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然被叫醒的時候,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睡意全無,“什麼?我居然睡了那麼長的時間?”
顧川銘安撫的拍拍她的頭,“孕婦都嗜睡。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
顧川銘心中安定不少。睡了一下午,蘇晴然的臉色好看許多,上午的時候,她的臉色幾乎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因爲是孕婦的原因,蘇晴然臉上什麼化妝品都沒有抹,完全素顏。頭髮也不敢用化學物品定型,不過好在她的髮質不錯,完全披散下來,反倒多了一絲別樣的清純。
關於衣服的選擇,兩個人卻差點吵起來。
顧川銘堅持她是個孕婦,不讓穿高跟鞋,怕傷到寶寶;不讓穿長裙,怕絆倒;不讓穿短裙,怕涼着;不讓穿高領禮服,怕呼吸不方便;不讓穿低胸裝,怕胎教不好。
蘇晴然聽着他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許,幾乎抓狂,“滿屋子衣服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沒有一件合適的!要不然我身上這身運動服去吧!”
顧川銘上下打量了一下,將蘇晴然一邊的頭髮撥到耳朵後面,“恩,這套挺好看的,不然你就穿這個吧。”
蘇晴然“啪”的打掉了他的手,“那是晚宴啊!我穿成這個樣子,不得被人笑死啊!我要穿那個!”
蘇晴然指着一條裙子。她一進來就看中了那條裙子,這下不管怎樣都想穿上身。
顧川銘順着她的手指一看,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不行!你得替寶寶考慮!”
她居然想穿那條裙子!那麼長的裙襬,腰身又收的那麼緊,顧川銘在心中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可是我只有這幾周能穿這種魚尾裙了,過了這段時間就顯懷了,我得好幾年不能穿漂亮衣服!”女人總是愛美的,蘇晴然也不例外。
顧川銘擰着眉,絲毫不考慮剛剛蘇晴然指的那條裙子。他虎着臉又看了一圈衣服,指了指角落裡的一條裙子,“要麼換上那條,要麼就穿身上這個。你還有七分鐘的時間,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顧川銘指的裙子是韓版的高腰裙,下襬是層層疊疊的白紗,蓋到小腿。
雖然蘇晴然打心眼裡還是喜歡那條魚尾裙,也知道這個時候和顧川銘說什麼都沒有用,鼓着嘴委委屈屈的去更衣室裡換上這條裙子。
衣服的問題好歹算是解決了,兩個人爲了鞋子到底穿什麼差點把房頂掀了!
蘇晴然爲自己挑了一雙粗跟的舞蹈鞋,只有三釐米的跟。她到底也顧及着自己還在懷孕,不敢穿太危險的鞋子。
顧川銘卻在看到這雙鞋的時候臉色沉的幾乎能擠出水來,不由分說打橫將人抱起,放在一旁的沙發上,將鞋子一手一隻全給脫了下來,他對着蘇晴然,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咬着牙,“蘇晴然,你這裡還有一個寶寶。他死裡逃生的還活在這裡,你怎麼就不知道替他想想?”
蘇晴然之前懷過的寶寶,下場都太過悽慘,也着實嚇壞了顧川銘,他才這樣草木皆兵。
可是這句話聽在蘇晴然的耳朵裡就變了味道。
合着他之前對她那麼好,都是因爲肚子裡的寶寶?合着就只有她肚子裡的寶寶重要,她就什麼都不重要?那樣的場合,她已經犧牲了很多穿了一條根本不喜歡的裙子,穿了一雙完全不能提升氣質的鞋,他還要她怎麼樣?!
蘇晴然的眼眶立刻泛紅,“顧川銘,你什麼意思?!是不是就是因爲我肚子裡的寶寶,我就得完全爲他生爲他死,我自己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告訴你,就算我肚子裡有了寶寶,我也還是蘇晴然,我也還是我自己!”
顧川銘氣的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梗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實在氣急了。這個女人,居然拿他們的孩子這樣不當回事。
當初寶寶沒了的時候,要生要死的也是她;現在想要在這個時候要絕對自由的也是她。
可是他卻愣是沒敢說半句重話。哪怕是到現在,他有時還覺得蘇晴然又回到自己身邊,像是在做夢一樣。哪裡敢說些重話,讓她覺得傷心委屈。
顧川銘帶着蘇晴然來的造型店都是頂尖的,能在裡面工作的人自然也有着超強的眼力。看出了顧川銘已經服軟,旁邊的店員立刻從旁邊遞來一雙平底鞋,“夫人要不然試試這雙鞋吧,這雙鞋穿在腳上並不會顯得老氣,反而能夠突出裙子可愛的特質。當然,這雙鞋是完全用純皮手工製成的,很舒適,也很方便活動。”
前面的話很明顯是在安撫蘇晴然,後面的兩句,則是說給顧川銘聽的。
顧川銘冷眼掃過店員手上的鞋子,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這是默許了。
而蘇晴然卻被他這幅大男子主義的樣子氣的火氣騰的涌上來,她從店員手裡拿過鞋子,惡狠狠的穿在自己腳上,“叫我蘇小姐,不然就叫我孩子的母親,我纔不是什麼‘夫人’!”
顧川銘被她這句話頂的氣都喘不勻。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下自己的火氣。爲了避免兩個人再次吵起來,顧川銘走到旁邊的更衣間,快速換好自己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蘇晴然已經換好鞋子,正坐在沙發那裡冷着臉等他。他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被堵在肚子裡,只能冷邦邦的說,“走吧,要遲了。”
這種場合,不管怎麼吵,進去的時候還是要笑臉迎人的。蘇晴然也消了大半的火,順從將手挽在他的臂彎裡,陪着他一路走進去,接受大家的注目禮。
兩個人一出現,着實吸引了很多的目光。畢竟顧川銘當時在全世界人面前發表的“愛的感言”實在太轟動,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得到顧川銘這樣的愛。
蘇晴然今天的裝扮幾乎可以用平庸來形容。不出挑的裙子,加上一雙完全平底的鞋子。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女伴那樣光彩照人。
顧川銘卻是一身中規中矩的黑色正裝。越是簡單的衣服越能看出人的氣質。顧川銘的身材很好,人也高挑,穿着這身衣服簡直堪比模特。
男人們各自交換了一個自己才懂的眼色。各花落各家,蘇晴然這身打扮倒是很好的掩藏了她骨子裡的倔強,像是野外的小白花。雖然不夠芳香襲人,豔壓羣芳,但勝在清新、雅緻。男人們倒是能有些瞭解顧川銘爲什麼愛之甚深。
但是,兩相比較,蘇晴然在大多數女人眼裡落了顧川銘一大截。女人看向她的眼光,普遍都不太友善。蘇晴然當然有感覺。女人向來最懂女人,只一眼,她就看懂她們眼中的嫉妒之色是從何而來。
這種嫉妒和不友善倒是滿足了蘇晴然一丟丟的虛榮心。她當下將顧川銘挽的更緊,身子也向顧川銘旁邊靠了靠——宣告主權。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待會兒可別把顧川銘給撲倒。
顧川銘沒有絲毫的幸福和喜悅,看着蘇晴然的動作,目光偏冷。可儘管如此,外人也看不出分毫不對勁。
顧川銘很少出席這種場合。照現在的情形看,顧家以後的當家人很有可能從顧川晨變成他。雖然顧家現在略顯頹勢,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氏要真倒,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很快便有人端着酒杯上來打招呼。
顧川銘倒是不端架子,風度翩翩的將蘇晴然介紹給對方,便配合着說了些場面上的話。兩個人相談甚歡的舉了舉杯子,對方不過淺抿一口。上好的乾紅,本來也就是給衆人拿來做社交道具的。
這裡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能拿着杯子一飲而盡。
可偏偏顧川銘就那樣做了。他也友善的像對方舉了舉杯子,然後爽快的一飲而盡。
孕婦的情緒一向是來的快,去的也快。蘇晴然早就忘記了剛纔吵架的事情。況且她這雙鞋子穿在腳上也着實舒服,這種應酬看起來還有好長時間,對比其他女人腳上踩着恨天高還要到處走來走去陪着男伴應酬,她這樣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她看着顧川銘的側臉,只覺得他這樣簡直帥炸了!扣得一絲不苟的襯衫,面料挺括的西裝,手中捏着一支高腳杯,在輕聲碰杯之後一飲而盡。蘇晴然只看着側臉就覺得眼冒桃心。
只是,幾番應酬下來,蘇晴然也感覺出不對勁。
來向他們打招呼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根本不會斷。顧川銘的回答很簡單,幾乎都是翻來覆去的幾句話——
“哪裡哪裡,李總客氣了,我纔是這裡的新人,以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纔是。”或者是“久聞王總大名,能在這裡見到實在是顧某的榮幸。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深度合作。”
剩下的無非就是謙虛和客套一下。
只是,沒有必要對着誰都一飲而盡吧。
雖然蘇晴然沒有記憶,但是基本的禮節還是有的。在這種場合上,一飲而盡的機會並不多,大家都是淺抿一口。他這樣,倒是給她一種借酒澆愁的味道……該不會,是剛剛她真的惹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