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次事,殷舞終於接受了殷骨。
隔天殷小虎照常上弓,只是再也見不到二公子了。
因爲她現在的身份是殷府未過門的少夫人,當然不可能再拋頭露面。
就想她想,殷骨也是不肯的。
那一天,殷骨笑得跟個孩子似的,吃飯在笑,看書在校,恐怕連做夢也在笑。
殷小虎本想進去討杯子喜酒,卻被他轟了出來。
殷骨說了,現在那是他的夫人,就算是要想見見,都要經過三堂會審,如果是男人的話,那就先閹了再說。
殷小虎不會自討沒趣,只是在心裡默默祝福他們便好。
如憶居她是呆不下去了,自從沒了二公子的偏袒,她天天受人排擠,那些夥計背地裡笑她男不男女不女。
現在的生活早就以入不敷出。
爲了維持生計,只能讓大毛二毛三毛他們出去把墨竹送她的金釵當掉。
“小姐如果知道是我們自作主張替她休了蘇公子,她會原諒我們嗎?”
“別讓讓小姐知道不就行了,我們都是爲了小姐好啊,看看我們的境況,哪裡養的起一個貴公子。”
大毛二毛等一夥人一邊勾肩搭背,一邊聊天,轉眼已到當鋪。大毛拿金釵,開口就要當二十兩,如今山寨已經解散,小姐爲改善生活把墨竹送給她的金釵拿了出來。
掌櫃問看他們急等錢用,爽快地給了銀子,好心提醒他們大街西北角有人在招工。招工提的條件十分誘人,爲了黃燦燦的訂金,幾個人看到沒看契約,畫完押後才才知道要去京城,但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殷小虎正頂着鍋蓋與油煙搏鬥,山洞裡突然闖進一夥人,看他們身形,個個都是練家子,頭頭拿着金釵躬身笑道:“田小姐有禮,小人受殷少爺只命,送田小姐回丞相府府。”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不管你是不是,您只要跟我們回去,安心參加選妃即可。”
“選你個頭……”殷小虎低頭一看頭頭遞送到眼下的幾張賣身契,臉色一變,“你把他們騙去京城做什麼?”
頭頭滿不在乎地笑笑:“我看他們想賺錢,便給他們指了條財路,推薦他們進宮……當太監。”
“你……”殷小虎一把揪他的領子。“契約已籤,若你不想他們挨這一刀,除非當了宮裡的主子。”頭頭笑嘻嘻地將金釵遞過去。
拳無力地落下,如今她既已從良,行事自然要靠計謀而不是靠拳頭。
新帝登基,選妃充實後宮,太后一道懿旨,田丞相焦頭爛額,墨竹早在兩年前就與一男子私奔,丞相礙於顏面,就這件事給瞞了下來,正當田丞相不知所措,有眼線傳來消息說發現金釵蹤跡,田丞相喜不自勝,請了當地最有勢力的殷骨幫忙,原以爲找到了愛女,見了面才知道找錯了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那女子手持金釵,也是野心勃勃地想要入宮,便將錯就錯。
殷小虎一進宮,就迫不及待地打聽公公的事兒,得知新的一批會在選妃結束後進宮,她才稍稍放心。不知爲何,她滿皇宮找公公的事兒傳了開,也不知怎的就傳到皇帝耳朵裡,皇帝下令——重罰。
已從良的殷小虎喝了碗酸梅湯敗火,咬牙在烈日炎炎下跪了三個時辰,本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纔剛剛開始。
同屆秀女起先以爲她是內定皇后,一個勁地巴結,如今見她失勢,自然變本加厲地羞辱。這天殷小虎好不容易睡着,覺得腳心癢癢的,掀開被子一看——老鼠!殷小虎眼疾手快地揪起它們的尾巴倒拎着,嚥了咽口水,晚上餓得睡不着,沒想美食自己送上門來了,拔毛、考。
又有一次,殷小虎看到她最喜歡的那件衣服被人剪掉袖子,心中恨恨,肯定又是那些女人動的手腳,於是乎抄起剪刀,把另一隻袖子也剪了,正愁天熱呢,這下可涼快了。
幾日後,太后設宴邀請新一屆入宮秀女,殷小虎頭疼了,最近剪衣上癮,屋裡的衣服都是卻胳膊的,現做來不及,也找不到人肯借,請假不湊效,太后指名要見她,殷小虎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一聲綿長的到駕聲打斷了週期的嘲笑,太后由嬤嬤扶着走到她們面前,殷小虎一看,好大陣仗,最重要的是這麼大的陣仗里人人光着條胳膊。
太后和藹地笑道:“來來來,你們看看,這是哀家命司衣司趕製的衣服,想借你們年輕人的眼光看看哀家品位如何。”
自此,斷袖之服盛行。
殷小虎發現,這個和藹的太后挺她,但是那個素未謀面的皇帝卻想方設法修理她。
聽聞,新帝原是淮南王世子,本是俊美無雙,卻不慎毀容,本該妻妾成羣,卻慘遭妻休,殷小虎又沒惹過他,唯一的合理解釋只有他因過度打擊,心裡扭曲。
不跟病人一般見識,殷小虎每日運功壓火,邊運功邊催眠:“你已從良。”可偏偏有人逼良爲娼。
那天晚上,陌生嬤嬤來傳旨,說皇帝要見她,賜她沐浴更衣,見就見唄,殷小虎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但是洗完之後,他們不給她衣服穿,什麼破規矩,難道要她光禿禿地去見一個男人,想得你噴鼻血,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英郎都沒享受過這待遇。
忍無可忍,堆積的怒火瞬間爆發,她把身邊的人的衣服統統扒了,然後挑了一件自己穿上,見侍衛持槍趕,便與他們大打出手,從屋頂打到假山,任她武功高強,雙拳難敵四手,一不留神被推進了荷塘,她是山賊,不是海盜,根本不會水啊……。
落水?英郎再也坐不住,即刻起身,被身旁公公勸住:“陛下,請注意您的身份,屈尊去看一個小小秀女,惹人非議啊。”
英郎點點頭,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既然如此,把衣服脫了。”
太監雙手護胸,跪地磕頭:“陛下……”
“什麼?”
“奴才受寵若驚啊……”
我去,英郎怒道:“快脫。”換了衣服,他趁夜來到她的房間,見到殷小虎臉色蒼白,心疼地想哭,他分明是恨她的,分明是想折磨她的,爲什麼一聽到她受傷,心裡就難過得刀扎呢?
淚水滴到趙寒服臉上,殷小虎醒了,見了他也哭:“我是不是死了,所以又見到你了。”
英郎故作冷漠:“你在說些什麼?”
“大毛、二毛說你爲我採藥墜崖,我本想跟你一起死算了,可是我的命又是你換回來的,所以我又不敢輕生。”
“你說的是真的?!”原來是他們從中作梗,英郎激動地兩眼放光,雙手捏緊她的胳膊,一把要她擁入懷裡。
聽着他的心跳,她驚訝:“你沒死?”
“有你在,我怎麼捨得死。”英郎輕笑。
殷小虎感覺骨頭都被撞斷了,可心裡卻開心地不能自已:“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英郎低頭看了自己一身衣服,順着她的話編:“墜崖之後,被人所救,之後就……進宮了。”
“進宮?”這是個很含蓄的說法,殷小虎看着他,臉一白:“你當公公了?”
英郎愛極了她傷心緊張的樣子,忍笑點頭,拉長了臉問:“我已經不是一個男人了,你還會認我嗎?”
“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認你是我丈夫。”殷小虎使勁點頭,抓着英郎說道:“等救了大毛、二毛,我們一起回山寨。”
“這恐怕不行?”英郎還想說些什麼,外面卻傳來了貓叫聲,這是暗號,有人來了,英郎匆匆說了一句:“以偶再來看你。”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感覺自己在做夢。
隔日,皇帝下旨封她爲後,擇日大婚。
所謂的擇日改成明日更合適,她還沒來得及下病牀,就被拖進了洞房。
當朝皇帝名叫蕪姜,剛登基不久,後宮空虛,所以詔令才下得那麼急。
蕪姜、蕪姜、名字取得不錯,事兒辦得卻不怎麼樣,一點成績都沒做出來,就想着娶媳婦兒了,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嗎?
成婚那天,英郎正對着鏡子練習見面時的姿勢,準備給她一個大驚喜;而殷小虎正躲在蓋頭底下,欣賞着藏在袖子裡的剪刀,那個殺千刀的,抓了她兄弟,閹了她男人,還想娶她,她決定以牙還牙。
門推開了,她蓄勢待發,腳步已走到跟前,她騰身撞去,瞅準位置,就是一刀,連掀開蓋頭的機會都沒給對方。
“啊……”一聲慘叫下,殷小虎突覺不對勁,這聲音怎麼……是個女的。
她掀開蓋頭一看,面前的人竟太后,太后用手擋刀,掌心淌血,怒氣沖天:“來人,抓刺客。”
殷小虎身體還未好全,在十幾個高手的圍攻下,很快落敗,當即吼出一句:“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太后驚覺:“你不是墨竹,你到底是誰?”
“老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殷小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