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東鎖院裡,尤氏屋裡的兩個小丫頭纏着劉伶姝,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你們兩個走開些,小心燙着!”
劉伶姝正在熨衣服,被她們兩個纏的緊了,只好出言排斥。
兩丫鬟估計和她關係比較好,聞言一點也不自覺,其中一個反而道:“伶兒姐姐,她們說的,你和二爺,你們?當真……?”
恰巧這個時候尤三姐從屋裡走出來,聞言冷哼一聲,道:“我要去梨香院,你不用跟着我。”
劉伶姝腳步一頓,道了一聲“好”,尤三姐便走了。
丫鬟問:“伶兒姐姐,怎麼三姑娘好像不太高興,她怎麼了?”
劉伶姝面色沉寂,道:“你們兩個送完東西還不回去,仔細大奶奶罵你們,快去吧。”
“纔不會,大奶奶人最好了。再說,大奶奶身邊有銀碟和小紅姐姐,什麼事都料理的妥妥當當的,也不差我們兩個。”
“伶兒姑娘……”
門口一陣喧譁聲,三人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廚房的一個老媽子話別另一個婆子,端着食盒過來了。
“錢媽媽,你怎麼來了。”
劉伶姝來寧國府的日子不算短了,該認識的人也都認識了。像這個錢媽媽,以前她們去廚房端飯菜的時候經常打交道的。
“伶兒姑娘,這是你中午的飯菜,李管事的叫我給你送過來,你看看,可還合你的心意?”
錢媽媽把食盒放到旁邊的小几上,笑呵呵的道。
“如何這麼麻煩你,等我們自己去拿就是了……”
劉伶姝這般說,一邊給她倒了一杯茶。
賈府例,廚房將各房的飯菜做好,到了時間點,由各自的丫鬟去取。等到主子們都吃過了,丫鬟們再去取自己的……
當然,主子和丫鬟們的菜色肯定是不一樣的。
“不麻煩不麻煩,今兒採辦送了幾隻又大又肥的野兔子進來,現殺了,做了兩道菜,給各房裡都送了,這是姑娘的一份……”
錢媽媽笑着揭開蓋子,端出裡面的菜。除了一盤燒兔肉之外,還有一碗燜火腿,一道小炒肉,一碟素菜。。
“哇,這麼多菜,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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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伶姝還未說話,旁邊小丫鬟已經被被勾起饞蟲,紛紛嚥了咽口水。
“這是……”
劉伶姝假意不解。
錢媽媽笑着解釋道:“李管事的說了,以後姑娘的飯菜,全照着主子們的規格來。”
“嘻嘻嘻……”
兩丫鬟發出笑聲,有些戲謔。
劉伶姝低下頭,道:“那,那就多謝錢媽媽了,你先回去,碗碟回頭我會送回去。”
“不用,到時候我們自己來拿就行了……那伶兒姑娘你先慢用,我走了。”
“錢媽媽慢走。”
劉伶姝看着面前的幾道明顯做的很用心的菜,眼神有些複雜。她自然不會像兩個小丫鬟那樣沒出息,怎麼說,她也是名門之後,見識不淺。
只是,她不過是釋放了一個與賈清曖昧不明的關係,似乎周圍的人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樣了。
有譏誚的,比如尤三姐,當然,更多的是奉承討好。
比如,寧國府廚房裡的這一幫人。
昨晚深更半夜送雞湯,今兒又按照主子的份例給她送飯菜。
可見,在寧國府裡,要想高人一等的待遇,很簡單,只需要和賈清扯上關係就好。
可是,她真的不是圖這個……
“看你們的樣子,得了,反正我也吃不了這麼多,你們去拿兩雙筷子進來,我們一起吃吧。”
兩丫鬟喜色頓現,連道:“謝謝姐姐!”
……
當賈清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三個丫鬟在吃飯。
“二爺……”兩個丫鬟連忙抹了一把嘴,規規矩矩的站起來。劉伶姝也緩緩起身,道:“二爺。”
賈清沉着臉,對那兩個丫鬟道:“你們先出去。”
兩個丫鬟便悶聲不響的退了。
賈清看了劉伶姝一眼,淡淡道:“你跟我進來。”然後率先走進裡間。
劉伶姝面色不變,原地站了兩秒,卻回身把房門關上,然後整理了整理思緒,走進屋去。
這裡是尤三姐的臥房,賈清正坐在茶桌旁邊。見她進來,便道:“坐吧。”
劉伶姝一怔,她以爲賈清會憤怒,會罵她,卻沒想到賈清會這麼平靜。
“二爺面前,哪有伶兒坐的地方。”
賈清嗤笑道:“我以爲,應該沒有什麼事是你劉大小姐不敢的呢。”
劉伶姝沉默以對。
賈清道:“好吧,這可是你自己不坐的,可不是我賈清怠慢你。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爲什麼事。”
劉伶姝道:“二爺是想問我,昨兒你的衣服怎麼會到我那裡,還有就是,府裡爲何會流傳那樣的流言。”
賈清眼睛眯了眯,簡單的兩句話,賈清就感受到了面前這個丫頭的不簡單。
賈清還沒開口,劉伶姝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二爺不用問,衣服,自然是我從尤二姑娘那裡得來的,至於流言,大概是我幫尤二姑娘送衣服到寧安堂的時候,引的大家誤會了吧。”
賈清沉默了。
“這麼說,昨兒下午,你也在大山陰路那裡了。”
猶豫了一下,劉伶姝道:“是。”
賈清心中一寒。這個丫頭……
就算是他,想到昨天下午他做的事被第三個人看到,也是心中有些不自在。可是,這個才十多歲的丫頭,面對他的問題,居然面不改色。
要麼,就是她雖然在大山陰路,卻沒看到他和尤二姐的事。要麼,就只能說明這丫頭定力強的驚人。
顯然,第一種情況的可能性很低。
當然,賈清也不是蠢人,如何會被一個丫鬟鎮住,很快轉換思維,直接道:“這麼說來,昨日假山那邊的事,你也全看見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終於劉伶姝面色有了一些變化,昨日假山處她看見的畫面,想起一次,就會讓她面紅心跳半日。
“是……”
“也就是說,我走了之後,你見過尤二姐?”
“是……”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爲,流言,是你故意讓人傳的?”
劉伶姝道:“是……”
賈清讚美道:“很好,夠實誠,叫我對你刮目相看!我只是想不明白,你這樣玷污自己的清白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難道,就爲了每頓飯能夠吃四個菜?”
劉伶姝搖搖頭:“自然不是……”
賈清點點頭:“我也覺得,怎麼說你也是名門小姐出身,再說,我自認爲我寧國府從不苛扣下人伙食,自然也不可能逼得劉大小姐爲了五斗米折腰。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做,究竟想做什麼?
劉家雖然亡了,但是畢竟兩家的交情還在。你在我們府上,雖然名爲丫鬟,但我想大嫂子應該從來沒對你呼來喝去過。
我不相信你想不到,等你年紀到了的時候,我們自然不可能扣着你,到時候就算爲你覓一個夫婿嫁過去也不是難事。如今你這般自污清白,圖什麼?”
“我圖什麼?難道二爺當真猜不到?”
劉伶姝慘然的笑了笑。
賈清不語。
“我到你們家也差不多一年了,可是二爺可還記得,與我說過幾句話?幾個字?”
賈清擺了擺衣袖,不置一語。
“二爺沒印象吧?不,應該是從來沒在意過!讓我來告訴二爺,這一年來,我與二爺見面的次數至少也有半百!可是,二爺與我說過的話,除去今日,總共就四句,十九個字。
‘嗯。’
‘你們奶奶呢?’
’好,回去吧。’
‘嗯,替我給大嫂子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