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峰酒店出來之後,封世航一路抱着沉暮心不鬆手,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乘坐電梯下了22層樓,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出酒店大堂。
林柯早已接到小白的電話通知,在門口把車停好了,隔着酒店大堂的玻璃看到門口那道人影之後渾身一震,然後迅速下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封世航小心翼翼地把沉暮心抱到後座上,然後坐到她旁邊,握緊了她的手。
一路上,沉暮心感受到握住她的那隻手十分冰涼,眼角餘光偷偷看到,封世航陰沉的臉色,一雙幽深的眼眸中,神色晦暗。
從接到小白電話開始,林柯心裡就開始忐忑,當看到老闆陰沉着一張臉把沉暮心從酒店裡面帶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老闆今晚的的心情非常差,上車之後說開車回家的時候語氣很冷,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冷。
他老老實實地閉嘴開車,這種時候,一句話都不說最爲安全。
車廂內的氣氛僵硬冰冷到了極點。
久久,沉暮心忍不住小聲問道,“你生氣了麼?”
“……”沒有回答。
沉暮心伸出另一隻手扯了扯他的西裝下襬,“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爲什麼要生氣?”
“因爲我沒告訴你,自己私自跟着言斐走了?”
“……”
看着封世航沒有任何反應的神情,沉暮心又試探着問道,“是因爲我把自己陷於危險之中?”
“……”
還是不說話,千年冰雕一樣的一張臉,完全化不開來,沉暮心一時有些茫然,不是這些原因麼?
捏到手裡握着的人手心出的汗,封世航臉色微微變了變,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逝。
“我沒生氣。”他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他其實只是有些惱怒自己明知道這場酒會上祁戰會出現,偏偏還是沒能做好周全的措施,幸好沉暮心只是受了一些驚嚇,要是他晚到一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讓他懊悔的事情來。
聽他這麼說,沉暮心將信將疑地反問道,“真的麼?”
看他剛剛陰沉的臉色,明顯就是在生氣啊。
“嗯。”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身側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像是生怕下一秒她就會離開一樣。
……
酒會結束之後,祁雲曦覺得有必要跟祁戰談談,關於沉暮心的事情。
沉暮心是她請來酒會的,作爲好友,她非常給面子地帶着她需要的人來了,這幫了她很大的忙,可是沉暮心居然在自己舉辦的酒會上差點出事。
不,已經出事,在祁雲曦眼裡,這已經算是出事,出了很大的事。
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已爲人婦的好姐妹,居然差一點在她祁雲曦的酒會上被自己的哥哥祁戰強暴。
她剛回國,很多事情還不太清楚,原本想要親自到西郊登門道歉,可是想想封世航恐怕不會願意見自己,斟酌再三,還是買了一些營養品去了沉家別墅。
沉家別墅大門口的鎖已經鏽跡斑斑,看起來很久沒有住人的樣子。
祁雲曦怔忪了片刻,確認自己沒走錯門之後,左右轉了一圈,然後攔住了隔壁出來倒垃圾的鄰居家大媽。
“請問,隔壁沉家怎麼沒有人,是搬走了麼?”
鄰居家的大媽約莫四十歲多歲,打量了她半天,疑惑道,“你跟沉傢什麼關係啊?”
祁雲曦禮貌地笑了笑,“我是沉家大女兒的朋友,出國好幾年了,剛從國外回來,來看看他們。”
聽她這麼說,鄰居女主人鬆了一口氣,“哎呀,你可能沒看國內的報紙,是不曉得,沉家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年來盡是倒黴事,剛破產危機過了小半年,生意上來了,兒子出差的時候,兩位老的去旅遊,在馬爾代夫乘坐的輪船沉掉了。”
“什麼?沉伯父伯母遇難了?”
“姑娘你別急,我還沒說完,前兩天報紙剛登出來,遇難的中國遊客救回來十一個,我還特意看了一下,沉家兩位老的被救回來了。”
這位阿姨,說話大喘氣兒,是要把人嚇死,聽完她的解釋,祁雲曦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那家裡怎麼沒人呢?”她又問道。
“要不怎麼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呢,我也是半個月前才知道的,這家的大侄女不知道爲什麼被抓進拘留所了,沉家別墅被警察帶人給封了,說什麼資產清查呢!沉家兩位老人住哪兒去了,我還真不知道。”
“那這家的大兒子呢?”顧不得心中對於楊月明的疑惑,祁雲曦急忙問道。
“哎呦,就別提了,聽說失蹤了,報紙上沒登出來我們也不好瞎說,但是的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出現了,總之沉家啊,最近一年是像犯太歲一樣哦。”
祁雲曦渾渾噩噩地提着兩個手的營養品往回走,路過沉家別墅的時候擡頭望裡面看了一眼,草坪上面雜草叢生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修剪過的,此時的房子顯得有些破敗。
自己不過是出去了幾個月,家裡怎麼就天翻地覆了呢?暮心怎麼也不跟自己說呢?
她突然想起,回國以後,還沒有見過暮心的孩子,按照她走的那個時間算,暮心的孩子應該都能在地上爬了。
她忽然有些不放心,跟保姆道了謝之後回到車裡,迅速拿出手機,劃了幾下,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小劉,幫我查一下沉家最近的事情,從我婚禮那天開始之後的。”
“……”
“對,越詳細越好。”
……
下午一點半,西郊別墅的廚房裡面,鍋碗瓢盆碰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雖然封世航說了自己沒有生氣,可是沉暮心總是覺得他就是口是心非,從他這幾天都不去公司上班,大小事務都在家裡交代林柯就可以看出來,而且酒會的事情的確是她莽撞了,所以她一連好幾天都親自下廚做飯,甚至跟着琳達學做了一些甜點蛋糕。
琳達聽說沉暮心要學着做西點的時候,整個人幾乎要雀躍起來,她原本就是國外西點專業培訓學校畢業的,回到國內做的也是西點培訓師,沒想到公司臨時給她派了封家的活兒之後,就再也沒脫身。
掐指算算,她已經好久沒有碰過烤箱了,爲了公司老闆的期待,她不得不發憤圖強學了好久的中餐,但是中餐實在是艱澀難懂,沒有個幾年的鍛鍊根本掌握不好這個度。
幸好封家也不要求她做什麼高難度的東西,每天炒兩個家常菜就可以了,所以琳達其實並不太理解之前被炒掉的那幾批人。
炒幾個小菜有什麼難的?
沉暮心跟着琳達一起把麪粉,牛奶,雞蛋,起司所有食材準備好,然後學着她一步步打發奶油……
一個幾乎完美的巧克力千層蛋糕端到封家衆人面前的時候,大
家都愣了愣。
沉暮心低着頭切好蛋糕分給在座的各位“看官”,沒有說過多的介紹。
沉母猶豫着嚐了一口之後,皺了皺眉,然後又嚐了一口,由衷地讚歎道,“心心,真的是你做的麼?這個蛋糕做的真的很棒。”
沉父有些高血糖,只是意思意思嚐了一口,雖然只嚐了一口,也是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
沉暮心受到表揚,目光卻有些躲閃,把蛋糕往他們面前推了推,嘿嘿一笑,“好吃你們就多吃一點。”
說完這句話之後,端起面前的紅茶,喝了一口,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瞄着封世航的反應。
他好像沒什麼話想說,對蛋糕也不是很感興趣,只嚐了一口就放下了。
沉暮心一下午都有些頹廢,晚飯自己也沒動手,全部讓琳達做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封世航好像不太有食慾,沒吃多少就上了樓,說是要看文件,沉暮心也沒多想,埋頭吃着自己的飯。
書房裡面,封世航看着書桌上已經吃掉三分之二的一整塊巧克力蛋糕,脣邊露出一抹淺笑。
沉暮心做不出那麼完美的蛋糕,那一看就是琳達的作品,所以他偷偷進廚房看了一眼,果然,冰箱裡面還有一個做的慘不忍睹的蛋糕成品。
他嚐了一口,其實味道挺好,就是賣相差了一些。
不過這不要緊,他一向是喜歡內在的人。
封世航上樓沒多久,突然傳來摁門鈴的聲音。
傭人去對着監控器問了幾句之後,回來告訴沉暮心。
“夫人,是來找您的,叫祁雲曦,說是您的朋友。”
祁雲曦的突然造訪,還是在晚上這個時段,她有些詫異。
面對沉暮心的詫異,祁雲曦進門之後解釋道,“暮心,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給伯父伯母送些東西。”
聞言,沉暮心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提的都是老年人保養品,撓了撓頭,“你來看我們,還帶東西,現在越來越客套了。”
“想着回來好長時間了,也沒來拜訪伯父伯母,不太禮貌。”
“你這孩子,還跟我們客套什麼,有什麼禮貌不禮貌的,還沒吃飯吧?”沉母問道,回頭看了琳達一眼,“添雙筷子,拿個碗。”
祁雲曦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吃過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來看看。”
沉暮心看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回頭看了一眼沉父沉母,“爸媽你們先吃飯,我跟雲曦到院子裡聊會兒天。”
“天冷,你披一件衣服再出門。”沉母提醒道。
“好。”
……
封家院子裡面,有兩個鞦韆架,是前段時間林柯過來給萱萱搭着玩兒的,此刻上面分別坐着沉暮心和祁雲曦。
初冬的晚風涼颼颼的,幸好出來時裹了一件超厚的羊絨大衣,沉暮心雙手扶着鞦韆的繩子,一隻腳抵在地上,晃啊晃的,就是不說話。
大概沉默了半分鐘,祁雲曦問道,“暮言哥的事情我剛聽說,有什麼消息麼?”
沉暮心搖了搖頭,“沒什麼消息,世航跟紀市長在查。”
“那月明姐……”
“表姐沒事,只是暫時出不來。”
祁雲曦看着眼前的沉暮心,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平靜地回答她的所有問題,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在敘述一件很平凡的事情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