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慌忙起身回城,進城才知道太后薨了。
衆人大驚,這也太突然了,不是說病情有所好轉了嗎?怎麼說走就走了?
蘇蘇果斷道:“咱們先各自回府,估計宮裡已經有旨意下來了。”
大家無異議,各回各家。
葉佳瑤一到侯府,就看到鍾管事在指揮下人摘下紅燈籠,換上白燈籠,大家的腰上頭上都繫了白布條。
見葉佳瑤回來,鍾管事忙迎上來,面色焦急:“二少奶奶,香桃已經帶人前去尋您,宮裡傳來了旨意,要咱們靖安侯府入宮弔喪。”
葉佳瑤道:“你速派人給侯爺和夫人傳信,太后大喪,咱們侯府還要做些什麼,要遵從哪些儀制,你若不清楚,就去赫連王府問問清楚,不可出一絲差錯。”
這種大場面,葉佳瑤沒有經歷過,一點頭緒都沒有,但這個時候不能給人落話柄,只能求教赫連王府了。
鍾管事道:“先皇駕崩時,老奴就在府裡當差了,儀制如何,老奴清楚。”
葉佳瑤頗感欣慰:“這便好,家裡就先交給你了。”
侯爺和尤氏不在,淳于也不在,大嫂又懷着身孕,她是侯府的當家人,進宮弔喪必須得她去才行。
針線房及時送來了孝衣,葉佳瑤換了孝衣直奔皇宮而去。
宮門外停了許多馬車,還有各府的下人在等候。意外的,葉佳瑤在一衆丫鬟中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小雅。
呃……小雅不是被賣了嗎?她還找過小雅,可惜沒找着。
小雅也看到了她,向她走過來,屈膝一禮。
“二少奶奶。”
“小雅,你這是……”葉佳瑤懷疑小雅回到琉璃身邊了。
小雅道:“奴婢現在仍然伺候三少奶奶。”
哦,葉佳瑤瞭然地點點頭,難怪她找不到人,原來是被琉璃先找着了。不過,這幾個月並沒有聽到小雅在七王府的消息,怕是新近纔回來的。
喬汐也被留了下來,有太監在宮門引路,葉佳瑤夾雜在一干前來弔喪的命婦中往寧和宮走。
到了地方,早已經是站滿了人,烏壓壓的一片,葉佳瑤在人羣中看見了朱氏,便走到朱氏身邊。
“怎麼這麼突然?”葉佳瑤小聲問道。
朱氏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待會兒就輪到我們進去了。”
葉佳瑤只好和周氏站在一起等。
不一會兒就叫到名字,葉佳瑤和朱氏一起進了靈堂。
放眼望去,太子、裕王還有其他皇子都跪在靈前,老祖宗、懿德長公主、永寧侯夫人、太子妃,阿阮、琉璃等人也都在,一個個眼睛紅腫,神色悲慼。葉佳瑤對太后沒什麼好感,實在傷心不起來,卻也只得做戚然狀,上前憑弔。
一撥又一撥的人進來憑弔過後,身份稍低的就被帶出去了,餘下的,聽內侍的口令,跪……拜……哭……
於是,殿內哭成了一片,那聲勢幾乎要把屋頂掀翻。
葉佳瑤有些驚悚的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趕上演技派了,那眼淚,跟水龍頭開關似的,說開就淌淚,說嚎就嚎的驚天動地。
想想自己也不能落與人後,葉佳瑤也乾嚎了幾嗓子,以爲哭一陣就行了,結果這一嚎就是半個時辰,有幾個哭的特厲害的,中途暈了過去,被內侍攙扶下去。
葉佳瑤覺得自己再嚎下去,就要大腦缺氧了,真沒想到,弔喪也是個力氣活。只好偷工減料,時不時的嚎出一嗓子,有幾回差點把身邊的朱氏給嚇到,讓葉佳瑤挺不好意思的。
終於熬到了一輪結束,內侍帶着大家去偏殿休息。
葉佳瑤看大家的臉色都是蒼白,走路也是搖搖不穩,此番消耗甚大,一到偏殿,大家都軟在了椅子上,連話也不想說了。
朱氏擔心婆母,去服侍婆母去了。
葉佳瑤也擔心老祖宗吃不消,過去看老祖宗。
老祖宗情緒低落,見到葉佳瑤也只是點了點頭,不時的嘆一口氣。
葉佳瑤能理解老祖宗的心情,看到自己的同齡人撒手人寰,便是再看得開生死,也難免惆悵,更何況,太后是大家這個利益圈子裡最大的依仗,如今沒了這座山擋風遮雨,誰知道以後的事會怎樣。
只是人已死,擔心的也擔心不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葉佳瑤去問內侍要兩杯茶,經過阿阮和太子妃身邊的時候,大家也只能是點個頭算是打招呼。琉璃呆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沒有看到她,葉佳瑤也懶得理她。
茶端過來,老祖宗接了,捧在手裡卻是不喝。
懿德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但因爲哭的太厲害,嗓子還是啞的:“給你婆母傳信了嗎?”
“已經傳了,只是杭州路遠,怕是要好些天。”葉佳瑤道。
“說不定還是官府報的快。”懿德嘆了口氣。
這個葉佳瑤懂,太后薨是國喪,舉國上下都要守孝,這個年,怕是要冷冷清清了。
懿德緩了緩又道:“你婆母不在,弔喪的事,只能你來做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別出了岔子。”
葉佳瑤點頭應諾,求之不得,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這靖安侯府。這裡幾十雙眼睛瞧着,萬一出點什麼差錯,都會被冠上不孝不敬的罪名,吃罪不起。
等大家歇夠了,內侍又來傳大家前去哭吊。
來來回回折騰了三趟,葉佳瑤都快吃不消了,聽說這樣的弔喪要持續三天,頓時就像癱軟下來。
到出宮的時候,天都快黑了,葉佳瑤先送老祖宗回去,懿德長公主要留在宮中守靈,在宮門口見到了小景和蘇逸等人。
老祖宗道:“你也累了,先回吧,明日卯時還要進宮呢!”
葉佳瑤想到還有艱鉅的任務,就沒有堅持,叮囑小景照看好老祖宗。
小景道:“你放心吧,你自己也注意身體,多休息。”
說着小景的目光飄向遠處,葉佳瑤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是阿阮和太子妃一起走過來。
在看小景竟有些癡然的模樣,葉佳瑤忙催促小景:“老祖宗已經上車了,你快走吧!”
不是她不近人情,不讓小景多看一會兒,自從阿阮成親後,出門都是難得的,小景壓根沒機會見到阿阮,實在是這裡人多嘴雜,要是被人看出什麼貓膩就不好了。
小景略有些倉促的收回目光,低着頭,轉身離去。
太子妃和阿阮見到葉佳瑤,默契的一同走過來。
葉佳瑤給兩位見了禮,太子妃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道走吧!”
葉佳瑤怔了一下,太子府跟靖安侯府不是一個方向啊!
但是太子妃既然這麼說了,葉佳瑤不好拒絕,看看阿阮,阿阮朝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阿阮目送兩人離去,目光久久不曾收回,因爲那個方向還不僅有瑤瑤姐,有一個讓她魂牽夢縈的人。
她早就看到了小景,也看到了小景在看她,可是現在,連對望一眼都是奢侈的。她只能藉着目送瑤瑤姐的名義遠遠地望一望那個背影。
“王妃,咱們也該回了。”阿蠻小聲勸道。
阿阮無聲嘆息,轉而上了自家的馬車。
葉佳瑤和太子妃坐在同一輛馬車裡,自家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她的心思很複雜,揣測太子妃邀她同乘的用意。不是說要避嫌嗎?爲什麼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這樣親近的舉動呢?
太子妃似乎看穿了葉佳瑤的心思,莞爾道:“不礙的,難不成爲了避嫌,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葉佳瑤尷尬道:“太子妃說笑了。”
太子妃微笑道:“避不避都一樣,何苦爲難自己,你我好些時日不曾好好說說話了,你那甜品屋我還沒去過呢,白佔了一張金卡。”
“可不是白佔的,太子妃肯賞臉入會,給臣妾帶來的好處多着呢。”葉佳瑤客套道。
“我倒是希望能給你更多的好處,只是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等將來吧!”太子妃道。
葉佳瑤琢磨着,太子妃這是在許諾嗎?只要她,不,是整個個靖安侯府站在她這一邊,那麼等將來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后,自然不會虧待靖安侯府,是這個意思嗎?
其實,太子妃心裡應該清楚,淳于已經站在太子這邊了,靖安侯府未來的主人已經選擇了陣營。太子妃實在沒有必要說這些。
或者,太子妃顧慮的是她和阿阮的關係吧!她和阿阮的感情那是衆所周知啊!所以,才刻意在阿阮面前邀請她同行,都是做給阿阮看的吧!
“太子被軟禁期間,太子府冷清的跟個冰窖似的,只有你還惦記着我,惦記着太孫,隔三差五送些好吃的來,什麼叫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瑾萱,你還是以前的那個瑾萱,這份情,我會記得。”太子妃又道。
說實話,葉佳瑤對太子妃是有好感的,覺得她爲人厚道,親和有加,當然,她不敢把太子妃當成朋友看待,當然,她對太子妃的示好,目的也不純粹,所以,太子妃這麼說,讓她有些汗顏。
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哪天阿阮來求她,求她幫裕王,她該怎麼做?這個問題讓她很頭疼,但她很清楚自己該怎麼選擇,她是靖安侯府的人,她的立場必須與淳于一致,共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