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臨海山莊18號別墅門前挺穩,權慕天所在的保姆車遲遲沒有動靜,陸雪漫讓陸院長帶幾個孩子先進去,才走過去,拉開了車門。
然而,車內的情形超乎想象,她愣住了。
男人的胳膊懸在半空,還維持着打臉的姿勢。對面座椅裡的洛小天嘴角紅腫,嫣紅的血跡刺痛了她的眼眸。
張了張嘴,陸雪漫把質問壓回去,緩和了語氣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你自己問他!”冷了洛小天一眼,權慕天推開另一側的車門,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別墅。
“哎……”
看着他怒氣衝衝的樣子,某女不懂了,他把孩子給打了,怎麼還有理了?
“小天,走,跟我去上藥。”伸手想把兒子拉下車,卻被狠狠甩開。面對孩子出人意料的舉動,她定定的看着兒子,不解問道,“跟我去處理一下傷口,天氣熱,感染了就不好了。”
黑沉的眸中滿滿的都是委屈,儘管他對媽媽有所懷疑,可一見到她所有的疑慮瞬間煙消雲散。
“……我不要你管。”
“我不管你,你能長這麼大嗎?快點兒,跟我走。”扣住孩子的脈門,陸雪漫徑自將人帶下了車。
手腕的穴位被人制住,他想掙扎卻使不上力氣,只能乖乖的跟在媽媽身後,走進了客廳。
見到陸雪漫,管家李姐急忙迎上來,“大小姐,您回來了。”
“幫我把藥箱拿來。”
“是。”
她指了指面前的沙發,見洛小天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隨即把人摁了下去。
即使心裡的小怪獸隱隱作祟,可在陸雪漫面前,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很奇怪的感覺。
很快,李姐把藥箱放上了茶几。察覺到洛小天嘴角帶着傷,便知趣的帶着傭人退了出去。
用捏着夾住酒精棉,她熟練的處理傷口,故作有一搭無一搭的問道,“小天,你爲什麼捱打?”
“不知道……”垂下眼眸,他抿着脣瓣,不願意多說。
她很清楚權慕天的脾氣,他雖然是個壞脾氣的面癱怪,但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火。更何況,洛小天只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
“那你就繼續糊塗着。什麼時候你再被你爸教訓,就什麼都明白了。”
藥膏浸入傷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其實,傷口不是很疼,只是他心裡委屈,對疼痛的免疫力隨之降低。
“我被打了,你好像很高興?”
拿了異形創可貼黏在傷處,陸雪漫故作不以爲意的說道,“捱打的又不是我,誰疼誰知道。”
“關於那個人,我都知道了……”
簡單幾個字令她包紮的動作一頓,眉心狠狠擰了一下,旋即鬆開。
難怪權慕天會那麼生氣,肯定是這孩子想太多了。
只是,她拿不準,洛小天還會不會在這個家繼續呆下去,或者直接倒向洛琳那邊。
亂七八糟的念頭一下子涌出來,陸雪漫的手不受控制的發抖,卻不想讓他看見,站起身被背對着他收拾藥箱。
“這有什麼!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你早晚也要知道。”
“那……我以後該怎麼叫你?”
“隨你便。”
她心亂如麻,哪顧得上洛小天把她當姐還是當媽,抱着藥箱急匆匆往外走。沒走出幾步,她卻折了回來,
“你的房間在三樓左手邊第二間,森緹亞住在二樓轉角的房間。傭人已經把東西拿上去了,你要是不累就收拾一下。”
連珠炮似的扔出一大串信息,她不等孩子回答,便抽身離去。
她驚慌失措的反應大大出乎了洛小天的意料。相對於他這個當事人,陸雪漫似乎對真相更加敏感,連最起碼的平靜都無法維持。
那個人究竟給她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讓她至今都無法釋懷?
既然她如此痛恨顧晉陽,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呢?
默默的盯着媽媽消失的背影發呆,他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不知不覺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兩個小小的身影闖入視線,他纔回過神來。
穿着紅底白色圓點連衣裙的小女孩歪着腦袋,閃着無辜的大眼睛,嬌滴滴的問道,“小天哥哥,你在想神馬捏?”
“允兒,你一個人來的嗎?”
“還有我!”歐陽睿揹着小書包,從沙發後面跳出來,灼灼的眼眸透着十足的靈秀。
“我來猜猜,你們是來找西西和小軒的,對嗎?”拉着兩個小人坐下,他勉強擠出一笑容,回身吩咐傭人招待客人。
剔透的眸子滴溜溜亂轉,白允兒想了想才說道,“唔……我是來看西西的,他是來投奔小軒的!”
被她的回答逗笑了,洛小天疑惑的問道,“爲什麼你是看望,而他是投奔呢?”
“他的暑期夏令營結束了,可是蓓蓓阿姨還沒有回來。他家裡又沒有傭人,只能來這兒蹭吃蹭喝。可是,我的情況就不同了。”
白了她一眼,歐陽睿冷冷反駁,“說的好像你不是來蹭吃蹭喝的似的!”
“我有爺爺奶奶,還有小叔陪我。”小丫頭忙不迭的擺擺手,一本正經的糾正道,“再說,小天哥哥的媽媽是我姨媽,我白吃白住是應該的。”
“強盜邏輯!”
“哼!你個摳門到不行的鐵公雞,還是小軒哥哥大方。”
“白允兒,你真是無可救藥!他明明比我摳一萬八千倍,你居然說他大方?果然情人眼裡出西施。”
說着,歐陽睿煞有其事的抖了抖胳膊,撇撇嘴,一臉嫌棄的繼續道。
“雞皮疙瘩掉一地,咦!”
“我……雖然我說不過你,但是我要畫個圈圈詛咒你!”她說到做到,從口袋裡摸出粉筆,繞着客廳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噗……
洛小天徹底無語了。
現在的小孩子不是一般的早熟,簡直是在高壓鍋里長大的有木有?
拿起一隻庫爾勒梨啃了一口,歐陽睿環顧四周,決定用高科技手段召喚顧明軒。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
“允兒上去抓你了,快跑啊……小軒,別怪我沒提醒你,白允兒去抓你啦!”
那一刻,白允兒咬死他的心都有了。雙手叉腰,氣鼓鼓的盯着他,“歐陽睿,別怪我的跟你算舊賬哦!剛纔,你搭了我家的順風車。按照某滴專車費用,你需要付給我120塊。快點兒,拿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揚起下頜,他絲毫不爲所動。
“信不信我咬死你!”
“不信!”
被鄙視的如此徹底,白允兒張開嘴,猛地撲了上來。洛小天見勢不妙,恰到好處的揪住了她的裙襬的掛紗。
她兇猛的勢頭戛然而止,歐陽睿給他點了個贊,對着憤怒的白允兒做了個鬼臉。
“咬不着,咬不着!”
“誰呀,亂扯人家的裙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她氣的鼓起了小臉,嘴裡振振有詞,“女孩子的名節是很重要的!”
額……
洛小天滿臉黑線,忍不住腹誹,你撲咬歐陽睿之前,想過男女有別嗎?
他稍一分神,白允兒又向歐陽睿撲了上去。他看着遠處,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小軒,你來的好快!”
話音未落,張牙舞爪的小丫頭頓時切換到淑女模式,優雅的坐姿讓在場的人驚掉了下巴。
她小小年紀就能在女蛇精病和女神之間無縫對接,洛小天還是覺得森緹亞和西西那種類型比較容易搞定。
當白允兒把自己調整成可愛的洋娃娃,卻赫然發現自己被騙了。
不僅如此,那個欠債不還的鐵公雞歐陽睿也不知所蹤。
“歐陽睿——!”
氣的粉嘟嘟的小臉的一陣潮紅,她跳下沙發,準備把人揪出來。然而,滋啦一聲脆響阻住了她的腳步。
與此同時,洛小天也覺出了不妙。看了看手裡的半截紗裙,又看了看白允兒氣鼓鼓的小臉,嘴角抽了又抽,乾乾的笑了。
“小天哥哥,你賠我的裙子,還有精神損失費!你賠,你賠!”
“允兒,事情是這樣的。”他默默轉到沙發後面,一板一眼的分析道,“如果你不嫌棄歐陽睿,他就不會數落你。他不數落你,你就不會向他討債。如果你足夠淡定,我就不會攔着你咬死他。爲了躲避追殺,他纔會誆你。而你惱羞成怒,纔會想到追殺他。”
他可真囉嗦!
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白允兒發怒了,“所以呢?”
“綜上所述,你的裙子壞掉是你自己造成的,與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懂?”
“懂你個溜溜球!”倏地衝過去,她抱住洛小天大腿,仰起頭,一臉嚴肅的說道,“我不管,你賠我那漂亮可愛獨一無愛的花裙子,你賠!”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救命啊!
誰來行行好,把這個女魔頭收了吧!
客廳裡,洛小天和白允兒繼續鬥智鬥勇,顧明軒和歐陽睿窩在遊戲室裡研究顧延森的資料。
此時,百無聊賴的顧雅熙帶着小籠包,來到了書房門口。門把手有點高,她踮起腳尖也夠不到。小籠包是成年阿拉斯加,用爪子輕輕一拍,房門就開了。
一人一狗順着門縫溜進去,她悄悄摸到沙發跟前,本想給睡着的爸爸一個驚喜,卻被猛地抱了起來。
短暫的驚愕過去,小丫頭咯咯地笑了,趴在爸爸胸口,奶聲奶氣的說道,“我以爲睡着了,還想給你蓋被子呢!”
“西西真懂事。”
揉了揉女兒的臉頰,她燦爛的笑容讓權慕天的心情好了許多。盯着爸爸看了一會兒,她弱弱說道,“爸爸,你還在生小天哥哥的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