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他對面,跟他一桌,顧父最初準備好的那些話,完全就沒勇氣說出來了。
“小念在厲家過的那麼好,我這個當父親的,還能有什麼要求。”顧父放下茶杯,鼓起勇氣和老爺子對視了一眼,“只要小念過的開心,我也就沒什麼別的要求了。”
厲老爺子點了點頭:“顧丫頭是你的女兒,現在她也是我們厲家的家人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也會疼她。她在厲家,不會受委屈。”
能得厲老爺子這一句,顧父已經很滿意了。
老爺子一諾千金。
他說不會讓小念委屈,那就肯定會做到。
顧父由衷的說道:“謝謝老爺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們顧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我也一直都沒想過要小念找個家世太好的,畢竟門當戶對的婚姻纔是最合適的。說實話,顧家和厲家差距太多,最初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是很贊同的。”
厲老爺子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之色:“哦?最初你還不贊同?”
他孫子這麼優秀。
有錢,有顏,又有本事,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哪個未婚女性不想嫁?
得這樣一個女婿,誰不覺得臉上增光?
這個顧守恆,居然還不願意讓他女兒跟他寶貝孫子在一起。
“是。”話說多了,顧父慢慢的,也就不那麼緊張了,“不是南鋮不好,是他條件太好了,我覺得我們小念配不上他。”
顧小念:“……”
這爹是親的嗎?
別家疼女兒的,都會覺得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怎麼到了她這裡,變成她配不上別人了。
她怎麼就配不上厲南鋮了!
接收到她抗議的眼神,顧父笑了笑,繼續說:“可是後來,南鋮的一些表現,讓我改變了看法。”
“我想,既然兩個孩子在一起能開開心心的,那我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攔。畢竟,人生的路該怎麼走纔是最正確的,誰也沒有準確的答案。”
“只要他們過的好,這纔是最重要的。”
“我們做長輩的,也沒必要去幹預他們的生活。不管他們走的方向是對的,還是錯的,他們已經是成年人了,都能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現在,我更是堅信這一點,我想,我女兒的選擇肯定沒錯的。”
厲老爺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笑着說:“顧丫頭的選擇肯定不會錯,這一點,顧先生你可以放心。”
“岳父,我會好好對小念的。”厲南鋮也做出了保證。
他握着顧小念的手,轉過頭,溫柔的看着她。
顧小念也擡起頭,溫柔的望着他。
看見這一幕,厲賀修笑着說:“我就沒見南鋮對誰這麼好過,小念是被他當成寶貝咯噔一樣的疼着,親家就儘管放心吧。”
厲賀修那一聲親家,讓顧父受寵若驚。
雖然小念和厲南鋮是結婚了,兩家的確是親家,可被厲部長叫一聲親家,任誰都不可能平靜接受。
此時此刻,他內心波瀾起伏,戰戰兢兢的應了一聲:“厲部長……”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稱呼就不用這麼見外。”厲賀修此時還是一副很隨和的樣子。
顧父也不知道除了厲部長這個稱呼,還能怎麼稱呼他。
他做不到像厲賀修那樣,很自然的喊親家。
好在,這時服務生過來了。
一盤盤精美的菜餚被擺在了桌上。
等上完菜,服務生剛要離開的時候,厲南鋮叫住了一個:“讓廚房熬一碗紅糖水,加點紅棗在裡面,好了就趕緊端上來。”
“是,厲少。”
厲南鋮一說要紅糖水,嗖嗖嗖的,好幾道目光都同時打在了他身上。
只有顧小念知道其中的原因。
她心裡頓時就暖暖的。
比喝了紅糖水還要暖。
厲南鋮沒有理會去他人。
他低頭,壓低聲音問顧小念:“肚子還會痛嗎?”
“只有一點點。”顧小念也很小聲的回。
“早上忘了,沒給你熬紅糖水,剛剛纔想起來。”他很認真的說,“如果不舒服,千萬別忍着,一定要說出來。”
顧小念微微一笑,脣角兩邊有淺淺的梨渦浮現出來:“嗯,我知道的。”
兩人湊的很近,聲音又低低的,像是在說一些情侶間的親密話。
隔着幾個位置的顧恩恩看見了,用力咬着脣,一隻手緊緊的揪着大腿根部,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對面,厲賀修將她的反應看入眼裡,詫異了幾秒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有意思。
這是姐妹兩人都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了?
這顧家果然是複雜。
姐姐纔剛新婚不久,妹妹就覬覦上自己的姐夫了。
他倒是想看看,顧小念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很快,服務生就將紅糖水端上來了。
濃濃的一碗,滿桌都能聞到那股子濃郁的紅糖味。
厲老爺子到底還是忍不住了,問:“南鋮,你喝這個幹什麼?”
“我不喝。”厲南鋮將碗放到了顧小念桌前,“這是給小念的。”
“有點燙。”他回完老爺子的話,就趕緊提醒顧小念,“你喝慢一點,別燙着嘴了。”
要是別的,他還可以讓人涼一涼。
可這紅糖水,就是要喝燙一點的,纔有用。
顧小念嗯了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端起了那碗紅糖水。
厲老爺子還在問:“顧丫頭喝這個幹什麼,紅糖水有什麼用?”
“咳咳,爸。”厲賀修是有女兒的人,這些方面,比老爺子懂一些,他壓低了聲音說,“女孩子那幾天身上不舒服,就得喝這個。”
他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爲厲寶兒也有這毛病。
每個月,也有讓人熬紅糖水給她喝。
“咳咳咳。”聽了解釋,老爺子有點窘迫,趕緊拿出茶杯喝了幾口茶,以此掩飾尷尬。
顧恩恩親眼目睹厲南鋮溫柔體貼的一面,胸口那把嫉妒的火苗化成毒蛇,盤旋在她心口上,毒汁滲入她心臟深處。
再無藥可救。
長長的指甲折斷在掌心,她死死的盯着兩人,心裡的那股不甘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