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怪……怪物……”幾個將軍紛紛退後,看着眼前的白髮男子。
慕容佐羽的鎧甲早已被染紅,臉上是斑斑血跡,他的胸膛上插着幾把劍,然而卻還是那樣站在原地。
一開始站着的地方。
從頭到尾,他就沒有退後半分。
將軍們看看自己身後的士兵,此刻,已經只剩下幾百人了。
“一起上!殺了他!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一個看起來像是首領的人一揮劍,率先騎着馬衝了上去。
慕容佐羽微微擡起頭,也是提起了劍。
來吧。
如果我不能回去了,竹弟,你會怪我麼?怪我沒有遵守我對你的承諾?
一點也不害怕,只是有些遺憾。
抱歉了。
月寒蕭影冷如霜,鎧甲若冰鑄鐵山。
此去一戰不復返,卻說豪情……且如常!
……
玄武突然化身成爲了一道黑光,直直衝向了夜燼!
“小哲哲!”孤傾語立刻向前跑去,手上的鎖鏈立刻出動,奈何玄武速度太快,無法追上。
“沒事。”夜燼輕輕一閃,躲開了玄武。
沒想到,玄武居然一頭撞在了牆上!
孤傾語一愣:“他……這是要去殉情的節奏嗎?”
“或許吧。”祁烷也是呆呆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是在迅速轉動着。
玄武還沒有傻到那種程度。
突然,牆壁裡傳來了隱隱的爆裂聲,夾雜着噼裡啪啦的聲音。
血璃大驚失色:“小心!”
話音未落,牆壁轟然裂開,滾燙的、火紅的岩漿涌了出來!
孤傾語呆愣地看着眼前撲面而來的岩漿,一時之間居然忘記了躲閃。
“Boss!”祁烷的吼聲傳來,孤傾語只覺得腰一緊,被一根鍛帶給纏繞住,往後扯住。
反應回來時,整個人已然在祁烷的懷抱中,祁烷單手抱着孤傾語,鍛帶把他們緊緊地捆在一起,另外有兩根鍛帶插入了牆壁,正拖着他們不斷地躲閃着岩漿,算是在牆上攀爬着。
腳下就是滾燙的岩漿,熱浪襲來,孤傾語不禁閉上了眼。
依稀可以聽見耳畔急促的心跳聲,卻莫名讓人覺得很是安穩。
孤傾語們睜開眼,同時伸手摟住了祁烷的腰,想要用鎖鏈替祁烷分擔一些負擔,卻是覺得整個身子都毫無力氣,心臟也在隱隱作痛。
是因爲玄武的緣故嗎?
祁烷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這樣下去無疑是在消耗他的生命。
“我沒事的,boss……”祁烷的氣息就吐在她的耳畔,岩漿離他們的腳很近。
祁烷一咬牙,往上一扯,又是上了一層高度,然而他身上的傷口卻是破裂開來,往外源源不斷地冒着血。
孤傾語訝異地擡起頭,祁烷的鮮血順着他的臉頰滑下,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一滴,又一滴。
“祁烷,放手吧……”孤傾語喃喃着,淚水奪眶而出。
“說什麼傻話呢。乖,別哭,沒事的。”祁烷對她笑了笑,擡起頭看了看上方。
岩漿還在順着牆壁涌出,而上面是望月湖。
“上去的話應該就沒事了。”祁烷咬了咬牙,“Boss,我馬上就帶你上去。”
“可是其他人……”孤傾語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
“放心吧,他們都不是傻子。”
(2)
血璃和血葬在山洞的某一處角落,岩漿滾滾,卻都沒有觸及他們。
仔細看到話就會發現,岩漿被一層淡紅色的保護罩給阻隔在了外面。
“咳咳!”血璃突然噴出一口血來,跪倒在了地上。
“皇姐!”血葬大驚失色,立刻蹲下身扶着血璃,“你怎麼樣?”
血璃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卻又是吐出了一些血。
“皇姐!”血葬看着血璃的血噴在她的水晶球上,讓原本就是火紅色的水晶球泛着一抹更爲詭異的紅光。
“葬……”血璃輕輕靠在了血葬的懷裡,閉着眼,看上去很是疲憊,“如果可以,我不想活得那樣累。”
血葬抿了抿脣,只是伸出手輕輕環住了血璃,沒有開口。
“我只希望有一個家,一個自己的家,只有我們兩個人,避開亂世的紛擾,避開皇室的爭奪……”血璃像是夢囈一般說道,“我在夢裡曾夢見一種花,火紅色的很好看,還散發着一種迷人的香味……它開遍了一座城市,開滿了一座城堡……很漂亮……”
血葬抱緊了血璃:“皇姐,等上去後,我就帶你走。”
血璃苦笑着點了點頭,看着水晶球。
如果可以,我不想活得那樣累。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惜,沒有如果。
……
“姑娘,你……”齊逸塵看着眼前的朱雀,皺着眉頭。
朱雀的身上正散發着一種紅色的光芒抵擋着岩漿,保護着他們。
岩漿剛一涌出,朱雀就緊緊護住了齊逸塵,保護着他不受半點傷害,自己的手臂卻是被岩漿給灼傷。
“無妨。”朱雀揮了揮手,看向齊逸塵,眸光清亮,“你沒事吧?”
“小生沒事。”齊逸塵看着朱雀的手臂,“倒是姑娘……”
“叫我虹就好了。彩虹的虹。”朱雀對着他輕輕一笑。
“……虹。”
朱雀聽了這呼喚看上去很是開心:“想聽故事嗎?”
此刻,外面的岩漿似乎是有針對性的,一下一下撞擊着朱雀的保護罩。而眼前這個金髮女子卻毫不在意,屹立在他的面前,微笑着問道,“想聽故事嗎?”
齊逸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從前,有隻鳥兒,她喜歡在天地之間飛翔……”朱雀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書生,一把紙扇,喜歡坐在山谷裡彈琴讀書……當時,山谷裡的一花一木都在議論這個山谷中唯一的人類,而書生卻似乎聽得見他們的說話,天天自顧自地和他們聊天……其實,他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而他自己,是一個瞎子。”
齊逸塵聽到這邊似乎明瞭了什麼,但他沒有打斷朱雀的話。
“那隻鳥兒喜歡聽書生彈奏出的琴聲,因爲真的很好聽,那種用靈魂彈出的聲音……她也喜歡聽少年在深夜吟詩的聲音,很清脆。”朱雀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中,
齊逸塵剛想說什麼,朱雀卻再度開口:“那隻鳥兒化爲了人形,陪伴着書生,天天陪他說話、一起彈琴吟詩。但是人類的壽命畢竟有限,而那隻鳥兒卻是神獸。後來,書生死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於是,她不放棄地尋找着書生的轉世,不斷守護着他……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愛,而書生賦予了她這種情感,她就會以永生永世去報答……”
齊逸塵垂下眼簾,笑了笑:“姑娘……”
“叫我虹。”朱雀看着齊逸塵,一臉認真。
“虹……”齊逸塵也是如是呼喚了一聲。
“嗯。”朱雀微微彎了彎脣角,看上去像是笑了,很純粹的笑容,“謝謝你,書生……塵,我一定會守護好你的。”
齊逸塵輕輕嘆了一口氣。
(3)
孤傾語覺得滴在自己臉上的水越來越多,血色已經將她的雙眸染紅。
“祁烷……放手吧……求你了……”孤傾語的語氣中帶着哀求。
求求你,放手吧。
與其讓我看着你如此的痛苦,不如讓我,去死吧。
“說什麼傻話!你明明知道我不會!”祁烷生氣了,大聲吼道,但在意識到自己對着孤傾語吼了之後口氣立刻軟了下來,“對不起boss,是我不好,我激動了……”
孤傾語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下。
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都得死,並且祁烷是慢慢地流血而死,直到他體內的血液流乾,亦或是他的體力耗盡。
孤傾語咬着牙,孤注一擲,使出全身的力氣將鎖鏈狠狠打向身旁的牆壁!
“轟!!”
爆裂聲發出,一片煙霧瀰漫,在煙霧中,孤傾語看見了他們的身旁多出了一個洞口。
她不禁喜而泣極:“祁烷!我們有救了!”
“嗯。”祁烷一個用力,將他們一起拋向了洞中。
他抱緊孤傾語,一個翻身,自己就狠狠跌落在地上,把孤傾語護在了懷裡。
孤傾語躺在祁烷的懷中,剛剛在玄武法力壓制下的那一擊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讓她無法動彈,只有眼中的淚水不斷地流出。
心很疼。
眼前有一個這樣愛護她的男子,爲了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可以忍受着千萬倍的難受,可以忍受着血液慢慢流出身體的極致痛苦。
“乖,已經沒事了。”祁烷笑了,看着洞的頂端,伸出手輕輕放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哦?是嗎?”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讓孤傾語心下一驚。
祁烷把放在孤傾語頭上的手拿下,支撐住自己的身子,微微起身,眼神很快就冰冷了下來。
孤傾語艱難地祁烷身上翻了下來,卻在對面看見了一個和祁烷長得十分相似的面容。
曾經她把他誤認爲是祁烷,因爲他們看上去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如今看起來,他們沒有一處地方是相像的。
因爲對於祁烷,他們的羈絆已經深入了骨髓。
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長得像祁烷的,哪怕一點也好,在她的眼中,祁烷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祁烷。
雲的笑容飄渺:“閣下們,現在,準備好和我同歸於盡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