照射,基本上不可能發現唐信的身影,而酒樓內部,從三樓傳來了麻將聲。
唐信看了眼大堂內高臺上放着的招徠生意貓,再一瞧門外無所事事的保安,壯起膽子直起身拿過一張椅子放在高臺前,他動作輕慢地站上去,伸手取下了招徠生意貓。
落地之後,唐信將招徠生意貓放在地上,再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個道具。
複製鏡:可以複製出與實物相反的物體。
幸好招徠生意貓是左右對稱,唐信用複製鏡複製之後,在視覺上難辨真僞。
複製鏡不可能把招徠生意貓的功能也複製。
動作麻利地將複製品放回原處,角度位置沒有任何偏差,唐信再下來後用袖子擦擦椅子,確認不會留下痕跡後把椅子放回原處。
扭頭一瞧,他這一分鐘內完成的動作沒有引來任何注意。
掏出任意門,唐信帶着招徠生意貓開門走了進去,任意門憑空消失,空氣中只傳來輕淡的兩個字。
“抱歉。”
穿過任意門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家中的餐館,唐信在這裡待了一刻鐘後才返回家中,脫去衣褲,重新穿上背心和短褲鑽入被窩。
天光大亮,晨曦射入房中,唐信精神飽滿地起牀,穿好衣服後走出房間,正在洗漱的母親見他出來,含糊不清地說道:“兒子,早餐想吃什麼?”
唐信微笑道:“今天和葉秋去書店,在外面吃吧。媽,我中午和下午飯以後能去餐館吃嗎?”
謝婉玲洗漱完畢,納悶地問道:“學校飯不好嗎?晚上飯也不在家吃?你爸做飯是差強人意,行,來吧,順便把你的朋友都叫上,反正你們總是形影不離。”
想到餐館生意突然不如人意,謝婉玲倒不覺得有多大麻煩,如今餐館擴大,與其閒着,能兼顧一下兒子的伙食,自是樂意。
“媽,今天週日,還去餐館忙嗎?”
唐信在門口穿着鞋,忽然扭頭問道。
穿着睡衣在客廳里正看晨間新聞的唐彬扭頭說道:“今天我和你媽去逛街,你要不要添兩件衣服?”
唐信穿着休閒裝,挎上單肩包準備出門,扭頭道:“平時都穿校服,不用了。我出門了,爸媽再見。”
“在外面注意安全。”
深秋時節的清晨,暖洋洋的日照與冷冽寒風交織,令人精神抖擻。
葉秋和程慕今天裝扮隨和,見到唐信走來,程慕奇怪地問道:“唐信,你背書包乾嘛?”
“買些參考資料放書包裡啊。孫道呢?”
“他還在睡覺。估計起不來了。”
葉秋淡淡說道,同時仔細觀察唐信的神情。
本還擔憂他的狀況,但好像現在一看,他似乎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是一臉輕鬆還是藏得更深?
唐信想起孫道說過晚上去酒吧看球的事情,應該又是凌晨纔回家的吧。
連續兩天睡眠不足,昨天勉強早起,今天恐怕就難說了。
如此這般,唐信和兩個女孩走出小區,在附近早餐店簡單吃了早餐後乘公交車去往市裡的新華書店。
週日去逛街的人比較多,公交車上略顯擁擠,唐信一手扶着橫杆,另一手按在車座靠椅上,恰好將程慕護在身前,同時擡起的胳膊也擴大了範圍,葉秋在他胳膊下面扶着車座。
這樣的舉動算是下意識的,唐信眼神望着窗外,表情不溫不火,程慕的手忽然輕輕掐住了他的腰,身子靠近過來,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問道:“唐信,昨天的事情,你忘了嗎?”
唐信視線微垂,程慕如水秋眸中閃動着顯而易見的憂色。
“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那個人很過分啊。”
唐信望着車窗外,沒再說話。
這件事說不清,他心知肚明,真正過分的人,是他自己。
只不過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利益前,誰也高尚不起來。
下了車,走去新華書店,唐信和葉秋去了找尋高考資料,程慕則直接溜去了新上架的小說區。
“你真的不在乎?不像你。”
站在書架前,葉秋捧着一本高考題精選的參考書,好似自言自語。
唐信也捧着一本書,卻跟高考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了。”
葉秋側目望來,看着平靜的唐信,說:“也好,我也不希望總是拆穿你的謊言。”
唐信自嘲一笑,翻着手上的書,說:“人腦的反應速度比光速快,光速又比音速快,因此我們才能與世界同步,思考,圖像,聲音等等,正因這樣的反應能力,我們才生活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謊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傷害。”
葉秋嘴角上翹,伸手去掀唐信手中的書本封面。
“你這是現學現賣嗎?讓我看看你手上是什麼書。”
唐信把書一合,亮出封面給她,聳肩道:“《理論犯罪學》,全是廢話。就算是簡單的盜竊或鬥毆,其中也許都深藏着錯綜複雜的因素,這種紙上談兵的理論研究一文不值,難怪這本書打三折。”
葉秋滿目無奈與複雜,輕笑之後,搖頭道:“你總是這樣,學校裡的課本知識學的不高不低,旁門左道雜七雜八的東西卻總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這你就說錯了,學校的教材,教不了我們社交能力,更教不了我們應對社會種種複雜事件的能力,還是那句話,理論在實際面前都是廢話,不過政治課上學的還是很有用,實踐出真知,洞察力,判斷力,行爲能力等等,書本給不了的。”
“歪理邪說。”
葉秋沒再和唐信貧嘴,而是專心致志搜尋有用的資料。
到了臨近正午時,唐信三人才抱着幾本書去結賬。
葉秋各門科目都買了一本參考書,唐信並不意外,倒是葉秋見到唐信就買了兩本書,頗感驚訝。
“你不買備戰高考的資料嗎?”
唐信也驚訝地反問道:“你不是買了嗎?難道你會吝嗇得不借給我看?”
葉秋冷笑一聲,有些自嘲自己多嘴一問,這應該是意料之中。
朝唐信手上拿着的兩本書瞥了眼,葉秋眼神玩味地望着唐信。
“《身體語言密碼》?《心理暗示與神經反應》,呵呵。”
她這兩聲乾笑有種看破唐信心思的暗示。
唐信摸摸鼻子,昂首挺胸沒做反應。
程慕也抱了一落書走來,唐信隨手翻翻,上面有兩本言情小說,一本翻譯的西方幻想小說,下面兩本則是《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品集》與《古典藝術與現代藝術》。
“你爸不是已經不讓你將來上藝術院校了嗎?”
不能怪程文越插手程慕的選擇,只不過長輩眼中,程慕品學兼優,將來高考能直接考入重點大學,學一門“正經”的專業,而絕對不能容忍她自由去發揮喜歡藝術的特長,更別說上個藝術院校。
程慕無所謂地說道:“我和我爸說的很清楚,學業和興趣愛好是兩碼事。”
結賬之後,三人在外面隨便吃了午飯後,唐信與她們告別。
“啊?唐信你去哪裡?不是說好下午一起去溜冰嗎?”
程慕鼓着腮幫瞪着唐信。
唐信也不解釋,笑着揮揮手就與她們背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