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靜溫馨的氛圍裡,時間過的很快。一週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一半。顧川銘望着依舊沉睡的蘇晴然,也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不過好在,他連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現在也就沒有那麼難過。
其實,在這幾天中,最大的變化還是出現在顧川銘的身體上。顧川銘之前感覺到身體上隱隱的透出來有些疼痛,可是顧川銘一直以爲是心理上的疼痛,並沒有十分在意。
顧川銘對疼痛沒有感覺,醫院裡早就已經傳開了,所以護士都愛給他換藥還有着另外的原因,給他上藥壓力比較小。畢竟這個人不會覺得痛啊。
於是,護士給他上藥的時候,手法也就隨意了一點。
顧川銘握着蘇晴然的手,仰面躺在牀上,等着護士給他換藥。
可是腰部的紗布剛剛揭下來,顧川銘的手立刻握緊,“嘶——”那護士被嚇了一跳。
擡頭看着他。
顧川銘頭頂冷汗已經冒了出來。他沒有吭聲,安慰護士,“沒事,你繼續。”
護士點點頭,不疑有他,還以爲是其他的事情。
護士給他換藥就不如給其他病人換藥那樣小心翼翼,畢竟——他不知道痛啊!選的消毒工具也是消毒效果比較好的酒精,而非刺激比較小的碘酒。
顧川銘面色如常的躺着,卻清楚的感覺到腰間傳來的火辣辣的疼。他本能的收緊手,心中還有着不可思議的狂喜——他這是,有感覺了?
護士不知道他已經恢復了痛覺,還是慢慢的給他換藥,纏上紗布。到了胸膛和手臂上的傷口也是一樣,護士用酒精直接給他消毒,顧川銘咬住牙,忍住身上傳來的陌生的疼痛感。手也不自覺的收緊。
蘇晴然的手很軟,很滑,握在他的手裡,涼涼的,有種別樣的舒適。
顧川銘之前一直都會定期的接受疼痛的訓練。最近一段時間他完全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對於疼痛也逐漸變得陌生,耐痛感減弱。於是,幾乎是本能的將蘇晴然的手更加緊的握住,越來越用力。
原本不覺得換藥有如此的煎熬,可是這次,護士換過藥,顧川銘整個人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顧家很早之前就和醫院打過招呼,給顧川銘換藥的速度一定要快,而且換完藥就迅速出啊去,儘量減少打擾他們的機會,多給顧川銘和蘇晴然獨處的空間。
所以,護士換完藥,看着顧川銘滿頭是汗,也沒有問什麼,只是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蘇晴然腦子裡不停的有一些片段閃過,那些人做着不同的表情,和她說着不同的話。她好像還看到了爸爸和媽媽,只是她想更加靠近一點,和他們說說話,抱抱他們,卻根本做不到。
最終那天來辦公室的田英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田英欣氣勢洶洶,把一沓照片摔在她面前。蘇晴然一張一張照片都拿起來看,照片上全都是不堪入目的畫面。
蘇晴然剛想開口反駁,畫面卻突然變了。顧川銘嘴脣慘白,滿頭是汗,緊緊的,緊緊的抓住蘇晴然的手,他那樣高傲的人,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央求,“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愛你。我不會背叛你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我會死的……我會死的……你相信我……”
蘇晴然想要開口說她相信,她從來就沒有不相信過。只是突然聽到那麼多的消息,一時間受不了纔會暈過去的,可是她卻發現自己一直都閉着眼睛躺在原地,根本開不了口。
她只能伸出手去,握住顧川銘的手,想要用這種方式傳達給他她的信任。可是卻沒有什麼作用。
顧川銘好像在承受着越來越多的痛苦,握着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她的骨頭都痛了,顧川銘的臉還是越來越白,也越來越透明,慢慢的離她越來越遠。
蘇晴然心中很是焦急,她着急的亂喊着,卻發不出成調的句子。
她揮着手,卻覺得手上有千斤重,根本聚不起來。
她覺得耳邊慢慢的變成了真空狀態,接着,一道男聲傳進了她的耳朵。“晴然,晴然你張開眼睛看看我!”
顧川銘在蘇晴然最初感到不安穩的時候就發現了她的異常。他立刻撐着身子坐起來,晃着蘇晴然的肩膀。這是一個能夠讓蘇晴然甦醒的機會,他不能放過。
蘇晴然仔細的分辨着這個男聲,是顧川銘!蘇晴然越發激動,掙扎着想要回應。
顧川銘也發現了她的焦急,毫不留情的下點猛料,“晴然,你快醒來,你醒來就能看到我,如果不醒來,你就永遠都見不到我了。”
他在賭,他在用他們之間的感情在賭。他賭蘇晴然會因爲這份愛不放棄的醒過來。
果然聽到這句話,蘇晴然掙扎着更厲害了。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一起。
顧川銘心中很是心疼,卻讓自己硬着心腸繼續重複上面的話,“晴然,你要是再不醒來,這輩子都見不到我,你難道不想再見到我嗎?”
一句話他翻來覆去的說,不是因爲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爲他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話了。他忘記了剛剛還讓他滿頭大汗的疼痛。
他甚至覺得周圍的空間都是扭曲的,他的面前只有蘇晴然一個人,他只要做這一件事,那就是讓蘇晴然醒來,讓她醒來。
顧川銘的話在她的耳邊越來越清晰,蘇晴然能夠聽清他言語中的喘氣聲。她慢慢的覺得她能夠感受到雙臂中顧川銘的手掌死死握住的力道和透過衣服傳過來的溫度。
顧川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吵得她頭嗡嗡作響。
她張嘴,想要回應一句,想要讓顧川銘先安靜下來。可是嘴巴根本張不開。
顧川銘見蘇晴然的反應越來越劇烈,激動地跪坐在牀上,將蘇晴然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身子下面,雙手捧着她的臉,“晴然?晴然?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你快回答一句好不好?快點@隨便說點什麼!”
顧川銘一下接着一下的親吻着蘇晴然的額頭,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給她勇氣,蘇晴然感受到額頭處的溫熱和溼潤。她突然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就像是她已經走了千萬里路,遇到了顧川銘,他卻不向她迎來,反而站在遠處和她說,“快過來,不然你就會失去我了!”
蘇晴然覺得鼻尖發酸,眼眶中有什麼東西哎不斷的子啊聚集,最後順着眼角緩緩的滑落。
顧川銘被這突入起來的眼淚驚住了。片刻之後又陷入到更大的喜悅中!
她在哭……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有意識了?她有自己的反應了?
顧川銘想起了什麼,瘋狂的按動牀頭的呼叫鈴。
很快,醫生護士都跑了進來。
大家都知道這間病房裡住着的是個人物,畢竟能夠在病房裡擡進一張雙人牀,又搞來外國權威專家在這裡等着出治療方案的,不用完全知道叫什麼,也知道是大家都惹不起的人物。
路易斯最先反應過來,他見過了很多這樣的場景,大聲的喊着,“快!快!顧川銘,加把勁,你太太可能就快要甦醒了!你快點和她講話,給她非醒不可的理由!”
顧川銘抱着蘇晴然,也不顧這麼多人在場,一遍一遍的吻,一遍一遍的念,“晴然,你快醒來,你快來看看我,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路易斯聽不懂顧川銘在說什麼,着急的大喊,“你大點聲,要給她刺激!足夠的刺激!讓她不得不醒來!快!錯過這一次,就很難有下一次了!快點!”
顧川銘言聽計從,立刻加大了音量,“蘇晴然!我命令你!快點醒來!醒來,聽到沒有!和我說話,陪我聊天,這是命令!是命令!”
不得不說,乾月說的有道理,感情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感情。蘇晴然口口聲聲的抱怨顧川銘太過霸道,卻還是沉溺在他霸道的愛裡不能自拔。
顧川銘總是想着蘇晴然能夠不那麼倔強就好了,卻還是愛極了她堅持時候一往無前的樣子!
任憑顧川銘怎麼威脅怎麼哀求,蘇晴然都是掙扎着,卻遲遲都醒不過來。
可是顧川銘這樣霸道的命令,蘇晴然卻突然間停止了掙扎。
屋子裡有好多人,白爺爺,李哲思,路易斯,還有醫院本身的醫生以及一大推護士,將病房擠得滿滿的,可是此時,所有人都隨着蘇晴然的安靜而安靜了下來。
病房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不聞。
顧川銘頭腦一片空白,顫抖着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蘇晴然的臉頰。
這樣……他是不是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了?
說好了不管到哪裡他都陪着她。可是事到臨頭,看到蘇晴然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面前,顧川銘覺得五臟俱焚,心痛欲裂。
他將額頭貼在蘇晴然的額頭上,感受着她輕淺的呼吸。只有這樣,他纔不至於窒息而死。
他閉着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他期盼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出現,能夠滿足他的願望。
顧川銘閉着眼睛,貼在蘇晴然的額頭上。
過了不知多久,他感覺臉上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