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沈憶茹早就料到他會跟來“好像你的愛好更加特殊吧,原來堂堂安大少爺喜歡當跟屁蟲啊。”

安晨風也不和她爭辯,就着他坐着的臺階的旁邊就坐了下去。

“安大少爺的衣服很名貴吧,你確定不用墊什麼東西在你屁股下面嗎?還是不如叫你身後的那個跟班先幫你把臺階洗洗吧~~”沈憶茹裝作不經意地諷刺道。

安晨風被他的話逗得又氣又惱:“喂!我說沈憶茹,你怎麼都對我沒什麼好話的啊?我說,我們就不能和平共處嗎?”

“好啊!”沈憶茹答應得也很痛快“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可以,你問吧。”

“你爲什麼要我加入澤中會?”沈憶茹忽閃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安晨風的眼睛看

“你真想知道?”

“廢話……這可是我們和平共處的條件哦~~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我哦~~”沈憶茹一臉調皮的壞笑。

安晨風本來笑嘻嘻的臉瞬間暗淡了下來。他低下頭,似乎在做着什麼艱難的決定,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沈憶茹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多了一份凝重。

“依瑞莎媽媽之家。”從安晨風的嘴巴里簡短地吐出了幾個字。

一抹恐懼從沈憶茹的臉上劃過,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凝固起來,似乎結上了一層難以融化的厚厚的冰霜。沈憶茹的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她猛地從臺階上站了起來,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地表情,她冷冷地把目光射向安晨風,彷彿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怎麼了?”安晨風被她的目光嚇了一跳,也站了起來。

沈憶茹死死地盯着安晨風的臉,一言不發。突然轉身消失在了餘優優家的院子裡。

沈憶茹和沈逸勳兩人回到家的時候才八點多,一路上沈憶茹顯得特別的安靜,沈逸勳以爲是沈憶茹生病了,一邊用手測着沈憶茹額頭的溫度,一邊斷斷續續地問沈憶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沈憶茹的回答一直只有兩個字:“沒有。”沈逸勳雖然擔心卻也幫不了什麼忙,沈憶茹心思重重的時候,是任何人都靠近不了她真實想法的,除非沈憶茹親自告訴他是什麼,沈逸勳也很識趣的不再過問。

回到家沈憶茹很快就鎖上房門,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沈逸勳好幾次敲門她都裝作沒聽見,沈逸勳以爲她睡着了也不再打擾了。

沈憶茹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在被子裡,渾身因不安而劇烈的發抖着,沈憶茹只要一閉上眼睛,浮現在面前的就是破敗的紅磚黑瓦,悽慘的哭聲和潮溼陰暗的長廊。她能看到自己悄悄躲在長廊的盡頭,用手緊緊地把自己環抱在一起。“依瑞莎媽媽之家”的修女輕巧的腳步越來越靠近,她能聽到“小魚”不斷抽泣的聲音:“修女帶來的那些人會變成我的新爸爸新媽媽……他們很兇……我不敢和他們說話……他們不喜歡我……把我送回來的……”小魚告訴沈憶茹,她覺得“依瑞莎媽媽之家”是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只要能和沈憶茹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溫暖的地方。

小魚最後還是被送到了另外的一個新家裡再也沒有回“依瑞莎媽媽之家”,沈憶茹相信小魚說的話,只要是小魚說的話她都相信。她知道小魚有一天會回來,她要在這裡等她回來。於是每次有陌生人來“依瑞莎媽媽之家”,沈憶茹就會藏到陰暗潮溼的長廊盡頭躲起來,不被修女發現,直到沈啓君和林若茹夫婦微笑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林若茹修長如水蔥,柔軟如羊脂的手輕輕劃過她的臉龐,好看的眼睛溫暖地把目光投向沈憶茹的時候,沈憶茹知道是她該離開“依瑞莎媽媽之家”的時候了,儘管她早就知道,對於每一個“依瑞莎媽媽之家”的孩子來說,這一天是遲早的事。

這些年來,從六歲來到這個家,沈憶茹就小心隱藏起自己的情緒不被任何人發現,因爲來到沈家的那個晚上,她就知道從那天起自己已經被認定了是沈家的孩子,沈家親生的孩子。沈憶茹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起來上廁所,她走過林若茹夫婦房門的時候被裡面的透出的昏黃的燈光和稀稀疏疏的談話聲吸引停下了腳步,怯怯地從門縫裡望去。她看不見屋裡人確切的表情和神態,只有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的輪廓,她能聽得出那是沈家夫婦和沈逸勳的聲音。

“逸勳,從此以後憶茹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妹妹還小,很多事情只要我們不提,以後她長大了就不會記住,所以你說話做事要特別小心知道嗎?”那是林若茹的聲音。

“對啊,逸勳。憶茹雖然不是我和你媽媽親生的孩子,可是我們去‘依瑞莎媽媽之家’挑選孩子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她呢,我和你媽媽都覺得和她特別有緣分。以後你做哥哥的要把她當做是自己的親生妹妹看待,千萬不要說漏嘴啊。”沈啓君也附和到。

“憶茹才五六歲的樣子,長大了以後小時候的事情應該記不得多少的。”林若茹微微嘆了一口氣。

沈憶茹的眼淚打溼了枕頭,她把自己卷在被子裡,身體瑟瑟發抖,回憶如潮水般向她涌來,她不想去想可是卻禁錮不了自己記憶的閘門,裡面好的壞的全部洶涌奔騰在沈憶茹的腦海裡。

那是沈憶茹和林若茹的一次對話。

“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

“媽媽沒有不要你啊!媽媽不是來找你了嗎?”

“修女媽媽說我們的爸爸媽媽不要我們了才把我們送到‘依瑞莎媽媽之家’的,修女媽媽不會不要我們。”

“傻孩子,每個孩子都是媽媽的心頭肉,都是爸爸的小寶貝,爸爸媽媽怎麼會不要呢?‘依瑞莎媽媽之家’的孩子爸爸媽媽都很忙,就像我和你爸爸一樣,我們是暫時把你放在那裡讓修女幫忙看一下,媽媽和爸爸這不是來找你回家了嗎?”

“那小魚的爸爸媽媽爲什麼又把小魚送回去了?”

“因爲他們又有別的事要忙了啊。”

“那爲什麼來帶她的不是原來那對爸爸媽媽?”

“因爲他們很忙讓別人來接小魚了啊!傻孩子,不要想那麼多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有爸爸媽媽,有家的孩子了,爸爸媽媽永遠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真的永遠再也不會離開了嗎?這麼多年來,沈家一直以爲這個女兒早已經把“依瑞莎媽媽之家”這個名字從記憶裡抹去,而事實上,沈憶茹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放棄忘記它的努力,可是有些事情註定是忘不了的,特別是記憶深處的東西,時間只是一層薄如蟬翼的灰塵,吹彈可破,被揭開的仍是灰塵下一展如新的回憶,鉻得人的眼睛生疼,鉻得人的心生疼。

“從今以後你就是有爸爸媽媽,有家的孩子了,爸爸媽媽永遠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多麼諷刺的回憶,這句話的保質期竟然只有四年!沈憶茹一直都認爲自己是個不被上天眷顧的孩子,她覺得自己天生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自己的身世是這樣,林若茹也是這樣,直到如今她都覺得林若茹的離去是上天對她的另一種懲罰,那時的她太幸福了,幸福地連上天都嫉妒,所以如今的她覺得幸福對別人來說是轉瞬即逝的事,對自己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與其在幸福過後痛苦,不如在遠處遠遠看着別人幸福,自己看着就好,僅僅是看着就好,因爲一旦她的幸福就像握在手心的沙子,抓的越緊流的越快,提心吊膽地害怕它的稍縱即逝,與其這樣,不如不要。

沈憶茹想累了,她翻了個身,把頭挪到了枕頭沒有被淚水打溼的部位,闔上沉重的眼簾昏昏睡去,她多想就這樣一睡不起,什麼都不管不顧。

春暖花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蟲子開始精神抖擻地打架了,鳥兒一展歌喉站在樹枝上高歌,迎春花風力攀上枝頭一覽春景無餘,人們也脫掉了冗長厚重的冬裝換上了春裝,感受春天慵懶的氣息。

春天的學校特別的好看,重新涌入校園的莘莘學子爲整個學校裝點了有一番青春與活力,經過一個寒假的休息和調理,大家都面色紅潤喜氣洋洋地來學校上課,每個人的臉上都神采奕奕,只是剛開學的校園裡就流傳開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這個秘密也許每個人都瞭然於胸,只是誰都沒有勇氣先把這層紗挑破,大家都做着觀望的姿勢等待着時局的發展。

沈憶茹在開學這幾天總感覺怪怪的,只要是走過她身邊的人都會禁不住地回頭偷看她幾眼,餘優優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她半調侃地說沈憶茹經過一個寒假的滋潤變得更有女人味了,回頭率也高了。沈憶茹對於優優的這番評論也只是抱之一笑,或者假裝揮舞着小拳頭要去打餘優優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只是沈憶茹打鬧歸打鬧,心裡也確實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他總覺得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人肯定在她身後議論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沈憶茹裡心裡不免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