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爺子的腳步聲徹底遠去,崔蓮心才悄悄地從VIP病房的過道里走過來。
幾名保衛本要阻止,但見是她,立即放行了。
崔蓮心奔進去,“舒同……舒同……”
她握他的手,他移開,上下打量她十分精緻的妝容,只是淡淡的:“你不在家裡好好休息,怎麼又出來到處跑?”
她嬌嗔地噘嘴:“哪裡是到處跑?人家是來看你好吧?人家是想你了嘛。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之前你家老爺子派人守着,誰都進不來。今天換了保衛,我纔敢來……唉,老爺子可真無情,也不念着我纔剛流產了你們歐家的孩子……”
歐舒同忽然說:“你是不是很慶幸流產了?”
崔蓮心一怔:“舒同,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嘴角一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崔蓮心急忙轉移了話題:“舒同,這次我可要好好謝謝你。昨天我按照你的指點,讓經紀把股票拋了,賺了一大筆錢。這可全部都是你給的好處,謝謝你,舒同……”
歐舒同淡淡的:“你都流產了,還有心思到處去接受採訪?”
她一怔。
他盯着她。
當天血流成河,現在這麼快就活蹦亂跳了?
不是說,小產傷身,比坐月子更重要嗎?
但崔蓮心的臉色一下變了,嬌弱無力,珠淚滾滾:“人家說小產更加傷身,我休息了一週後,不想整天呆在家裡。那個可憐的孩子,醫生說,都快要成型了,唉,看到它血肉模糊的被絞碎,我的心也算了,該死的綁匪……”
她聲淚俱下:“清宮手術那天,我都差點活不下去了。這可是你的親骨肉啊,我一直那麼期待能生下他,還給它買了那麼多小衣服,甚至連兒童房都開始着手準備了……我也曾埋怨你不先救我,可是,我後來想通了,你是知道他們不會綁我,才那樣選擇的,舒同,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舒同,你不知道那種空虛寂寞冷的滋味,我渴望見你,幾乎要發瘋了……我告訴自己,必須找點事情做,否則,我真的過不下去了……我沒法天天呆在家裡,幸好還有事業作爲寄託……”
“這時候去做什麼事情?不怕又被綁架?”
她急了,嬌嗔地摟住他的脖子,“舒同……人家也不是不想休息,可是,那個專訪非常重要,而且有利於宣傳我的新片。再說,人家國外的那些婦女,是根本就不坐月子的。你看英國那個凱特王妃,生了孩子不到三天就穿着高跟鞋逛大街……既然你不高興,以後我再也不出去了……我連新劇都推了,就是爲了多跟你在一起……舒同,是不是兒子沒了,你很傷心?話說我也真的很傷心,可是,我們還年輕,很快會再有兒子的,你說對吧?”
……
“舒同,你得快快好起來。你可知道?下週好萊塢第一大導演要到本市,我很想見見他,看看能否出演他新片中的第一女主角……舒同,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跟我競爭的是那個最討厭的老女人,她都快四十歲了,卻言必稱自己國民度最高,全亞洲人氣最旺,可是,誰不知道她背後的金主是一個房地產大亨呢?!每一次她的角色都是大亨拿錢買的,她還好意思稱自己鐵粉多,真是不知羞恥。舒同,你得幫我,否則,我會被這老女人給壓下去……”
“……”
“舒同,還有一件事,你得幫幫我……”
他看着她。
她說下去:“我哥想入股一家影視公司做二股東。他不是看我的股票賺了錢嗎?他說如果投資那家影視公司,等公司上市後,肯定能賺許多錢。舒同,你派人幫幫他吧……”
“哪家?”
“就是號稱這兩年最盛產大片的那家公司,我得到可靠消息,他們正在運作上市……舒同,你幫幫我哥吧,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自從人質事件之後,崔蓮心嘴上不說什麼,可已經打定主意,在歐舒同身上撈一把算一把,再加上股票套現獲得鉅額回報,更要儘快榨取剩餘價值。
“舒同,你問我爲啥不在家休息,這麼快就出門活動。其實,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我哥哥天天催我,我母親也天天唸叨,我就這麼一個哥哥,也是我們老崔家唯一的男丁,我做妹妹的不幫他誰幫他?而且,不可能我這個做妹妹的吃香喝辣的,就不管自己的哥哥吧?”
“再說,你也知道,他早前開夜店,結交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又愛賭博,每次都要我拿錢貼補他,簡直是個無底洞。這次你要是把他弄成那個影視公司的二股東,等他發了財,也不會再找我麻煩,我也就解脫了……”
“……”
“舒同,幫幫我吧……再幫我這一次,你也不忍心看我天天這麼奔波傷身子吧?”
歐舒同忽然覺得非常非常疲倦,也非常非常迷茫。
就如身邊嘰嘰喳喳的崔蓮心。
她十四五歲時,他已經認識她。
本以爲是白蓮花,可現在,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厭惡。
以前,他也喜歡聽她得嬌言軟語,可曾幾何時起,覺得這女人三句話不離娛樂圈和錢,簡直令人興味索然。
他想起另一個女人。
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柴米油鹽,忽然這些天,她就不見了--沒有嬉笑怒罵,沒有幽默鬥嘴,更沒有舉案齊眉的煮茶閒話――猛然驚覺,人生,好無趣。
就像現在,他在病牀上躺了這麼些天,腰痠背痛,疲軟不堪,要是有一雙溫柔手,如昔日那樣,在周身遊走,按摩按摩,緩解疲勞,說說笑話……賢妻良母,不過如此。
可是,那雙手,也許,永遠不再。
偏偏自己還得在這裡忍受其他女人的各種獅子大開口。
“舒同……”
她叫了他好幾聲,但見他心不在焉的,嬌嗔道:“舒同,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那些事以後再說吧。”
崔蓮心見他神情不悅,立即轉了口風:“好好好,等你好了再說,不急於一時。”
她的手撫摸他受傷的肩頭,十分溫柔:“唉,傷的這麼重,真是心疼死了。舒同,你也真是的,幹嘛奮不顧身去救那個女人?值得嗎?那種女人,你理她幹嘛?”
“……”
“你爲了她傷成這樣,她都不來看你一眼?”
崔蓮心十分好奇。
據她所知,歐舒同受傷住院後,米寶從未露面。
也因此,心底暗喜。
早前還在擔心,那女人命大,要是死在綁匪手裡該多好?現在,她主動和歐舒同鬧掰,崔蓮心可真是求之不得。
“那女人到哪裡去了?她怎不來看你?”
歐舒同淡淡的:“她受了驚嚇,在家靜養。”
崔蓮心嗤之以鼻:“她不是很兇悍嗎?就這樣也會被嚇壞?綁匪怎麼對她的?對了,落到那羣窮兇極惡的綁匪手裡,只怕,她被他們*了吧?唉,舒同,這可真讓你丟臉……就算你從來沒有愛過她,可是,畢竟外面人知道她是你妻子,這頂綠帽子,你戴的真是太冤枉了……”
歐舒同不敢置信。
“你說什麼?”
她不以爲然:“這很奇怪嗎?落在那夥窮兇極惡的綁匪手裡,他們怎會放過她?而且,她又頗有幾分姿色。孤男寡女,難道綁匪還會對她客客氣氣,讓她冰清玉潔的離開?”
“舒同,你得小心點,以後怕她傳染什麼髒病給你……”
歐舒同死死盯着她。
她從未見過歐舒同如此奇怪的目光,有點不安,惴惴的:“也不是我編排她,這可是常識啊……綁匪們可都是沒人性的傢伙……她被抓去那麼幾天,能保住清白之身才怪……沒被綁匪們威脅拍攝豔照什麼的都算幸運了……沒準,他們拍了她許多照片,以後動不動就拿出來威脅你,製造醜聞。舒同,你最好儘快跟她劃清界限,以後,就算有髒照片流出,也羞辱不到你的頭上……”
他盯着這張如花臉龐,想起一句話: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可是,崔蓮心卻沒注意到,還是嬌嗔口吻:“舒同,只有我對你纔是真心實意的。你看那個女人,她出賣你,對吧?別以爲我不知道,前些天,你們公司醜聞百出,各種爆炸性新聞都出來了,除了她,還能是誰幹的?肯定是她向綁匪告密,賣身求榮,不對,是賣你求榮。她對你簡直沒有一絲一毫忠貞,這種女人,你還留着她過年嗎?”
她搖搖歐舒同的胳膊,嬌嗲嗲的:“舒同,你可別怪我說話難聽,我都是爲了你好。你趕緊跟她離婚吧。否則,她再出什麼醜聞,你會被她害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你出去吧。”
崔蓮心一愣。
“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從未聽過歐舒同如此冷漠的口吻,而且,歐舒同的面色那麼難看。可是,她仗着手裡已經有了那麼一大筆錢,而且,有了其他打算,也不太介意歐舒同的態度,還是撒嬌發嗲:“舒同,你怎麼了嘛?人家是好心好意來陪你的……”
“出去!”
她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不由得鬆了手,訕訕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