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忍俊不禁,永寧侯夫人快人快語,挺好玩的。
趙啓軒訕訕:“娘,你好去準備晚飯了,我餓了,在甜品屋門口,只聞到香味,什麼也沒吃到。”
永寧侯夫人笑嗔道:“活該,那店規就掛在門口,你沒瞧見?”
說着對葉佳瑤道:“你難得來,今兒個就留在這裡吃飯,不許推辭。”
葉佳瑤莞爾:“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支走了永寧侯夫人,趙啓軒給葉佳瑤使眼色,故意道:“你還是頭一回來吧,我們家的後花園可是金陵城裡獨一份的,要不要去參觀參觀?”
葉佳瑤會意,從善如流:“好啊!”
兩人一前一後往花園走,喬汐跟到迴廊處就停下了,知道二少奶奶跟永寧侯世子有話要說。
通過九曲迴廊來到一處水榭,這裡視線開闊,又安靜,根本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趙啓軒道:“我和蘇蘇明天去南山泡溫泉。”
葉佳瑤莫名其妙,就這話有必要來這裡說?
趙啓軒見她不解,道:“聽說皇上最近心頭煩悶,舒貴妃提議去南山行宮休養幾日,正好,我在那邊有處別院。”
葉佳瑤腦海中靈光乍現,旋即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想到一種可能性,但看趙啓軒鄭重的神情,越發肯定了心中猜測。
他們是要動手了,實行那個大膽的計劃。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猶如高山擂鼓,咚咚咚……
“都計劃周詳了嗎?”葉佳瑤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兒打飄。
趙啓軒道:“推演過無數遍,至於能不能一舉成功,還要看天意。”
葉佳瑤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自己最最要好的朋友都牽扯進來了,有種一根繩上拴螞蚱的感覺,算是生死同舟了。
“有需要我幫忙的嗎?”葉佳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問道。
這個主意是她出的,淳于雖人不在金陵,但肯定做了一些安排。
“不用,就算事情不成,我和蘇蘇也有把握置身事外,你不用擔心,忙你自己的事就好。”趙啓軒道。
聽他這麼說,葉佳瑤又安心一點,可千萬別把人給摺進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你們自己小心點。”葉佳瑤掏出銀票給他。
“這是八十萬兩銀票,六十萬是還你的,剩下的,你看着辦。”
朋友之間不需要多說什麼,絕對的信任就是了。
趙啓軒接了過去:“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實話,現在還真是缺錢,剩下的二十萬,只要這邊的事情能完滿解決,明年回南邊,全部給你買成商鋪和土地。”
葉佳瑤理解,眼下他們要做的事情,不僅僅要消耗人力,更多的是財力,沒錢寸步難行,這也是她急着拿出所有積蓄原因,錢就是要用在刀刃上。
只要扳回劣勢,有的是機會賺錢。
說完了正事,葉佳瑤攏了攏披風,深吸一口氣,望着天邊如五彩織錦般絢爛的晚霞,金陵的黃昏是這麼的美,若是能一直這樣寧靜祥和,多好。
一陣微風吹過,池塘的水面漾起層層漣漪。
“這就是你曾經掉下去的荷花池嗎?”葉佳瑤笑問道。
趙啓軒嘴角抽了又抽,無語地望着葉佳瑤:“往事不堪回首,咱能說點高興的事兒嗎?”
葉佳瑤哂笑道:“那你想說什麼?”
“我要入會,我要去甜品屋吃東西。”趙啓軒一本正經地說道。
呃……尼瑪,還真是執着啊!
“好,等你大功告成,葉氏甜品屋歇業一天,專門招待你這個貴賓。”葉佳瑤也乾脆道。
趙啓軒這才笑了:“這還差不多,還有蘇蘇哦!”
葉佳瑤忍笑,當然還有蘇蘇,現在這兩人是秤不離砣。
遠遠望見有人往這邊來,葉佳瑤認得是永寧侯夫人身邊的丫鬟,估計是來叫他們吃飯的。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往回走。
從永安侯府回來,天已經黑透了,一進院子,香桃就興奮地迎了上來:“二少奶奶,世子爺來信了。”
葉佳瑤欣喜不已,急切道:“是嗎?信呢?快給我看看。”
香桃掏出信交給她,卻是兩封信。
“還有一封信是揚州來的。”
葉佳瑤忙進屋,坐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打開淳于的信來看。
“瑤瑤,我在這邊一切都好,就是想你,惦記着家裡的事……你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許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不許晚上寫講義寫太晚,不許瘦了,安安心心地等我回來,勿回信,明日就要換地方了,收不到……淳于上。”
信不長,但透着濃濃地關愛,葉佳瑤把信按在胸口,心中激盪着融融暖意。
這次淳于去江西,說是剿匪,葉佳瑤一直安慰自己,淳于也算是久經沙場,有謀略有膽識,更有過人的武藝,幾個匪徒還不是小菜一碟?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擔心,這年頭,沒有電話,沒有網絡,人在外,要聯繫全靠書信,太不方便了。
把信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放入匣子收好,方纔拆看揚州來信。
是仲元寫來的。首先是告知葉秉懷打算將婚期提前到年底,其次是瑾瑤要定親了,對方是揚州參政的傻兒子,瑾瑤尋死了一次,沒成功。仲元還在山上結廬守孝,想幫忙也幫不上,還請大姐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替瑾瑤求個情,瑾瑤千錯萬錯,畢竟年紀還小,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瑾瑤必定感激一輩子,他也會感激大姐一輩子……還有,二姐一直沒有消息,不知大姐是否知道二姐的下落……
葉佳瑤看完仲元的信,陷入沉思。
一切都如她所料,沒有了寧氏的庇護,等待瑾瑤的命運就是這麼不堪,可誰讓瑾瑤做了那些事兒?咎由自取,怪得了誰?
可是,仲元一句話打動了她,千錯萬錯,畢竟年紀還小。
要不要幫這個忙呢?葉佳瑤猶豫起來。
事情過去那麼久,葉佳瑤心中的恨和怒已經漸漸淡了,真的要讓瑾瑤用一生的幸福去償還曾經犯下的錯嗎?
是不是太狠了點?
葉佳瑤想了很久,吩咐喬汐研墨,提筆給葉秉懷寫了封信。
她只幫這一次,希望瑾瑤自己好自爲之。
至於葉秉懷要續絃,她已經不想管了,這個家,她唯一還在意的就是仲元了。難得還有一個明理又上進的孩子。
寫好了葉秉懷的信,葉佳瑤又給仲元寫了一封。
叮囑他,守孝的日子清苦,要注意身體,功課也不能落下,國子監的名額還給他留着,等他明年回來,又告訴他瑾蓉的下落,寶兒如今由她撫養等等。
最後,想要給淳于寫封信,可是想到他已經離開原來的地方,收不到信,只好把滿腹的話都藏在心裡。
過了三天,聽說皇上去了南山行宮。
葉佳瑤的心就一直懸着。
南山行宮裡,皇上倚在龍榻上翻看奏摺,不時的蹙眉,顯然奏摺上的內容讓龍心不悅。
舒貴妃端了桂圓蓮子枸杞湯進來,笑容溫婉,柔聲道:“皇上,歇歇吧!說是來行宮休養的,卻比在宮裡還勞累。”
皇上擱下筆,揉了揉發脹的腦仁,嘆了口氣:“國事繁忙,以前還有太子分擔,如今……”
舒貴妃莞爾道:“真正讓皇上煩惱的是太子的事吧!既然沒有證據,皇上可別冤枉了太子纔好,太子一直穩重,仁孝有加,朝臣們都對太子報以很大期望,太子應該不會這麼沒分寸的。”
這話表面上聽着,是在替太子說好話,可一句朝臣們都對太子報以很大的期望,實實戳中了皇上的痛處。太子威信漸高,這事好事也不是好事,正是因爲朝臣們的擁戴,讓太子生出了異心,太子被軟禁,甚至有朝臣冒死上諫,御史臺那些個蠢貨居然還要學先賢,碰死在金殿之上以死要挾。
“你知道什麼?沒有證據不等於沒有這回事。”皇上不悅道。
舒貴妃的態度越發的溫順:“臣妾只是不想看到皇上爲此心煩,看到皇上吃不下睡不好,臣妾心裡難受。”
皇上的面色又緩和了些,眼中也多了幾分溫柔之意:“還好有愛妃能解朕之煩惱。”
舒貴妃笑了笑,把桂圓蓮子湯送到了皇上面前:“臣妾喂皇上吃可好?這可是臣妾親手做的,皇上賞臣妾一個臉。”
皇上也笑了,順從的含住了舒貴妃餵過來的蓮子湯。
忽然有悅耳的琴聲嫋嫋傳來,悠遠而綿長,時而淙淙若流水,時而清雅若流雲。
皇上直起身子側耳細聽,問魏公公:“何人奏琴?”
魏公公走到殿門口,朝琴聲傳來的方向張望了一下,說:“要不老奴派人去瞧瞧?”
皇上道:“快去。”
不多時,有人前來回話,說那邊是永寧侯世子的別院,離此不遠,永寧侯世子和蘇相之子蘇逸前幾天來別院度假。
皇上了然:“朕說呢,如此高超的琴技,原來是蘇逸。”
魏公公笑呵呵道:“蘇三公子才情絕佳,琴技絕佳,只可惜,無心仕途。”
皇上亦是惋惜了嘆了口氣:“讓他們來陪朕說說話,朕好些時候沒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