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筱不覺得陸雨辰這麼騙人,指鹿爲馬,明明是陸寒婷踢了她,賴到她的身上是算計。甚至,連陰謀都算不上。男孩子,應該養得光明正大一些,用陸遙風的話來說,和高玉鳳這些人計較,不值當。內宅私鬥,就算贏了,又能如何?
可高玉鳳不這麼認爲,陸寒筱的故事如此深入淺出,高玉鳳除了聽得氣憤外,並不以爲意。她甚至覺得,這是陸寒筱的一次反擊,當着外人的面,下她的臉面。“你還否認你踢了弟弟?你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了,前一次你拿腳踢了我,這次你又踢你弟弟。你都能夠踢我,又有何不敢朝你弟弟動手?”
“你能和陸雨辰相提並論嗎?”陸寒筱挑眉冷笑,她捻着自己的衣襬,朝外拉了拉,看高玉鳳就如看螻蟻一般,她的話說得這麼不明白,可客廳裡的幾個人,都聽出了她的意思,她只差沒有直接說,“你算什麼東西了”。
高玉鳳氣了個倒仰,她正要開口說話,卻又被陸寒筱給截住了話頭。
“他好歹還是我同父的弟弟,你呢?你又是誰?”陸寒筱抿了抿脣,似笑非笑,“你打我,我自然要還手了,法律上,這叫做自衛。而陸雨辰麼,你既然說我是他姐姐,我又有何教訓不了他的呢?話說,我就算打了他,你怎麼不問問,我爲什麼要打他?”
陸寒筱並沒有打他,又何來打人的理由?
“我就算欺負他,也有要欺負的理由。我什麼時候是不講理的人了?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就是真蠢?”
可不就是蠢嗎?可此時,高玉芬卻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陸寒筱要是真的蠢,會三言兩語把她逼得沒有招架之力嗎?高玉鳳舔了舔嘴角,她有些激動,身子往上仰了仰,“你好歹也要喊我一聲媽媽。”
就算陸寒筱不喊,名義上,高玉鳳也是她的後母。後母,也是母。
陸寒筱嗤笑一聲,這一次,她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之情,“我從來不否認,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我爸爸並沒有要求我喊你。”
高玉鳳的臉色變得煞白,自她進門,陸一鳴的確從來沒有讓她喊自己是媽媽。那時候,陸寒筱兩歲,陸遙風八歲,陸一鳴領她進來,指着她,對他的一兒一女說,“這是你們阿姨。”
當時,她絲毫不在意,她有自己的孩子,可不稀罕這兩個小鬼喊她一聲“媽媽”。
“我母親是原配,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就別說這婚姻之事了。你當真要當着外人的面,和我糾纏這些嗎?還是說,你記性真的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你就算是我親媽,就算大家都要講究個孝道,那你也應該記得我三哥說的話,母慈子孝,你又是如何做到母慈的呢?華夏數千年,可從來沒有人提倡愚孝啊!”
九歲的孩子,竟然能夠說出如此有條理的話來。蕭司越的眼中暗芒閃過,他無意看別人家的笑話,更無意探究這些家醜,如若不是想看着九歲的孩子,他纔沒有閒工夫坐在這裡看別人打擂臺呢。
高玉鳳氣得要死,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穿了低領的衣服,胸前兩大團肉,隨着她的呼吸起伏,團團地,像是要從那領子裡掙脫了出來,她指着陸寒筱,“你,你,你……”
陸寒筱卻是沒有心情理會她了,她掃了高玉鳳一眼,便不再看她,只扭頭對坐得有些遠的蕭司越道,“你還不走,準備等到什麼時候?”
“你還有沒有點教養?有你這麼攆人的嗎?”高玉鳳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她知道,陸寒筱不是傻子了,不會任由她把陸雨辰捱打的事栽到她頭上,現如今,想要發作陸寒筱只有找別的由頭了。
蕭司越不是尋常人,來到陸家,應該掃榻相迎,怎麼能夠如陸寒筱這般,朝着客人下逐客令?這道理,說到哪裡去,都站得住腳。不論高玉鳳如何懲罰陸寒筱,陸一鳴也拿自己沒辦法,她想到這裡,起身指着陸寒筱,“今天晚上不許吃飯,要不然,傳出去,還說我沒有好好管教你。”
陸寒筱冷笑一聲,她沉靜的眸子裡,閃着寒光,她極少會動氣,一旦生氣,臉色也很可怕,幽幽的目光,就像是一根長長的絲線,要把人的魂魄都給抽出來一般。她這麼看着高玉鳳的時候,高玉鳳本能地有些害怕,身子朝沙發裡挪了挪,要把自己縮進去。
“你呢?你做了什麼?”陸寒筱的聲音很平靜,她這樣的人,越是表現得平靜,內心裡就越發不平靜,她本來對高玉鳳就記了仇,高玉鳳不惹她,她現在年紀小,就還能忍上兩年,若高玉鳳惹了她,怕是她就會忍不下去了。
“你是這家裡的女主人,客人進了門,你又做了什麼?”陸寒筱眯着眼睛,說話毫不客氣,她眼中的厲芒如一柄寒劍,她知道,陸遙風一走,高玉鳳就會欺上來,人都是欺軟怕硬,她今天要是讓高玉鳳欺個一星半點,以後她就不得安寧,她說話也就毫不客氣了,絲毫不給高玉鳳半點顏面,“你又做了什麼?你是端了一杯水還是倒了一杯茶?你也有資格說我?”
她再怎麼不是,也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就算出言不遜,也可以用“童言無忌”四個字帶過,可高玉鳳卻不行,她是一家之主母,這個家裡,她也是當家作主的人,來了人,她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這個家裡的形象。而的確如陸寒筱所說,蕭司越進門來,她只顧着和陸寒筱鬥,竟是連茶都沒有給蕭司越端一盞來。
此時此刻,她倒是爲難了,她若是喊人送茶上來,便顯得陸寒筱說的都是對的,她就處於理虧的地位。她若是不讓人泡茶,蕭司越還在位置上坐着,她難道要繼續怠慢他?
“呵呵呵!”若是換了旁的人,此時爲了解主人之圍,又看到別人家裡內鬥,只怕要趕緊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蕭司越不是尋常人,他像是看了好看的笑話,笑得開心,也越發讓高玉鳳下不了臺。
他依舊是坐在位置上,大馬金刀,偏偏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