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面對面坐着兩個女人,趙子琳靜靜的看着她,片刻過去,脣角揚起一抹莞爾,“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與你這樣的人打交道。
不愧是蔣斯喻和顧盛昌的女兒,居然能一眼看穿問題的關鍵,她果然不簡單!
“聰明談不上,我只是喜歡有話直說,希望您別見怪。”
剛纔,陸雪漫故意說得很直接,想以此試探趙子琳合作的誠意。
顧晉陽是黑桃k,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權慕天都對他有所忌憚,要對付像他這樣的人,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雙方合作就要坦誠相見,我很欣賞你的直率。既然說到這裡,我就不瞞你了。”
纖細的指尖拂過額前的碎髮,趙子琳輕輕嘆了口氣,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事情。
“結婚以後,我才知道,自己沒辦法做母親。爲了生兒育女,我們嘗試過很多辦法,但是都失敗了。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我聽說他在哪兒有了女人,還添了個兒子。不巧的是,那個孩子還沒滿月就丟了。”
她說的那個孩子該不會是洛小天吧?
如果趙子琳知道洛小天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她知道顧晉陽另外一重身份?
等一下……
不對呀!
她是個聰明人,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叱吒嘿道的黑桃幫幫主,就不會主動找上門來、跟自己結盟。
也許……她在顧晉陽身邊安排了眼線,纔會對孩子的事情有所耳聞。
倒吸了一口冷氣,陸雪漫故作吃驚的問道,“您是說,二叔在外面還有一個家?”
“那倒沒有。”
一句話讓她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顧晉陽沒有外室,也就是說洛小天是他唯一的兒子。
原本她不想拿這個孩子做文章,萬一逼不得已,只有洛小天能讓他方寸大亂。
“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以後,他一直很安分,對我也很好。只不過,最近的兩件事讓我非常寒心。”
顧晉陽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得罪了土豪老婆?
“能說給我聽聽嗎?”
微微點頭,趙子琳本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想取得的對方的信任,就要有所犧牲。只有暴露她與顧晉陽之間的矛盾,才能把陸雪漫拉到自己這邊。
她不僅是盛昌集團的董事長、顧盛昌遺產的唯一繼承人,也是權慕天和司徒信最在意的女人。
爲了她,他們連命都可以不要。
只要她開口,那兩個男人會心甘情願的幫她做任何事情。況且,現在權氏、夜氏是一家,加上趙氏集團,四家聯手的話,顧晉陽還有活路嗎?
“在治療我的眼疾的問題上,他贊成保守治療,而我傾向於更換視網膜。保守治療對腦補神經基本沒有傷害,但是我會失明。後者的手術成功率是60(百分號),術後還要面臨排異反應。一旦手術失敗,我也會變成瞎子。”
顧晉陽這麼做無非是想以趙子琳身體爲由,趁機將趙氏集團據爲己有。
雖然秒懂了二叔的意思,陸雪漫還是似懂非懂的問道,“但是,如果選擇手術治療至少有一半的成功率。二叔爲什麼不肯讓您試一試呢?”
“因爲你我都是家族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某女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故意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似乎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據我觀察,二叔對您十分體貼。會不會是您誤會他了?”
“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是大學同學,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才走到了今天,我不應該、也沒有道理懷疑自己的丈夫。然而,他最近的做法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我們的婚姻。”
“二叔做了什麼?”
“他用地契向五大家族宣戰,動用集團的資金壓低五大家族的股價,不惜用自殺的方式毀掉了瑞士、倫敦和紐約交易所的多隻基金,給集團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顧晉陽是入贅趙家的女婿,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都是拜趙氏集團所賜。
換句話說,他可以掌控趙氏集團,但是絕對沒有資格犧牲趙氏的利益爲顧家報仇。
而他的做法恰恰觸碰了趙子琳的底線。
所以,來海都之前,她在美國秘密進行了眼部手術。在早茶聚會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視力。
“不僅如此,他還勾結趙楚蕭,答應幫助夜培東坐上夜氏繼承人的位子。趙楚蕭是我安插在集團核心的眼線,卻成了他的人。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趙氏集團會變成顧晉陽的私人財產。”
夜培東看上去本分老實,想不到他居然是這種人!
夜雲山不到六十歲,還不到退休的時候。夜培東卻想頂掉權慕天,繼承伯伯的家業,這個人的胃口也太大了!
那個趙楚蕭跟夜培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漫漫,如果換做是你,你能忍得了嗎?”
陸雪漫極爲認真的搖了搖頭。
豈止忍不了,她還會加倍奉還,讓那些沒良心的傢伙吃盡苦頭!
現在可以斷定,洛琳和霍景林的幕後老闆是顧晉陽。
一個月前,她被霍景林綁到遊艇上。
黑桃幫的人撤走之前,霍景林把她打暈,放進了冰櫃。雖然他沒有給冰箱通電,但是哪怕司徒信晚到一分鐘,她還是會被悶死。
像顧晉陽這樣的人心裡只有自己,爲顧家復仇只是他上位的幌子。
替顧盛昌報仇是他的第一步。
等陸雪漫拿到瑞士銀行股的遺產,他會緊接着邁出第二步。一旦遺產到手,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如果一切進行順利,他會成爲獨一無二的某朝首富。真到了那一步,就沒人能與他抗衡了。
縷清了思路,陸雪漫森森抖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人太可怕了!
對面的女人沉默不語,趙子琳本能的以爲在自己和顧晉陽之間,她會像大多數人一樣,選擇相信有血緣關係的親叔叔。
這種挫敗的感覺讓她異常不爽。
是她的誠意不夠,還是她解釋的不夠清楚?又或者是陸雪漫太年輕,沒有看清顧晉陽的真面目?
如果她不答應與自己合作,會不會把她們剛纔的談話說出去?
哪怕被蔣斯喻聽到,就等於告訴了顧晉陽。
不行,她不能冒這個險!
趙子琳從手袋裡抽出一張紙巾,趁着擦汗的機會,從紙巾袋裡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藥片。
那是一顆緩釋毒劑,放在茶水裡不會產生苦澀的味道。一旦喝下去,會在十二個小時之內發作。
中毒的人會口吐白沫,失去意識。即使搶救及時,中樞神經也會受到嚴重破壞,輕則失憶、喪失社會能力,嚴重一點會變成植物人,甚至死亡。
在趙氏集團和人命面前,趙子琳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伸手斟滿陸雪漫的茶杯,她笑着問道,“漫漫,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想,我們可以從合作開始。要是合作順利的話,我們也許會變成忘年交。”
但是,她並不知道,如果給出否定的答案,那枚致命的藥片會悄無聲息的落進她面前的茶杯。
暗暗鬆了一口氣,趙子琳放下茶壺,默默收回藥片,愉快的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包間裡的溫度偏高,藥片的粉末沾在了手心。短暫的握手之後,少量的粉末轉移到陸雪漫的手上。
抽回腕子的一瞬,她注意到了手掌的變化,卻沒有表露出來。
藉着去洗手間的機會,她把白色粉末放進證物袋,打算明天去國際刑警總部進行化驗。
當晚,大周按照權慕天的吩咐把洛琳送到了郊區地鐵站。
她搭乘最後一班地鐵,把存有五大家族核心資料的u盤交給了黑桃k的親信鄒毅。
這個人是傭兵出身,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護顧晉陽。他不苟言笑、殺人不眨眼,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情都由他處理。
他之所以能得到顧晉陽的信賴,是因爲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幾乎沒有弱點。
“他爲什麼不自己來拿?”
雖然鄒毅是他的左右手,但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顧晉陽居然沒有親自出馬,這不符合他謹慎的風格。
莫非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敗露了?
“老闆早就來了。”
鄒毅依舊面無表情,目光若有所指的望向車廂末尾的角落。
那裡坐着一個身穿黑色風帽衫的男人,他低着頭,帽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面孔。
從末班車發動,他就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像睡着了似的。
慢慢走過去,洛琳伸出手想掀開帽子,親眼看看那個人的臉。指尖兒還沒碰到他的衣服,便被陰冷的目光打斷了動作。
被他陰寒無比的目光一望,洛琳嚇得差點兒昏過去。
爲了不露出破綻,她故作鎮定的說道,“你裝神弄鬼,想嚇死我嗎?”
“這就害怕了?從前你的膽子很大。對付那些不聽話、伺機逃跑的女人,你會讓人把她們扔進鱷魚池,眼睜睜看着她們被鱷魚吃掉。”
那時候,她走投無路,只能以這種方式取得蔣斯喻的信任。也正因爲她出色的表現,才攀上了蔣勳。
眼前不斷閃過那些血腥的畫面,她忍不住一陣反胃。
帽子的陰影遮住了顧晉陽大半張臉,脣瓣在陰影下微微張合,爲沉悶壓抑的嗓音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你這麼怕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