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的霞光緩慢從天邊升起,驅散了神州大地最後一絲黑暗。
位於神京城的國子監依舊在很早的時候就散落着監內學子早起讀書的身影。
一間學員宿舍內,一位少年郎盤坐在牀上。他一身白色鬆散睡衣,黝黑飄逸的長髮被綰於腦後,頭上束着鑲邊紫金冠帶。
身形修長,面容俊秀。
此時他睛閉着雙眼,雙手上下相合放於胸前,眉頭緊鎖,額上隱有汗珠滲出。
“萬疾化無塵”
相隔不遠的另一張較小的牀上,一身穿灰白錯間長袍的俊俏青年,面無表情的念道。
“氣出下丹田,運行三週天……”
隨着青年清麗的聲音,牀上少年的雙手隨之也跟着變動,手臂或彎或直,手掌或開或合。
幾個呼吸之後。
“仙兒姐姐,太好了,我成功了,我感覺到一團熱氣在我體內流動,暖暖的,好舒服!”
少年睜開一雙明亮的眼睛,神情激動道。
這少年郎正是在國子監中呆了三年的賈清。而那位俊俏青年則是裝扮成書童混進來的江湖俠女吳仙兒。
聽到賈清的話,吳仙兒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但馬上隱去,道:
“現在你離成功還差的遠呢,不過是剛感受到一絲內勁罷了!
從來沒見過習武資質像你這麼差的,要不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才懶得教你了呢!”
是啊,旁人,哪怕是從沒練過武的普通人,在她這般細心的教導之下,一年時間,最多兩年也該能夠練出一絲內勁了吧!
雖說她給賈清練的是白蓮教號稱最難練的內功心法,可是賈清領悟的也太慢了吧,足足用了三年時間才感受到第一絲內勁。
賈清對此只有苦笑以對。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雖說他這三年只是在早或者晚間練半個時辰左右的內功。可是三年才初見端倪,也確實太慢了點,據吳仙兒所說,她當年修習內功可是一個月就感受到了內勁的……
要不是心中有一股執念,賈清也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好在,現在付出終於有了回報。萬事開頭難,這一步完成了,以後只要按部就班的積累就是了。
來到這萬惡(幸福)的舊社會,要是沒有一個金剛不壞的身體,那簡直是不能忍受的事。
而且這還是個低武的世界,雖說普通人拿刀一樣可以砍死武林高手,但他練武又不是爲了防身……不主要是爲了防身……
本來練柳湘蓮教的什麼“游龍身法”,賈清都已經準備放棄了,這外功練來幹嘛?他又用不着和人動手打架,僅僅是爲了鍛鍊身體的話還不如跑步呢!
可是,自從從吳仙兒那裡知道了還有內功這一說法之後,賈清徹底夜不能寐了……
那可是可能能夠解決賈清最大的一個憂慮的東西,如何能放過?
在賈清的軟磨硬泡外加許下諸多好處之後,吳仙兒才答應傳他一種白蓮教的不傳內功心法。
烈陽焚金功!
光聽這名字就知道很屌。
可惜吳仙兒說這是隻有歷代白蓮教主才能練的內功,她也只是從她義父嘴裡記住了部分心法,要是想取得完整的,必須回白蓮教纔可能找到。
賈清當時就在想,不會是這丫頭害怕自己消極怠工不願意幫她報仇才故意拿這個東西出來誘惑他的吧?可是他實在受不了吳仙兒對這套內功心法的吹捧,最終還是決定了,就練這個什麼“烈陽焚金功”。
好傢伙,這一練就是三年!
對於自己這麼差的武道天賦,賈清懷疑,是由於他是外來者的原因……原本都打算放棄了,可又不甘心,好在,曙光終於來了。
很興奮的跳下了自己的牀,三兩步攀上了吳仙兒的牀,賈清道:“這些年多謝仙兒姑娘了,請受我一拜!”
作爲賈清的貼身護衛,又和賈清朝夕相伴了三年,以賈清的性子,早就把吳仙兒的牀混的和自己的一般熟了。所以吳仙兒對賈清又爬上她的牀也沒枉費的開口呵斥。
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吳仙兒坦然接受了賈清這一禮,道:“以後我就不用再這樣看着你練了,你可以自己練,照着這次的感覺來就行!至於後面的心法,還要等回白蓮教之後才能拿到了,不過按我的推算,估計你十年之內都用不到後面的心法……”
吳仙兒無情的打擊讓賈清有些不爽,心中暗道:傻妞還敢小瞧我,說不定哥是大器晚成,厚積薄發,或是一朝頓悟呢……
收起了這些幻想,賈清道:“不管如何,今日都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待會我去和祭酒大人請辭之後,我們就到醉宵樓,我請你吃大餐怎麼樣?算是報答你的教授之恩。”
“你那幾個狐朋狗友去嗎?”
賈清知道吳仙兒口中的狐朋狗友是誰,正是謝國偉和侯虎幾人。
謝國偉在兩年如願的取中了進士,雖然只是三甲進士之列,但以他的家世,還是很快爲他謀到了一個好差事,現在在兵部參觀學習。
戚成武已經從國子監肄業了,他父親最終沒有把他攆出家門,而是讓他回去協助他做事。
只有侯虎,雖然貪玩,到底還是在年前考進了乙班,所以留在了國子監繼續唸書。
雖然大家都分開了,但幾人之間還是有機會聚聚的。開始他們並不知道吳仙兒的身份,所以在一起的時候難免放浪形骸了一些。這不,就被吳仙兒貫上了狐朋狗友的稱號。
“不喊他們,就咱們自己人慶祝一下好了。”
“誰和你自己人了……”
……
心情很不錯的賈清行走在去孫俯望辦公的地方的路上。
雖然從內心深處賈清是不喜歡讀書的。但是生在這個時代,他也不能違逆大勢不是?好在他讀書的外部條件很好,又有名師指點,現在已經是甲班的學生了。
其實,像是請假回家這種事,賈清只需要和甲班主講說就可以了。但是,誰叫他和孫俯望熟呢!而且,他嫌甲班主講嘴碎,愛訓人,所以有事基本都不找他,導致甲班主講對他的意見很大。
對此,賈清只作不知道。
“聽說你今年就準備下場了?”
剛進孫俯望的房間,就聽孫俯望這樣問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賈清道:“回祭酒大人,是的。”
孫俯望略微沉默,然後道:“以你現在的水平,下場的話,很難取得二甲以上的名次。其實以你的年紀,完全可以再等三年後下場,那樣你就有機會競爭一個好名次了!”
雖說國朝每三年取一次士,每次也有三百人左右,但其中就有兩百多人只能得一個同進士出身。這可是關乎一生仕途的大事。
賈清如果今次下場,沒考上還好,一旦考上了,就沒有機會再下場了。
孫俯望是希望賈清角逐一甲那三個位置的。
孫俯望的好意賈清能感受到。
可是四大家族腐朽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他必須儘快掌權,然後爲賈家重塑金身!
在這個封建宗族制度下,可不講究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也從來不只是一句古話,而是無數血淋淋的事實造就的真理。
賈清姓賈,所以他必須保證賈府不倒塌。
可是這些事是無法和孫俯望說的,因此他道:“家父主意已定,學生也只得照辦,不敬之處,還請祭酒大人見諒。”
如此,孫俯望還能說什麼呢,只得道:
“既然令尊大人下了決心,想必自有他的一番考慮……眼見暑期將至,你就好生在家中備考吧,一切等秋闈之後再說。
若是學問上有什麼不懂的,記得要多去方大人府上求教,來找我也行。
你去吧!”
“多謝祭酒大人,學生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