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在一旁問東問西,彭五邊吃邊回答,葉佳瑤就靜靜地聽着,總算知道了個大概。
黑風崗派去新義鎮的臥底偷聽到朝廷特使和馮朝林的密談,雙方準備聯手攻打黑風崗,並且那特使說,他們的人已經安插入黑風崗,到時候裡應外合,一舉殲滅……
臥底沒能聽到更多機密就被人發現了,仗着一身輕功沒命奔逃,逃出了新義,卻是受了重傷,躲在黑風崗在山下的一個據點裡,二當家和淳于趕去,正好新義的人也找上門來,雙方打起來,臥底被射殺,二當家被射傷,最後還是淳于大發神威,一把飛刀重創對方無影箭,帶着受傷的二當家殺開一條血路逃了出來。
“山上有朝廷的人?不能吧?”宋七驚訝道。
彭五瞄了默不作聲吃飯的三當家,說:“大當家說了,後來上山的都有嫌疑。”
葉佳瑤心頭一陣急跳,她知道淳于是半年前上山的,淳于會是朝廷派來的臥底嗎?
“可後來上山的人多了去了,這大半年來山寨來了多少弟兄,怎麼查?”宋七道。
“我怎麼知道。”彭五扒了口飯含糊道。
夏淳于放下碗筷,起身回房。葉佳瑤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夏淳于坐在書案前微蹙着眉頭怔怔出神。
葉佳瑤走進去小小聲地問:“淳于,要喝茶嗎?”
夏淳于的焦距對準了她,靜靜地瞅了她一會兒,看的葉佳瑤心裡毛毛的,好吧!她承認她是做賊心虛,所以殷勤了一點。
“大當家在懷疑我。”他突然開口道。
葉佳瑤一怔,支吾道:“不,不可能吧!要不是你,二當家就沒命了,你若是朝廷派來的人,幹嘛還要救他。”
葉佳瑤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希望他真的是臥底,像他這樣一表人才、武藝超羣,當土匪實在太可惜了。
“也許大當家的會認爲,我這麼做就是爲了博取他的信任。”夏淳于脣角勾起,表情冷漠。
“是不是大當家的說什麼了?”葉佳瑤不安地問。不管他是不是臥底,一旦失去了大當家的信任,他在黑風崗的地位將岌岌可危,她是他的人,他若倒黴連帶着她也要倒黴,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夏淳于沉默着,自嘲的意味越發明顯。葉佳瑤舔了舔有些發乾的脣,安慰道:“你別多想,出了這種事,大當家的有所懷疑也是正常,清者自清,事實勝於雄辯。”
“大當家的知道我是爲什麼上山的,他可以質疑我的能力,卻不能質疑我的居心,這輩子,我最最痛恨的就是朝廷,我安家一百三十餘口,就因爲莫須有的罪名,被滿門抄斬,我僥倖逃脫,被一路追殺,從江南到齊魯,最終不得已上山落草爲寇,大當家的說我什麼,我都能接受,唯獨這點不行。”夏淳于目光變得冷冽,透着濃烈的恨與傷。
呃……原來他也是個苦逼的人,果然每個土匪背後都有一段讓人唏噓的故事。
葉佳瑤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地去給他倒了杯茶,只聽他又嘆了口氣:“算了,現在只希望二當家的沒事,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葉佳瑤點頭,看他眼眶下泛着一圈青色,這兩天一夜,他來回奔波,又經歷了激烈的戰鬥,肯定累壞了,便道:“今晚早點休息吧!”
葉佳瑤一出去,夏淳于的面色便沉冷下來,瞄了眼桌上的筆筒,還有書架上的書,之前滋生出的暖意蕩然無存。這書房裡的所有物件的擺放都不是隨意的,有一丁點的改變他都看得出來。別的倒也罷了,但這個筆筒……
夏淳于拿起筆筒打開機關,底座分開來,那張小紙片還在,旋即合上。也許是他多心了,看這書房纖塵不染,說不定是她打掃衛生的時候移動了一下。
現在他的處境艱難,動輒得咎,不得不更加謹慎,赫連煊那邊也暫時不能聯繫了。夏淳于煩躁地閉上眼睛,一定要想辦法獲取大當家的信任,二當家傷的嚴重,短期內無法恢復,這次的危機也是他掌握大權的機會。
晚上,葉佳瑤翻來覆去睡不着。
“淳于,你睡了嗎?”
“嗯……睡了。”
葉佳瑤撇嘴,睡了還能應聲?
“淳于,你說我明天起幫二當家做飯好不好?”葉佳瑤問。
夏淳于呼吸一滯,爬起來,摸到火石點了油燈,眯着眼地打量她:“爲什麼?”
葉佳瑤弱弱道:“二當家不是受傷了嗎?吃東西總得講究些。”
“你有這麼好心?”夏淳于嗤鼻道,懷疑她的居心。
“你這是什麼口氣,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嗎?”葉佳瑤悻悻道。
夏淳于失笑:“爲了我?”
“爲了你也就是爲了我自己,不管大當家的是不是懷疑你,咱們力所能及的爲他們做點事,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葉佳瑤說道。
夏淳于想了想:“隨便你。”旋即熄了燈。
切……黑暗中葉佳瑤翻了個白眼,開始琢磨明天給二當家的做什麼吃的好。其實,她討好二當家還有個小心思,她被劫持一事有很多疑點,希望能從二當家那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上山後,葉佳瑤頭一次和淳于一道起牀。
“淳于,你每天起這麼早都做什麼?”葉佳瑤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對於她這種愛賴牀的人,實在無法理解爲什麼有些人能抗拒對牀的依賴。
“我去山上轉轉。”夏淳于已經穿好衣服,拿了掛在牆上的弓箭出門去。
是要去打獵嗎?葉佳瑤撇撇嘴,收拾整齊去廚房。
米是昨晚就浸泡起來的,加水和小蘇打上鍋用穩火燉,這樣燉出來的粥特別的黏稠,還有一股子清香,易消化,給病人吃是最好不過的了,可惜沒紅棗,不然,扔幾顆進去,還有活血補氣的功效。
面也是昨晚就醒好的,正巧宋七起來了,葉佳瑤把和麪的任務交給宋七,今兒個她要自己去找食材。
宋七道:“嫂子,您還是讓彭五陪您去,要不然老於頭那廝小氣的很。”
每次他去都是靠搶的,老於頭奈他莫何,不過嫂子臉皮薄,可能幹不出這事。
彭五聞言,欣然道:“嫂子,我陪您去。”
老於頭現在最煩的人就是宋七,每回來總是不由分說的把最好的給搶走,沒想到,比宋七更討厭的傢伙還在後頭。
葉佳瑤在廚房轉了一圈,完全不顧老於頭防賊一樣的目光,指了指豬肝,彭五就裝到籃子裡去。
老於頭急道:“那是給二當家留的。”
葉佳瑤笑道:“我就是做給二當家吃的。”
老於頭不高興道:“二當家的飯食一向都是我做的,啥時候交給你了?”
葉佳瑤不以爲然:“現在是非常時期,二當家得吃好點,你那大鍋菜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
“三夫人,別以爲你會做兩小菜就了不起了,老於頭可是大廚出身,你比得了嗎?”一位大嬸嗤鼻道。
正是先前故意把爐火澆滅的那位大嬸。
姜嬸一旁說:“三夫人做的菜可不比酒樓裡的大廚差。”
“姜嬸,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一家想巴結三當家的,人家放個屁都是香的,不比酒樓的大廚差,這輩子,你進過酒樓麼?你有那命麼?”大嬸嗆道。
姜嬸氣紅了臉,雙手叉腰脖子一梗,粗聲粗氣道:“吳嬸,你嘴巴放乾淨點,別以爲老孃不敢揍你。”
“來啊來啊,有本事你揍啊,老孃還怕你不成?”吳嬸不甘示弱。
兩位大嬸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動起手來。
葉佳瑤可不想姜嬸爲了她跟別人打架,喝道:“行了行了,吵什麼吵?大家都是爲了二當家,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有什麼好吵的。”
姜嬸和吳嬸瞪着對方,冷哼一聲,這纔不情願的分開來。
老於頭道:“三夫人,不是我老於頭小氣,山寨每日的伙食配給都是有規定的,幾千兄弟要吃飯,厚了這頭就短了那頭,先前你們要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也沒話好說,但如今,大當家的吩咐了,放下斷龍石,沒有大當家的命令,誰都不得下山,不下山就沒了補給,大家都得勒緊褲腰帶節省着過日子。以後,你們要拿就只能拿自己那一份,多的,半兩也不行。至於二當家的飯食,沒有大當家的吩咐,我老於頭也不敢交給別人去做,三夫人還是先去請示大當家再來吧。”
葉佳瑤語塞,老於頭說的在情在理,她無從辯駁,看看彭五,彭五一臉爲難地點點頭,小聲說:“還是先請示下大當家的吧!”
尼瑪,想討好下二當家,居然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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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瑤臉皮再厚也得講一個理字,於是,這天的食材只領到了幾個土豆,幾節新鮮的藕,兩番茄,兩把豇豆,還有一斤五花肉。
葉佳瑤鬱悶地看着籃子裡的菜,這怎麼夠吃?家裡三個大胃王呢!
彭五說:“這次放下斷龍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啓,可能要過一段苦日子了,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山上多的是飛禽走獸,到時候,我和宋七上山去打獵,弄點野味打打牙祭。”
葉佳瑤怏怏地嘆了口氣,也只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