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我從來沒有試過,原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我終於找到了~!”
南光小白臉滿臉的激動,讓我大大的吃驚。我本來錯以爲有修養素質的男人都應該是穩重沉得住氣的,至少不會有什麼愛什麼心動這種腦殘人士專用詞彙破口而出纔是,但現在看來在這東西面前大概和教育程度無關,完全是經沒經歷過看不看得穿的問題,南光這樣頭腦清楚教育良好的傢伙一進入狀況也和賤人那樣的騷勁亂髮沒有兩樣。
“……我勸你看開點,你們認識也不過是幾十分鐘的事吧,什麼動心不動心找不找得到這樣的詞就出來了,枉我還看得起你覺得你是頭腦清楚的明白人……”
“不猛獸哥你是不明白的呀。這真的是呀,認識的時間並不是重點,有些人相處了幾十年還不一樣的不瞭解?當媽媽當爸爸的不瞭解自己兒子的還不少?關鍵是這幾十分鐘裡發生的事讓我很充分地認識了她,更觸摸到了她的心靈最深處,你完全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受……”
“喂喂喂,你冷靜點……”我連忙招呼這傢伙,我是越聽越不明白了。就是看翠花捱了一巴掌,看翠花哭得稀裡糊塗,看我把她提起來弄得滿身辣椒麪,怎麼就觸摸到人家的心靈最深處怎麼就充分認識了她?但現在人家翠花妹妹正趟在臨風垃圾的懷裡撒嬌呢,這傢伙還這麼激動這麼興奮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說那小妹妹到底哪裡吸引你了?不是我不幫忙幫你把人給救回來,只是這種球事不懂的純潔少女最多隻是看上去很美近了相處能把你腦袋都煩大,我朋友以前搞上一個居然要他每天送只玫瑰每週寫封情書……其實這年輕人受傷是成長中必要的一部分,要不精神上都長不大,以後五六十歲了還一純潔少女的心態還要你送玫瑰寫情書可夠受的。根據我的意思就是你就姑且讓她去被那垃圾男人騙騙色財反正你也不缺就當交學費了,合適的時候我再給你安排出英雄救美……”
“你在說誰啊?誰被小妹妹吸引了?”南光打斷我,一臉的莫名其妙,讓我懷疑他有精神分裂。
“……你不是剛纔才說要出這麼多錢請我去把這讓你心動的人救回來嗎?”
“我沒說她吸引我啊……我是說,我是說……唉,反正這事我也不打算瞞人……我是說我對……蔡珊姐,我很喜歡她……我下定了決心是要幫她~!”
“啊?咳咳……”我正端着杯子喝水,這一下差點沒把杯子一起喝下去。看這傢伙一來就掏出鉅款要我幫忙救人,我還以爲他是喜歡上了這被騙的翠花妹妹,哪知道卻是這回事。“你……你…怎麼會喜歡她?她可是寡婦,你,你不是還是處男嗎?還有那你叫我幫忙去救翠花小妹妹幹什麼?”
“處……處男又怎麼樣?寡婦又怎麼樣?俗氣。”南光小白臉一臉紅。
確實倒也沒人規定處男必須配處女寡婦必須找光棍,大概美少女所說的性格互補互反纔有吸引力是沒錯的,南光這種性格很容易被外向有魄力的成熟女人吸引,也就是傳說中的御姐控,只可惜對象並不是自以爲是的美少女那樣兇猛彪悍的重口味,不過被酸菜大姐這樣曾經浪蕩瘋狂過的回頭浪女打動,更有所謂的什麼觸摸靈魂的感覺,這也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唉,我就是怕她傷心啊……”
聽南光娓娓道來我才明白,原來在麻辣燙和酸菜大姐喝酒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和這位大姐絲毫不矯情做作,自然大方魅力四射,兩人也很是說得來,當下就將之引爲好友。待等得翠花妹妹出現,這兩母女一爭吵對峙時候酸菜大姐表現出一個成熟溫柔的女人才有的大度慈和,沒讓翠花妹妹回頭是岸,卻讓旁觀的南光完全折服了。
“那纔是一個真正的成熟女人才有的溫柔,現在這樣的溫柔細膩又大度有責任的女人不是快要絕種而是已經絕種了……猛獸哥你們認識這麼久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然後接下來就是翠花妹妹捱了一耳光大哭,我的牛脾氣上來掐臨風的脖子提妹妹的衣服讓他們一起滾蛋,酸菜大姐黯然神傷默不作聲退場,南光先坐在那裡不知所措,等聽到外面的馬達聲後也腦袋裡猛然一熱就追了出去,開着自己的車跟着酸菜大姐追了過去。
在車流高峰期間酸菜大姐的車速依然將近一百邁,更沒管前面是紅燈黑燈十字路八字路,南光在後面也是緊追不捨,所幸兩人是朝着市區外開的,技術運氣都算過關,除了南光把一個警示牌一個垃圾車和幾處欄杆撞飛之外也沒車毀人亡,最後酸菜大姐帶着他一直開到了市郊的石山頂才停下了車。
這裡是L市的最高點,如果不理會後面就是戒備森嚴的看守所和武警部隊,風景倒也不錯。酸菜大姐停車下來走到路邊的懸崖邊上點上杆煙,不言不語地遙望着遠處華燈漸上的市區就那麼站着。後面的南光也開着傷痕累累的寶馬追了上來停在一旁,看酸菜大姐站在那裡好像也不是要尋短見的樣子,也只有傻愣愣地下車陪着一起站着。其實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追出去,只是頭腦一熱下的動作,這追上了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憋了半天,才上前去說了一句蔡姐你想開點翠花妹妹肯定遲早會明白你的苦心……還沒說完就連自己都覺得太廢話說不下去了。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裡,這裡的風景很好。就這樣站了大約半個小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酸菜大姐突然開口。
哦,是很好。南光忙不迭地點頭回答,說我以前都不知道站在高處能這樣好看以後我一定也多來看看……
如果是在那背後看守所裡的二樓舍監裡的透氣窗望外看感覺會更好,那裡纔是這裡的最高點,尤其是半夜的時候從那個小窗戶裡俯瞰,那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也就是個大玩具一樣,你再在裡面怎麼醉生夢死,它其實離你依然遠得很,你把你的血肉生命都拋在裡面,它還是不會理會你。
啊啊,哦哦。南光只能含含糊糊地哼哈着點頭,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看守所,夕陽漸下的陰影和建築混合在一起好像只吃人的怪物,散發着再逼真再高科技的遊戲場景都無法具有的真實感,讓他打個寒顫,忍不住問蔡姐你怎麼會在那裡看過。
因爲我被關在裡面過,第一次就是這裡。酸菜大姐又點了杆煙,吸了一口。
爲什麼?單純善良的遊戲宅男很難相信這樣漂亮這樣溫柔這樣善解人意的美麗大姐會和背後這建築扯上什麼關係。
十六歲的時候我用開水潑了我男朋友。我第一個男朋友,很帥很會哄人又會打架,那時候我以爲我自己很愛他,爲他墮了兩次胎還幫他販搖頭丸,旁人都說不值得說我是傻子我卻以爲這不過是因爲這些俗人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爲了他我甚至陪他的上級藥販子睡覺,直到後來我無意聽到他和那藥販子討價還價讓我繼續陪一個月能不能打個八折,我才和他吵了起來最後我也不知道是失手還是故意地把一釜開水全倒在他頭上,他進醫院我就進這裡來了,後來警察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他的藥,給他判了無期,幸好當時我還沒成年,關了一下調查清楚後就被放出來了。
第二次是在省裡念大學的時候偷了系主任那老頭的錢包。那時候有出文藝話劇很想去看,卻沒錢,就和系裡的曾主任說讓他請我去看話劇我就陪他睡覺,結果一起去看了過後就去旅館開房,後來我覺得這話劇好像沒什麼好看的不值得,完事了趁他睡覺的時候把錢包拿着跑了。結果這老頭大概是老糊塗了報警把我抓了自己也被學校開除了……你說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很壞很該死什麼都是自找的?
被震得目瞪口呆動彈不得的南光愣了好半天,才搖頭結結巴巴回答說不是是這社會上的男人太壞了。酸菜卻搖頭說不是別人太壞是女人自己太傻,把本來就沒譜的夢想要寄託在男人身上,然後又以爲青春就是用來揮霍用來浪費的就算死在青春裡都值得,只有到了最後一無所得滿身傷痕的時候纔會明白原來每個人的生活最終都是要靠自己來買單,不管你願不願意買不買得起。這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我卻用了十年才明白過來,自殺過幾次,幸好最後還是沒死,幸好最後還是明白過來了。也許是老天還真有些眷顧我,能讓我碰上小樺她爸爸,給我這麼多,能碰上小樺,能給這樣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當母親。……我後來才知道母親這個身份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以前是我自己永遠失去了這個權利,但現在還能有小樺……我真的很感謝老天給我這一切,真的很感謝……我真的當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說到這裡酸菜大姐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與其說她是在和麪前這個認識幾個小時的小男生說話不如說她在和自己說話,和以前的自己說話。天色已經暗了下去,遠處的市區燈火逐漸輝煌,她卻依然還戴着墨鏡沒有取下,表情沉靜如水,只是隱約能見有兩道眼淚從墨鏡下滲出,反射着遠處的燈光在她很平靜的臉上緩緩朝下延伸。
看到這裡,旁邊的小宅男只感覺心潮激盪不能自己,只是發瘋一樣地想着一定要幫她一定要幫她,大叫一聲蔡姐我一定幫你跳起來衝上車發動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衝下了山,在市區市外瘋轉了幾圈之後他才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麼才能解決這一切,這個時候他自然就想起勇猛無敵似乎能解決一切困難化不可能爲可能的我起來,於是就一路衝着紅燈來到了我這裡,請我無論如何要幫他這一個大忙。
說完這很青春很傷痕很電影的講述,南光臉上依然是激動感慨難以自抑,我則是默不作聲地當着他的聽衆,不影響他的情緒自我發揮。聽說這宅男一般因爲心眼小自卑心重所以對女人處不處女純不純潔都是很在意的呀,這傢伙怎麼完全與衆不同呢,居然就是這滿身傷痕的回頭浪女才讓他神魂顛倒,真的是口味獨特品味不凡……不過這些倒不屬於我操心的範圍,想了想,很不忍地把手上那張已經捏熱了的銀行卡又重新塞回給南光。
“怎麼了?猛獸哥,這忙你一定要幫我啊,這種事沒有你不行啊,我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了……”動情之中的處男一看我退回他的銀行卡頓時大驚失色。
“別急,既然你這樣誠心,這忙我自然會幫,不過你也先不用給我錢。等這事完了,如果真的我幫上了忙,到時候你再要感謝我再給我就行了。”我一番大義凜然的話擲地有聲,暗地裡也不由嘆息一聲如果其他時候連我自己都不信我會有如此高尚的情操會把到手的幾萬塊又退回去。現在這也並不是身爲人民警察後我的政治思想境界有了提升,而是這錢確實拿着也不能讓人安心的用。如果我真有那化不可能爲可能的主角本事把迷途小妹妹給弄回來了那還好說,如果搞不成呢?這錢還退不退?南光這小子現在的精神狀況就是個衝動的小孩子差不多,糊弄小孩子零用錢的事是袍哥人家幹不出來的,而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把捂熱和了的錢又給拿出去,所以乾脆現在先退給他算了。
“好,真是太謝謝你猛獸哥啦,那這事就這樣拜託你了……”
南光已經被我的高尚品德完全折服,沒口子的稱讚加感謝一通之後說還要去找酸菜大姐,告辭之後一溜煙地跑了。我站在陽臺上看着他的車鑽進小巷子消失,忍不住揉了揉腦袋,這酒勁還沒下去頭就已經在開始發痛了,想不到還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種事掉在我身上,原本都打算不去管的事了,看來爲了這幾萬塊還是要去插一檔子啊,只希望別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就好。
南光這裡的幾萬塊,如果加上酸菜大姐那裡的五萬,算起來可有十萬了。靠,聽說僱刀手去砍人隻手全省通價才一萬五熟人還有折扣節假日還有優惠,那這十萬足夠把臨風那垃圾大卸八塊,只是這傢伙也還罪不至死而且鬧出人命好像就過大了,而且現在這樣的問題也不是動動刀子就能解決的,難道真的要動用我偉大的人民警察公權力的力量?
正冥思苦想之際,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剛一接起來就只聽蘿蔔頭在裡面大叫:“老魏,慘啦,快上線去,裡面出大事啦~!”
第五卷 戲裡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