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吃就吃!”
“嗯。”我說:“肉好吃,所以留給爸爸。”
“纔不好吃!”她繼續挺着胸脯,瞪着阿狸。
我趁他倆僵持,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兩隻,發現盛靈長得還真像他,一樣都是彎彎的眼睛,嘴巴不大,鼻樑很挺。由此可見阿狸長得比較中性,當蘿莉也漂亮。
阿狸跟她互瞪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轉頭看向了我,挑了挑眉,表示無奈。
燒麥上來了,盛靈真的拒絕吃餡。
阿狸也不搭理她,視如不見。我只好問:“你真的不要吃餡呀?”
她頭也不擡,“不要。”
“就是嘛。”阿狸斜着眼睛,譏諷道:“一諾千金,才配做我女兒。”
“女孩子沒必要吧。”我給她夾了只燒麥,哄她說:“吃吧,別生氣了。”
她擡起頭來,危險地看着我:“拿走。”
“呃……”有殺氣,“我是覺得女孩子嘛,生一下氣,然後人家一鬨你,你就消氣了纔可愛嘛,吃吧吃吧。”
她揚着小臉,嚴肅地盯着我,不說話。
阿狸放下筷子,歪着頭,看着我倆,說:“她答應的事,就不要給她臺階了。”
我問他:“爲什麼?她會餓的。”
“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就要承擔責任,吃幾次皮就不會再亂講話了。”他瞥了盛靈一眼,說:“要管住自己的嘴,胡亂發脾氣只有這種後果。”
這回盛靈更生氣了,拍下筷子,一股腦跑了出去。
我連忙站起身去追,被阿狸按住手,笑着說:“放心,沒人敢拐我女兒。”
“那也會出車禍啊!”真是,我開始討厭他了,掙脫了他的手,跑出去找盛靈。
謝天謝地,她並沒有跑去馬路中間,而是坐在馬路邊,依然摟着她的娃娃。
我在她身邊蹲下,推了推她的肩膀,說:“回去吧,還生氣呢?你爸爸要我來找你。”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我,氣鼓鼓地說:“他纔不會。”
我笑着問:“那你就要在這裡坐着?肚子不餓嗎?”
她不說話了。
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正是飯量大的時候,我那時一頓飯能吃兩個大饅頭。
我繼續哄她:“回去吧,好不好?你老爸也是爲你好,小時候我爸爸也是這麼說的。”
她立刻認真地問我:“你老爸說什麼?”
我跟她情況不一樣,小時候很乖的。
但子衿有案例。
於是我說:“小時候我弟弟不吃飯,嫌菜裡沒肉,說沒肉他再也不吃。我爸爸就餓了他一頓,第二天中午還是沒肉。他就來問我爸爸,是不是故意整他?”
她生氣地插嘴,“就是。”
“怎麼會呢?我爸爸是說,家裡不可能頓頓有肉,那時候我們家很窮,肉多貴呀。”我歷來喜歡跟小孩聊天,因爲我有智商上的優越感,“可他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準吃。因爲他要講承諾。”
她問:“那你弟弟餓死了嗎?”
“沒有啊,他餓壞了,就去給我爸爸洗了襪子。”我也覺得她的貓耳朵特別好玩,拽了拽,說:“你爸爸光吃餡也是拼了,那得多膩啊,所以別生氣啦,好嗎?”
她別過臉,還是有點生氣:“沒有說服力。”
“那就這樣講,你長大以後,如果無故生氣,說我一定要怎麼怎麼樣
,卻沒有做到,別人就不會信任你。”我真是口乾舌燥。
“我不需要別人信任我。”她霸氣側漏,“怕我就夠了。”
我納悶死了,“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老爸。”
暈……阿狸。
我沒詞兒了,只好說:“你別搭理他,他那是男人理論,他不懂女人。”
盛靈不屑地看向了我,“他睡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還多!”
我扶額,不想跟她聊天了,乾脆站起身來,雄起地問:“你就說吧,你是要坐在這聞尾氣,還是要回去?”
她比我還生氣呢,“不回去。”
“那我把你扛回去。”
她立刻瞪起眼睛,揚着那張可愛又天真的小臉:“你試試看!”
我挽起袖子,摟着她的腰,把她當麻袋一樣扛起來。她使勁地掙扎,用拳頭捶我,還挺疼。
於是我怒氣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地給了她的小屁股一下,厲聲問:“還打不打我!”
她照打。
我只好又給了一巴掌。
小時候我打過子衿,他挑食,身子弱,一直沒我壯實。
但是子衿當年很熊,用剪刀把我的劉海剪成了《橘子紅了》裡面的女人。
我氣得把他打了好幾巴掌,屁股肉厚,扇一下很響,也疼,但並不會傷着他。
盛靈肯定沒被人K過,扇了一巴掌反而老實,乖乖趴在我肩膀上。
我把盛靈扛回去時,阿狸一臉的不可思議,緊張兮兮地問:“受傷了嗎?”
我得告訴人家家長:“我打了她兩巴掌。”
阿狸更是納悶,瞅着我倆,沒吭聲。
我打算把盛靈放下來,但她摟住了我的脖子,拽着我的辮子。
扒不下來,只好自己坐下來,問她:“你不要去坐着嗎?”
她小小聲地說:“屁股疼。”
我是個有輕重的人,便小聲問:“那我把你的裙子扒下來看一看?”
她不吭聲了,撒了手,自己去坐到了我旁邊。
阿狸似乎剛剛纔回神,還是問我:“你沒事吧?”
“沒啊。”是我打了他女兒呀!
他依舊那麼緊張,謹慎地觀察着我,“有沒有頭暈?不舒服?”
“沒啊。”我把盛靈的碟子給她拽過來,夾走被漿料泡的有點噁心的燒賣皮,給她換了個整的,一邊吃一邊說:“是我打了你女兒。”
阿狸看了看低着頭,迴避着他,假裝努力吃燒麥的盛靈,沒有說話。
我想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說,心裡肯定不爽,只好小人地解釋:“我怕她亂跑被車碰了,扛她她又捶我,一生氣就沒忍住脾氣。對不起。”
盛靈擡起頭,瞪瞪我,又低下了頭。
我用手指捅捅她,“對不起。”
她噘了噘嘴,“知道了。”
阿狸忽然笑了起來,柔聲說:“沒事,你現在肯定也知道她不太好管教。我小時候就這樣子,她是女孩子,我也不捨得管教得太重,所以有點任性。總之謝謝你幫忙把她弄回來。”
“你不怪我打她就好了。”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衝動是魔鬼,真的是魔鬼。”
阿狸便沒再說話,看着盛靈,若有所思。
下面有點冷場,盛靈吃完了也不自己夾,等着我伺候她。
一直吃到後半段,每個人都吃飽了,
我想了想,站起身來,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盛靈也站起來,說:“我也去。”
我領着她上樓去洗手間,又碰到了我們同學。
同學那桌表情全都怪怪的,有人看到了我,很勉強地笑了起來,那位跟我關係還行的同學朝我招手。盛靈瞅瞅她,仰起小腦袋對我說:“那八婆已經傳出去了。”
“是啊。”我說:“不過沒關係,謠言只有傻子纔會信。”
“算了吧。”她拽着我的手,拖着我,走向了我們同學那桌。
坦白說我真的很好奇這丫頭的想法,便跟了過去。
她在我同學面前站住了腳步,一掃先前的乖戾形象,十分乖巧地說:“大姐姐好!”
“你好,小朋友!”我同學笑着朝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盛靈立刻側開臉,一動,懷裡娃娃的臉就露了出來,同學臉色立即就僵硬了,奇怪地看向了我。
“我叫盛靈。”盛靈淡然自若地說:“我老爸叫盛名,媽媽叫鄭妙晴,叔叔叫盛開。”
別說同學,連我也只知道一個阿狸。
但桌上有別人知道,一個女生眨着眼睛,問:“盛名是盛世的老闆吧?聽說超有錢的。”
他們開始交頭接耳:“鄭妙晴也好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是股票大盤裡的鄭氏啊,她去世了,所以我現在小姨是董事長。”盛靈傲嬌地說完,拽過了我的手,說:“那這個女人是我老爸最近打算泡的,想問問你們她跟你們學校那老頭子校長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哦?”
我同學立刻陪着笑,說:“那不是你說的嗎?”
“我什麼時候講過這種話?”盛靈天真地叫:“姐姐你可不要污衊我。這種醜聞很嚴重的!如果真的有那麼不堪的歷史,我老爸會封所有人口的。真可怕,人家還是小孩子。”
我同學立刻驚恐地看向我,“這、這孩子她……”
“她說的都是真的。”我露出一臉的痛心疾首,“她爸爸的確是盛名。”
那位說知道盛世的女生立刻說:“可是沒有那種謠言啦,溫柔她人很好的!”
我同學也醒過味來了,一拍大腿,充滿誠意,“我保證沒有那種事,沒有人會亂傳!小公主千萬別多想。”
“那我如果不小心聽到什麼怎麼辦?”盛靈攤着一隻小手,傲嬌地微笑:“我老爸要她照顧我,那我要經常來找她呢。”
“我發誓!”同學說了還不夠,別人也紛紛保證。
我快憋死了,終於成功去了衛生間。
我在解手,盛靈站在門外說:“以我對人性的瞭解,那羣死八婆還是會傳的。”
“我已經很感激你了。”其實我很想笑,“跟上來是爲了像我弟弟那樣道歉嗎?”
“我有那麼無聊?”她涼涼地說:“就是覺得你好像比我老爸的其他女人好一點,沒有把我當怪物。”
我心裡猝然一痛,出來後,蹲下來,問她:“你覺得自己是怪物嗎?”
她一臉漠然,“不知道。”
“會覺得其他人類是怪物的人,她們自己首先就是怪物。”我覺得她的成熟度明顯可以跟我當閨蜜:“別搭理他們,那個賣棉花糖的老爺爺就很喜歡你,是不是?”
她點頭:“嗯。”
我見她一臉委屈,便問:“那些女人最後都沒有跟你爸爸在一起吧?”
她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