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仍需努力。兄弟我先走一步了。魏色狼你至少要欠老子一頓飯,如果扣了獎金老子找你要……”矮人防禦者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丟下一句不倫不類的遺言,在火巨靈一掌的滔天怒焰下變做了一團焦炭。
龐大的火元素身上的火焰已經沒那麼旺盛了,身體上也還有不少的傷痕,想不到是你的寒冰大斧絕不是吃素的。但是即便如此,這個半條命的七○級大怪加入這邊的戰鬥後果也不言而喻。
火焰巨人幹掉二當家的時候,雷暴風情也吞下了第十六瓶藥劑拿出第十七瓶握在手中,一劍把獸人劍聖砍得渾身電光朝後飛退。獨自抵擋獨角獸的遊俠也終於抵擋不住了,在那隻長角的一捅之下撲倒,長角白馬立刻長嘶一聲撲向了戰團。我終於判斷出勝利是無望了,於是立刻在隊伍頻道中下了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命令:“大家撤退。”
這個命令並不是頭一次下達,我們這個隊伍雖然在遊戲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戰鬥團隊,只可惜和YY般的運氣無緣,被殺得抱頭鼠竄大敗而歸的時候也有過。但是現在的這個撤退命令我是下得窩囊無比入心入肺,因爲這次讓我們不得不撤退的完全不是什麼百級大怪或者什麼高級任務NPC,居然是一個連操作和基本戰鬥經驗都沒什麼的傻B。就憑着他那身霓虹燈式的好裝備還有數不清的好道具硬生生把我們這羣真正的職業好手擊潰了,這還有天理嗎?還有法律嗎?
有這種感覺的人絕不是我一個,隊伍頻道里不斷有人在吼叫:“老子就不信殺不死這雜碎,說不定這是他最後一瓶藥了呢。”
“今天就是掛在這裡,也要踩踩這灘傻水到底有多深……”諸如此類的話。有道是人活一口氣,何況是在遊戲裡,大家更是充分有了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的豪氣。
我自然也很有這種豪氣,但是身爲隊長最大的責任就是保持清醒,最關鍵的是現在這對於我們來說並不只是遊戲,更是吃飯的傢伙。眼見大家都投入得有點忘我了,我立刻丟了句出去:“提醒你們,這個任務是我們私自接的,掉級的人這個月的獎金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這句話一出,其它人立刻如被淋了頭冰水一樣地清醒過來,紛紛後撤。再大的豪情殺氣在經濟問題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尤其是這經濟問題還是觸手可及不關係國計但是卻關係到民生大事的時候。
“想跑?無膽匪類!”雷暴風情義正嚴詞地大喝一聲,又是一劍劈翻了一個盜賊,從被圍攻者搖身一變成爲了追擊者。
“全部分散逃跑,盜賊潛行。”我在隊伍中下着命令,同時嘴卻被系統帶着開始吟唱:“被誓約束縛着的異界生靈啊,這本不是屬於你的世界,以我的力量和信仰爲指引,回到屬於你的世界中去吧。”
手勢一做完,隨着我的一聲呼喝,一道光柱從天而降把火巨靈籠罩住,火焰奔騰的身軀一陣扭曲,如同幻影一樣地就從這光柱中消失了。
驅逐術居然成功了?我差點自己跌了一跤。以我兼職二十級牧師剛剛能夠用出的初級驅逐術對一個七十級的火巨靈來說按道理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才一直沒用。現在我使用的目的其實也只是吸引火巨靈的注意,讓它來攻擊我而已。但是也不知道是矮人戰士早把這隻元素生物的生命打得沒剩多少的原因還是我人品太好,這按道理來說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居然被我撞上了。我昏,直到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才碰上這種事,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壞。
“哼,終於到了你出手了嗎?好極了,那我們就來正面分個高下吧,卑鄙無恥的聖鬥士。”雷暴風情陡然停步轉身看向我,大概是這一下撞了狗屎運的驅逐術有了效果,畢竟一下丟翻七○級悍怪確實有點引人注目。看這傢伙一臉慎重中又帶着即將擊殺BOSS的那種志得意滿,很明顯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類似電影中反派打手頭目的角色。
只可惜我確實沒有那種小頭目般雖然終會落敗但是至少在開始可以和主角分庭抗禮甚至痛扁主角的實力。驅逐術可算是大招,我現在的魔法值已經見底,只兼職了二十級的遊俠,近身戰鬥我自然更不是這個裝備狂人的對手。獨角獸首先衝過來就是埋頭猛撞,我勉強一躲開,雷暴風情立刻當胸一劍,我胸口一痛全身一麻立刻倒在地上。生命只剩十來點的血皮,成爲頻死狀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連掏出血瓶喝藥的興趣都沒有了,早就做好了掛掉掉級的思想準備。只可惜這柄狼人流星錘看來是保不住了,剛纔殺掉那叫絲絲的小妞的時候背上了PK值,一死裝備是掉定了。其它大路貨裝備倒也無所謂,這柄狼人流星錘就算拿去賣也可以值好幾十個金幣了,幾百塊錢呢。而且這次擅自私接任務卻讓這麼多人死了掉級,我身爲隊長怎麼也推卸不掉責任,獎金工資多半也是危險了,我操,這個月的房租我還沒交呢……
看見我居然這樣不堪一擊,雷暴風情似乎怔了怔,但是立刻就把這歸功於自己的英勇無敵。他朝地上躺着動彈不得的我笑了笑,全是一個勝利者的優越和得意:“我不得不承認,你們確實是很厲害的。但是你們卻始終無法戰勝我,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因爲你這傻B的運氣實在是太好。說老實話,我心裡面一直有種很古怪的感覺,對這個傻B的感覺,不只是噁心,還帶着點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怒意。
不過是什麼感覺現在也沒用了。我懶得和這花癡浪費口水,扭頭看了看周圍,獨角獸已經被雷暴風情收回星界去了,其他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小白臉精靈詩人也見機得快,一看我們開始撤退他也立刻腳底抹油溜了。剛纔還熱鬧非凡的樹林現在就只剩下我和麪前這個傢伙了,周圍地上的幾具屍體正在變做白色的光點散去。
“那是因爲你們實在是太卑鄙了。又是偷襲,又是殺害無辜少女,這樣卑劣的人是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勝利的。”雷暴風情繼續說着,我已經躺在地上無法反抗,對於一個這樣騷包和自戀的人來說,對着已經戰勝的敵人侃侃而談演講一番無疑纔是最過癮的勝利方式。“一個人的技巧,身體,頭腦,無論再怎麼樣地出類拔萃,但是如果沒有足夠坦蕩的心胸和偉大的情操,那麼……”
我日。你說得不噁心,我聽着也起雞皮疙瘩了。隨着這陣反感的加強,我對他那種莫名其妙的惱怒感覺似乎也在提升,總感覺恨不得跳上去一拳將這騷人的臉揍得稀爛,有什麼感覺在心底要呼之欲出呼之欲出……突然間這傢伙的一個動作和語言看得我完全楞住了。
風情賤客把手舉了起來,食指突出,配合着臉上的笑容如同電影中的男主角一樣擺了擺自己的手指,說:“你要記住,只有人格纔是一個男人最大的力量。所以你們輸了。”
終於,所有的疑惑豁然而開。隨着他的這個動作,我終於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立刻,我被自己這個發現怔住了。
看我這個失敗者似乎完全被他這句話震撼住,他長長地,滿足地,嘆了口氣,以耶穌降世的口吻說:“好了,下輩子記得做個像我一樣頂天立地的真正男人。”言畢挽起一個電光燦爛的劍花,刺入我的胸口。
胸口一麻,眼前白光閃耀,慢慢淡去,最後就是一片漆黑了。上次體驗這種被強制下線還是在新手村的時候,久違的這種陡然被踢回到現實的感覺實在是奇妙。
頭盔還沒摘下,鼻中聞到的氣味就提醒我已經回到了現實。煙味,汗臭,腳臭,方便食品的味道,還有樓上傳下的些不知是什麼時候哪個女人遺留下的香水味和體味……所有一切氣味都顯示出‘臭男人’這個詞彙的精闢。而現在這種味道之濃厚之純正是任何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都無法發出的,能發出的只有這個聚集了十幾個單身男人的房子。
“魏色狼回來了。”
“魏土匪也被殺了。”
“老魏,我日你先人……”
“魏哥……”
氣味之後就是聒噪聲,罵娘聲。我把頭盔摘下,卻除了一片煙霧環繞就什麼都看不到。這羣煙鬼們每次下線後的例行公事就是這樣拼命地吞雲吐霧,讓尼古丁浸潤一下那久渴的肺部,百多平方米的房間裡都被這十多杆煙槍薰得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