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燈光下,李珍惜豔麗不可方物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血鷲愣住了。
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李珍惜微微瞥眉,條件反正似的張嘴想要阻止血鷲,忽然又想起來……
他們都要離婚了呀!
所以話到嘴邊一轉,變成了另一句話:“我好看嗎?”
好看嗎?
這還用嗎?只有是瞎子纔會說不好看。
血鷲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有些苦澀的移開視線。
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她不是專門打扮給他看的,沒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說好看她就主動跟他接吻,他故意說不好看,她就賭氣不理他……
她今天,是真的只是單純的在問他好不好看,她的眼裡沒有期待。
“那走吧。”李珍惜說道。
血鷲點了點頭,放在背後的手將菸頭在牆上摁滅,習慣性的伸手去牽李珍惜手,李珍惜去剛好轉過身去。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手下們都默契的裝作沒看見。
血鷲皺了皺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握了握拳,收回手放在褲兜裡,擡腳跟了上去。
停屍間真是一個陰冷的地方。
李珍惜從樓梯上走下來,被突如其來的寒氣一激,下意識的抱住胳膊。
好冷。
一間西裝外套忽然當頭罩下,李珍惜轉過身,血鷲看着她說道:“穿着!”
她穿着裙子,兩隻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在這裡呆一會出去,不生病纔怪。
現在說‘我不冷、我不穿’這種話明顯矯情了。
李珍惜將包着她身體的衣服攏緊了一張,看了看血鷲,垂下眸子,有些勉強的笑了笑:“謝謝。”
血鷲什麼話都沒說,一伸手攬住李珍惜的肩膀,將她帶着往前面走去。
李珍惜低着頭,沒有掙扎。
前面已經有一個醫院的工作人員在等着了,正站在一扇門前,見到李珍惜和血鷲走過來,做了一個手勢。
看來就是這間房間了,李珍惜在血鷲的陪同下走進去,路過一具具蓋着白布的屍體,最終在一具屍體停下來。
看來就是這具了。
害怕嗎?
李珍惜一點都不害怕,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快白布,聲音很輕的問道:“是他嗎?”
血鷲點了點頭:“是。”
工作人員走過來,恭敬地將蓋在李明鬆身上的那段白布掀開,李明鬆沒有生氣的臉出現在李珍惜和血鷲的視線裡。
血鷲朝工作人員擺了擺手,工作人員便退了出去。
李珍惜眼睛定定的看着李明鬆的臉,擡腳走過去,站在李明鬆身前,垂着頭靜靜的看着他。
“爸爸。”李珍惜輕聲喊。
沒有回答。
李珍惜定定的看了一會,忽然笑了,眼神依戀的看着李明鬆說道:“都是騙人的,小說裡都說人死了以後,如果是你的親近的人,你不能喊平時對他的稱呼,否則他就會睜開眼睛糾纏你。看來是假的,你看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血鷲看了李珍惜一眼,沒有說話。
他人都不知道殺了多少的人,當然不會害怕極具屍體,更不說什麼鬼神之說。
“你看你,不聽我的話吧,你要是聽我的話早點接受更好的治療,你怎麼會腦溢血呢?還一個人在屋子裡,都有沒有人發現你。”
李珍惜看着李明鬆說道,擡手摸了摸李明鬆的臉,真冷,冷得她指頭髮麻。
“你從來對我都是最好的,可是爲什麼這一次這麼狠,你連最後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我今天畫了很漂亮的妝,你看到了嗎?”
“好了,我知道你肯定要說我還是不化妝最好看,可是女孩子哪有不化妝的……”
“我前幾天還給你定好了冬天的羽絨服呢,過幾天下葬的時候燒給你吧。”
“我還沒有見到阿忠叔,他肯定很難過,追着我問東問西,說不定還會哭。”
“爸爸,你說我該怎麼安慰他呢?我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啊!”
……
李珍惜一字一句,斷斷續續,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已經死去的人能不能聽到,血鷲不知道,血鷲靜靜的聽着,聽來聽去都只聽到四個字:肝腸寸斷。
血鷲對李明鬆沒有李珍惜這麼強烈的感情,更何況他們這樣的人……老實說,將生死看得很淡。
但是這一刻,血鷲皺着眉移開視線,他發現他的眼眶竟然有幾分灼熱。
“你走了其實也好,這下就不會感覺到疼了吧,也算是一種解脫,只是我貪心嘛……總是想讓你活得更久一點。”
李珍惜笑了笑,靜靜的看着李明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我吵到你休息了,你又要罵我了;爸爸,過幾天會有火燒你的身體,你忍着一點,等過了那一陣就好了,你就去天堂,聽說那裡都是快樂。”
李珍惜微笑着,擡起有些顫抖的手,將白布拿起來,緩緩給李明鬆蓋上:
“睡吧,爸爸。”
……
從停屍間出來,從門口下來的最後幾節臺階,陸寶貝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腳下一軟就要跪下去,被血鷲一把接近懷裡。
已經是午夜了,門口明亮的路燈下,李珍惜豔麗的小臉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着實有些像嚇人的女鬼。
“你怎麼樣?”血鷲皺着眉。
李珍惜搖了搖頭,乾脆也不起來了,直接坐在地上,擡起頭看着血鷲說道:“你的手機在這裡嗎?可不可以借給我用一下。”
血鷲眉頭一皺,將手機掏出給遞過去。
“謝謝。”李珍惜將手機接過來,輸入自己生日解鎖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很快便輸入進去,解鎖找到撥號盤。
血鷲鳳目裡閃過一抹失望,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李珍惜將那一串熟悉的號碼輸進去,按下那個彎彎的綠色鍵,將手機放到耳邊。
……
a市、山頂別墅、臥室裡。
陸寶貝被司空霆抱在懷裡,沉沉的睡着,司空霆也陷入睡夢中。
但是當牀頭上的手機響起第一聲振動的時候,司空霆還是在第一時間便睜開眼,鷹眸瞥向懷裡的人。
她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