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寂無聲,懷夫人和秋涼均垂首不語,她們眼中有淚,卻不知是爲何而哭,直到今天,她們才知道,車無垢心中的苦比她們想象的還要多,若不是這樣,她又怎會如此決然的想要離開?一切,不過是心死成灰。
門外,軒轅離醉怔忪站在那裡,他想衝進去,再告訴她一次,他永遠不會放手,她永遠是他的人。
只是,再告訴一次又如何?那一切,不過是他所想所說,與她何干?
“參見太子殿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懷夫人和秋涼瞬間不安,然車無垢依舊百無聊賴的吃着蜜餞,似乎沒有聽到通傳聲——其實,她早就知道他站在門外,就像是知道鶯鶯根本是用來監視她的一樣,她要他聽到她的話,知道她不會做一輩子的替身。
秋涼和懷夫人起身準備行禮,軒轅離醉忙道:“不必拘禮。”
他走上前,望着此時氣定神閒的車無垢,蹙了蹙眉,卻一反常態沒有發怒,而是小心爲她蓋好被衾,又將歪了的枕頭豎起來,使得她能靠的舒服些,做完這一切後,他緩緩坐到牀榻前,望着略有些驚訝的懷夫人道:“小婿有些事情想和無垢聊聊,岳母大人,您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吧。”
懷夫人忙告退,臨走時她說要去種花,拉着秋涼做幫手,連帶着鶯鶯也被拖走了,鶯鶯不想走,秋涼眼尾一掃,她立時乖乖離開。
房間內的兩人,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車無垢手中蜜餞吃完了以後,她便躺了下來,順帶將軒轅離醉爲她墊好的枕頭拿下來枕着,見他不說話,她便轉了個身,準備好好睡一覺。
軒轅離醉沒想到車無垢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覺,他臉色一沉,冷聲道:“車無垢,你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車無垢輕嗤一聲,連話都懶得回。
軒轅離醉長長吐出一口氣,冷聲道:“本王今日來,是有要事與你相商。”他的語氣雖然依舊聲音冷漠,然與之前相比,卻帶了幾分疏離有禮。
車無垢睜開眼睛,轉身,目光清明的望着軒轅離醉道:“有屁快放,老孃要睡覺。”
“你!”軒轅離醉忍無可忍,氣哼哼道:“你總那麼囂張!”
車無垢微微頷首:“是啊是啊,我總那麼囂張,如何?”
軒轅離醉氣得牙癢癢,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良久,他冷哼一聲道:“莫要以爲本王不知道你爲何囂張,你的確聰明,竟然收集了那麼多關於東籬的事情,也掌握了車庭輝的一切行蹤,只是,我想問一句,你究竟要作甚?難道你覺得,東籬和三皇子有所關聯?”
車無垢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輕笑道:“很想知道麼?自己去查啊!”
“車無垢!”
車無垢鬧夠了,便收起了戲弄他的笑臉,嚴肅道:“那你覺得,東籬和三皇子會有關係麼?”
她突然的嚴肅,倒令軒轅離醉有些不適應,不過,這纔是他所熟悉的車無垢吧。想及此,他的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樣嚴肅的面容,他思量片刻,淡淡道:“從昨日你讓狼牙交給我的情報來看,東籬和軒轅曄東多次在同一地點出現,東籬又與車庭輝有關係,車麗冰作爲車庭輝最疼愛的女兒,他們兩人聯合起來也不無可能。”
說至此,他將目光投向車無垢,似在等待她的看法。
車無垢凝眉道:“那麼,你覺得軒轅曄東和軒轅扶蘇會一同將你搬下臺麼?如果是的話,這個皇位,誰坐?”
軒轅離醉搖搖頭道:“他們兩個的確不可能聯合,但早先冷傲便查出,軒轅扶蘇與東籬關係密切,東籬如果是他的人,軒轅扶蘇離奇死亡,關於我殺害他的傳聞一直甚囂塵上,那麼,東籬很可能爲了替爺報仇,而與軒轅曄東聯合起來,爲扶蘇報仇。”
車無垢單手撐頤,悠悠道:“我之前也這麼想,不過在醉月樓那一夜,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測全是錯的。”
“怎麼說?”軒轅離醉眉頭緊蹙,目光如電般望着車無垢。
車無垢眼神冷冽,冷笑道:“軒轅扶蘇沒有死。”
這一句話不啻於驚雷一擊,饒是總淡定如常的軒轅離醉也錯愕的愣在那裡,下一刻,他卻如風一般飄出窗外,只聽“呀”的一聲,下一刻,軒轅離醉便回到房內,擡手便將一粉衣女子丟在地上。
車無垢望着那妝容精緻,此時有些慌張的女子,很難相信她就是那不顯山露水,隱忍溫雅的側妃靜蓉。
“好久不見了。”車無垢脣角勾勒一抹陰鷙的笑意,那笑意卻如有毒的深紅曼陀羅,雖美得妖豔,卻讓人感到恐懼。
靜蓉趴在那裡,望着車無垢,她穩了心神,冷聲道:“太子妃姐姐果然好手腕。”
軒轅離醉站在她的身後,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這個在車無垢來之前,一直讓他很放心的女人,不曾想竟然是最危險的人。
“靜蓉,本王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如此居心叵測!”軒轅離醉冷聲質問道。
靜蓉心尖一顫,旋即端正跪拜在地,悽悽切切道:“太子,您誤會了,靜蓉哪裡敢有半點壞心思,只是。。聽桃夭說您五日都沒去瀟瀟姑娘那裡了。”
車無垢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的望向軒轅離醉,軒轅離醉面色一沉,別過臉去不看她,她怎會知道,那日讓懷夫人來,是瀟瀟自作主張,而他因此,第一次對瀟瀟動怒。儘管知道瀟瀟是爲了他好,可是。。他更不想看到車無垢誤會自己,因此而墮入絕望深淵。
靜蓉咬了咬脣,擡眸望這車無垢,語氣卻依舊溫潤而帶了幾分恐懼:“瀟瀟姑娘昨兒病了,一直喃喃喚着太子的名字,所以妾身才膽敢過來,聽到您與太子妃的談話,實屬無意之舉呀。”
“無意?”車無垢咯咯笑起來,譏諷道:“敢情真巧,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等太子讓所有人退下後纔來。”
靜蓉垂下眼簾,喃喃道:“太子妃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靜蓉也沒有辦法。只是瀟瀟姑娘是無辜的,太子。。您還是先過去看看吧。”她轉身,目光楚楚可憐的望着此時沉黑着面色的軒轅離醉,旋即愣在那裡,因爲她着實沒想到,軒轅離醉在聽到瀟瀟生病了之後竟然沒有一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