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驚魂未定的瞪着面前的這張臉,有些氣惱的說道:“龍安,你大半夜的不回去休息,站在我院子外做什麼?”
沒錯,就在若雪剛剛把窗子打開一條縫隙之時湊上來的那張俊臉正是龍安,此時他站直了身體,拿着摺扇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左手,笑着說:“應該是我問你吧?大半夜的不休息跑來偷開窗子,想要偷溜出去玩嗎?”龍安見若雪睡得香甜,好似已經忘記了答應那些大夫的事情,想着等她醒來好幫上一幫,誰知道她這麼能睡,居然一覺睡到了半夜!剛剛把一個囉嗦的傢伙送走,就察覺到她的窗子被打開了,一看果然是這個小迷糊。
若雪得知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忘記質問龍安怎麼會在這裡的事情了,驚叫一聲:“糟了!還沒寫研究心得,我還答應給明天給他們呢!”說着,“嘭”的一聲關上了窗子,跑回去開始磨墨準備寫,卻沒看見就那麼被關在窗外的龍安臉上錯愕然後悶笑的表情。
墨還沒有磨好呢,就聽到有敲門聲,已經完全忘記了龍安還在外面的若雪納悶的問着:“誰呀?”心裡還在奇怪,這是誰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打擾自己。只聽見門外龍安鬱悶的回答:“被你關在門外的人!”
“啊!”若雪這纔想起剛纔的事情,趕緊把房間門打開,不過卻也沒有讓龍安進去,把他給攔在了門外,瞪着他說:“你的身體不好該回去休息了!”就算她呆呆的,也能感覺到深更半夜讓一個男人進入自己的房間不太對勁。
龍安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在意的邁腿就要進入若雪的房間,嘴裡還說着:“我在門外等了你這麼久,你也不說招待我吃點什麼,只是應該讓我進屋喝口茶吧?你不該這樣對待我的。”
若雪哪能讓他得逞,立即雙手一用力就要把他關在門外,可是他卻伸了一隻腳進來,門關不上,若雪棄了門去推他,想把他推出去再關門,可是哪裡推得動?只聽見耳邊不斷地傳來他喋喋不休的話語,自己累了個半死他卻半點也沒有挪動位置。無奈,若雪只好放棄把他關在門外這一企圖,圓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大大方方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還直接坐到了書桌前,一手拿起了自己要用的毛筆,一手伸過去磨着墨。
“龍安!”若雪有些生氣的嘟着嘴,哪有人這樣的?平時就有事沒事的非要跟着她,她看也不妨礙她做事也就由得他了。可是,今晚這算怎麼回事?簡直就是死皮賴臉嘛。
龍安淡淡的擡頭看了一眼若雪,說道:“小雪不用生氣,我只是來幫你寫研究心得,你說我寫會快很多而已。”
他眼神中的那種淡然冷漠讓若雪在這一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個總是笑嘻嘻的,話癆一般的龍安,而是周身冰冷之意的司空寒。不,雖然都死淡漠,但是並不相同。司空寒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而龍安眼神中的冷漠卻是對生死的一種冷漠,那種見慣了死亡之後的波瀾不驚!若雪驀地打了一個寒噤。
龍安卻忽然笑了開來,望着若雪說:“你說我寫。你什麼話都不說,要我寫什麼呢?難道讓我亂寫一氣,這也是個不錯的注意,要不我們來試試看我能寫出什麼來?”
“不行!”就在龍安笑的那個瞬間,整個房間裡的肅殺之氣一下子就淡化了,直至消失不見,若雪熟悉的那個龍安又出現了。聽到他要瞎寫,若雪立即表示反對,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是,說完了卻有些後悔了,盯着龍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這是治病救人的心得,要是萬一……”
龍安跟着很是嚴肅正經的點點頭說:“所以呢,若雪大神醫,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我在這兒提着毛筆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啊,噢!”若雪見他一副認真的要幫自己抄寫的樣子,想了想在心裡整理了一下仙官爺爺教的內容,開始講述了起來。
時間就在若雪的講述,龍安的記錄下悄悄度過,只是當他們寫完這份醫術研究心得的時候,也已經是黎明時分了。若雪講的口乾舌燥,疲累的昏昏欲睡,而龍安卻依舊精神異常。若雪有些好奇的問:“龍安,你是做什麼的呀?你說你身患絕症,怎麼精神和身體都這麼好呢?你是不是騙我?”
龍安又笑了:“騙你做什麼,你有什麼好騙的嗎?我說小雪,不帶你這樣懷疑我的!我可什麼壞事都沒對你做啊。每天我會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你喜歡吃的點心,你喜歡的衣服……小雪你怎麼能懷疑我呢?”龍安說了一大串的話,表情委屈之極,就差再掉兩顆淚珠來表達抗議。
本來若雪已經有些撐不住的想要躺倒在牀上了,聽到他這麼說和看見他的表情,趕緊站了起來,給龍安倒了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水,遞給他,道着歉:“對不起啊龍安,我就是那麼一說,開玩笑的,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真的!”
龍安確實沒有說錯,這二十幾天的日子裡,若雪像一位真正的千金小姐一般,除了給人看病,餘下的什麼都不用操心。龍安總是拉着若雪去逛街,只要若雪喜歡的,甚至多看幾眼的東西,龍安都會偷偷的買下來送給她。這讓若雪既感動又不安,推辭多次,可是龍安是一如既往的自說自話,不管你要不要,他照樣買。
若雪不是沒有問過龍安爲什麼這麼有錢,可是每次龍安都有辦法把若雪的注意力轉移掉,所以時至今日,若雪也沒有弄清楚龍安到底是什麼人,什麼家世。這不,這次詢問的後果就是若雪看着好像要哭了一般的龍安連連道着歉,內心還歉疚不已,早把她的問題給忘在了腦後。
龍安見輕鬆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心裡暗自偷笑着,拉着疲倦的若雪非要去酒樓吃飯,說等吃完飯再回來休息。
若雪死活都不肯去,耍賴直接撲倒在牀上,假裝睡了過去。只是,裝着裝着就真的睡着了。說過去之前,若雪還暗暗嘀咕了一句:幸虧知道自己是從天庭上被踹下來的,要不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隻小豬豬轉世……
龍安微笑着看着酣然入睡的若雪,無奈的搖着頭暗思道:小雪,我是真的身患絕症,可是這個絕症是我內心上的,任何神醫都醫治不了。
記憶恍惚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是一個血色的記憶,卻帶着一抹溫馨。
十六年前,龍安剛剛十歲,他拉着他童年的玩伴,那是一個清秀可人的小女孩,儘管身穿粗布麻衣卻難掩其容顏的秀麗,她叫做可兒。可兒比龍安還要小兩歲,所以總是拉着龍安的衣袖,喊着“哥哥,哥哥”。龍安帶着她玩耍,陪着她一起笑一起鬧,一起從她小的時候長大。
可是在龍安十歲的那天,龍安拼命的拉着哭的一塌糊塗的可兒,穿梭在屍體之中。是的,邁過全村人的屍體,找尋着他們父母的蹤影。他們終於找到了,在他們原本叫做家的地方如今卻是一片火海的外面,那裡倒伏着他們四個大人,那是他們的爸爸媽媽,滿身鮮血已經成爲一具屍體的爸爸媽媽。
還不能理解什麼叫做死亡的他們,撲在自己爸媽的屍體上哭着,喊着,希望能聽到爸爸媽媽的迴應,可是這一切都只能成爲奢望。他們小小的心靈裡完全不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兩個只是出去撲了一次蝴蝶,所有的人都倒在了鮮血中從此長眠不起。
可是悲劇並沒有結束,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羣盜匪,手中拿着猶自在滴血的利刃,兇殘的撲向了哭泣着的可兒。龍安悲憤的大喊着“放開她!”也衝了上去,下一幕見到的卻是可兒掛在刀劍的樣子!這個村子裡他唯一的親人也失去了,龍安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等龍安再醒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他已經被義父帶着離開了那座再無一個活人的村莊。可是他永遠也忘記不了,可兒甜笑的面容。可兒總是那樣笑着看着一切,笑着去羨慕其他孩子手裡的玩具和好吃的,可是她從來都是看着絕不會開口去要。可兒就那樣的笑着,被掛在了鋒利的刀刃之上,笑着流下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滴眼淚,笑着無聲的喊着“哥哥!”
“哥哥,哥哥……”
直到十六年後的今天,龍安彷彿還能聽到可兒在他的耳邊叫着,笑着。
龍安痛苦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隱隱有淚光閃過。他望着睡着的像一個嬰兒一般純真的若雪,笑了。龍安在第一次見到若雪的時候,惚恍間以爲自己見到了可兒長大的樣子,一樣的笑的純真無邪,一樣的可愛,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龍安總會把若雪錯以爲成可兒,總是想寵着她,忍不住對她好。
“小雪,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龍安鄭重的說着,閃身消失不見。
若雪哪裡知道,龍安盯着她回憶起了童年的往事,她也不知道,一覺睡醒之後,還有一個消息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