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戰成捏着茶盅的手,微微收緊,他的指節不由微微泛白,他的臉上卻依舊帶着幾分慈祥的笑意,他微微頷首,笑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有足夠的能力了抵擋一面了。”
軒轅離醉的目光微微下移,淺淡而自然的落在軒轅戰成那凸起的骨節上,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面上卻一派溫和道:“謝父皇誇獎。”
軒轅戰成“呵呵”笑着,看了看天色,然後緩緩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們也累了一夜了,趕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明日早朝,朕定當好好封賞你們。”
車無垢與軒轅離醉相視一眼,然後便一同起身,淡淡道:“是。”
這一夜流的血太多,所以即使下過了一場大雨,但空氣中依舊散發着濃濃的臭氣和腥氣,令人不由忍不住蹙起眉頭,掩面捂鼻。
軒轅離醉告別了軒轅戰成,便抱起車無垢往寢宮走去當然,他並不是迫不及待的想着什麼旖旎的事情,只是,他怕這地上還未來得及清除的污濁,會髒了車無垢的鞋。
而往寢宮走去的軒轅戰成卻似乎根本聞不到這難聞的惡臭,也看不到這滿目瘡痍。如今的他,可謂是滿心的焦慮。
一方面,他想要好好感激車無垢二人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又在想對策,可以在日後壓制他們二人,此外,他可不會輕易的就忘掉軒轅扶蘇的詛咒,他相信,若自己真的將皇位傳給軒轅曄東,那麼,軒轅離醉一定會像軒轅扶蘇說的那樣,將他碎屍萬段的。
哪個帝王願意等着自己被宰殺?當這個念頭和內心的恐懼漸漸包圍軒轅戰成時,他赫然忘記了今夜自己是得了誰的保護活了下來,滿腦子想的卻是該如何除掉軒轅離醉和車無垢,因爲這件事在他看來,已經是刻不容緩了。
寢宮內依舊亮着燈,軒轅戰成知道,軒轅曄東一直在等自己回來,這樣一想,他剛剛那冰冷的心便突然暖暖的,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兒子,就算知道軒轅曄東是擔心宮中的情況,軒轅戰成也會認爲,這個兒子是十分孝順的,他一直給自己這個爹留了一盞燈。
隨着劉公公的那句尖利的“皇上駕到”,門便立時被車麗冰給打開了,她怯怯的望着此時走來的軒轅戰成,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而軒轅戰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間眼眸一亮,下一瞬已經是計上心頭。
當車無垢和軒轅離醉回到寢宮時,發現隔壁皇后寢宮竟然還亮着燈,而藏心就站在寢宮門口,好似一座佛般定在那裡。
軒轅離醉放下車無垢,兩人一同來到藏心面前,藏心立時轉過臉來,待看清是他們,面上便多了幾分柔和,淡淡道:“母后和岳母大人還沒歇下?”
藏心恭謹答道:“回太子,還沒呢,她們兩位聽到了宮裡的廝殺聲,擔心的連飯都沒吃下去,若不是我拼命攔着,她們就要去找你們了。”
軒轅離醉微微頷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藏心那有些蒼白的小臉,蹙眉道:“快進去吧,外面很冷。”說罷,他便牽着車無垢的手走了進去。
而藏心則是一臉呆滯的看着軒轅離醉,有些不敢肯定的想,剛剛太子是在關心他?
車無垢也十分吃驚,她偏過臉來好奇的望着軒轅離醉,淺笑道:“我發現你好像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啾啾啾啾!”此時,原本躺在車無垢袖囊中睡覺的紅粉白,卻很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軒轅離醉的臉上閃過一抹喜悅,揚了揚眉宇,對此時車無垢和紅粉白的誇獎感到十分的受用。他微微轉眸,狹長的鳳眸中滿是寵溺,擡手輕輕摸了摸車無垢的頭髮,柔聲道:“還不是因爲你。”
車無垢看着此時的軒轅離醉,只得拼命憋笑因爲她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其實紅粉白根本不是贊同自己的話,而是在怒罵髒話:“放你孃的狗屁”。看來,這小傢伙是要把自己的口頭禪佔爲己用了。
“對了,紅粉白原來能震懾蠱蟲麼?”軒轅離醉想到晚上那場大戰,便想起紅粉白這小傢伙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他知道,如果沒有紅粉白,事情便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車無垢笑着點點頭,淡淡道:“其實我也是在紅粉白叫那一聲的時候,才知道的。梅東珠說過,紅粉白能治百病,卻治不了南疆的蠱毒,我便以爲它對蠱蟲沒有作用,誰知,它竟然是蠱蟲們的剋星,但凡它們見到它,都要乖乖躲起來。
想起來,小傢伙在侍衛們將軒轅扶蘇的屍身拖出去時,還蹦到了軒轅扶蘇的屍身旁,將那躲得牢牢的蠱蟲給抓出來吃掉了。車無垢與它心靈相通,自然知道它爲何要吃這蠱蟲。說起來,她還真是得了個寶,紅粉白通過食用這個強大的蠱毒,來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且小傢伙還告訴她,它很可能通過吸收蠱毒,而獲得解蠱的能力。
只是,這並不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所以她並不急着說出去。而且這已經過去許多時日了,她體內的蠱毒也沒有發作,所以她有着那麼一絲絲的慶幸,也存在一點點好的幻想,可是她並不知道,很多時候,暴風雨來臨之前,都是過於平靜的。
車無垢和軒轅離醉來到房間內,便看到葉赫皇后和懷夫人兩人正斜倚在圓桌前,均是單手撐頤,正半明半昧的打着盹。而浣碧則站在不遠處,同樣一點一點的點着頭。
車無垢與軒轅離醉對視一眼,然後各自走向各自孃親的那一邊,而此時浣碧睜開眼睛,見到他們二人,慌忙準備行禮,軒轅離醉一拂手,示意她不必拘禮,而後來到葉赫皇后的身畔,輕聲道:“母后,兒臣回來了。”
浣碧兀的睜大眼睛,因爲在她的記憶裡,軒轅離醉從來沒用過這麼溫柔的語調和葉赫皇后說話,想至此,她的眼眶微微溼潤,然後一臉感激的望向此時正輕聲喚着懷夫人的車無垢,她知道,是這個女子改變了那素來冷漠疏離的太子。
葉赫皇后聽到軒轅離醉的聲音,立時睜開眼睛,此時的她眼底分明透着深深的疲倦和一些惺忪朦朧,卻在看到軒轅離醉的那一刻,倏然變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