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葉歌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直到下午放學後纔想起來,他說了要來接自己放學。
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到門口了吧,趕緊背上書包往外走。
許飛揚說道:“葉歌,要不要一起走?”
杜歡也說:“就是就是啊,反正也是順路,一起回家好了!”
葉歌有些爲難了。
“我今天沒騎自行車,我哥說了放學之後來接我!”
杜歡長嘆一口氣,“有哥哥的孩子真幸福啊,忽然間我也想有個哥哥!”
葉歌笑了笑了,“哥哥是不可能有了,不過,你可以再有個弟弟或者妹妹!”
杜歡連忙擺擺手。
“你可饒了我吧!再說了,就算是我想要,我爸我媽還未必肯生呢!等到明年高考完了,我上了大學,他們倆樂得輕鬆自在!對了,你想考哪個學校?我想啊,到時候可以離家遠一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不,咱們倆報同一個學校吧,到時候還能做個伴呢。”
忽然,杜歡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說道:“哎呀,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你的成績比我好,到時候肯定會考名牌大學,所以啊,我只能是望塵莫及了!”
一說到這個問題,葉歌的心像是狠狠被捏住。
想要報考哪個學校嗎?
曾經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原本是不想離開這個城市,但是後來因爲楚西祠的關係,她想要報考一個遠一點的城市。
離開了,才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才能讓生活恢復正軌,才能一點點放手。
而她離開了,楚西祠就不用再操心她的事情,不用再爲了她忙前忙後。
那樣的話,他自己纔有足夠的空間去談戀愛吧!
原本已經告誡自己要放手了,可是現在……那種鋪天蓋地襲來的疼痛,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而昨天晚上,她還在睡在他的懷中,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幸福,那樣讓人眷戀……她真的捨不得啊!
“葉歌,你怎麼了?”
杜歡看到原本還笑容滿面的葉歌,忽然間變得心事重重。
葉歌很努力的笑了笑,“恩,沒事,就是忽然間有些頭暈!”
“啊,頭暈?還能行嗎?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杜歡有些擔心。
“恩,還好啦!走吧!”
許飛揚去車棚裡面取自行車了,而杜歡堅持着要送葉歌上車。
出了校門口,葉歌接到了楚西祠打過來的電話,他已經在馬路的對面等着她了。
等杜歡挽着葉歌的手臂走過去,看到楚西祠,笑了。
“西祠哥哥,葉歌她有些頭暈,我覺得你應該給她請兩天假,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的!”
楚西祠認識杜歡,畢竟她也經常去找葉歌,所以楚西祠看着她也覺得臉熟。
“杜歡,我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葉歌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自己剛剛只是找了個藉口而已。
她不是頭暈,而是心疼。
一想到以後要跟楚西祠分開,那種疼就撕心裂肺的蔓延開來。
而心口處,就像是被利刃狠狠挖出一個大窟窿,嗖嗖嗖的冷風呼嘯着往裡面鑽。
“怎麼沒那麼嚴重,剛剛臉色那麼白。”
葉歌沒有再做聲。
她還能說什麼呢?
而這個時候,楚西祠伸手,將葉歌從杜歡的手中攬過來,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
“杜歡,謝謝你送葉歌過來!放心,要是她還覺得不舒服,我會去帶她看醫生的!”
杜歡點了點頭,看了葉歌一眼,只覺得葉歌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
“那,我走了!”
杜歡衝着葉歌擺擺手,轉身離開。
楚西祠看着葉歌,“還難受?頭暈得厲害?我這就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葉歌連忙說道:“哥,沒什麼大事兒!我不要去醫院!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之後,葉歌連忙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走吧,趕緊回家吧!”
楚西祠看着葉歌的臉,只覺得她現在心事重重,跟今天早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好吧,先回家!”
*
一路上,葉歌的情緒很是低沉,也不怎麼想說話。
楚西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開口問了問,葉歌只是說自己有點累了。
回家之後,葉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關上了房門。
看着浴缸裡面的那兩條小魚,葉歌的心一片凌亂泥濘。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啊……一年多,她就要參加高考,完了之後就要上大學,離開這個家了。
這個問題,如果不去想的話,葉歌還不會這樣難過,但是今天杜歡提起來,讓葉歌不能不多想。
終究,這個問題遲早都要去面對!
昨天經歷了那一切之後,葉歌覺得自己像是從鬼門關揍了一圈又回來,而楚西祠對她又是那樣的溫柔,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甚至又重新開始眷戀……
她捨不得放手,怎麼辦?怎麼辦?
這個晚上,楚西祠做好晚飯之後,上來叫她,葉歌下樓吃飯,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因爲不敢去面對楚西祠的眼睛,生怕他從自己的眼睛裡面看出什麼情緒。
不過楚西祠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再追問什麼。
這頓飯,很安靜,但是氣氛卻也有些壓抑了。
等到吃完飯之後,葉歌去廚房洗碗,楚西祠就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葉歌的背影,說道:“要不,我給你們班主任打個電話,幫你請兩天假,你看怎麼樣?”
葉歌的身子一僵,“不用,我真的沒事!”
楚西祠慢慢走近,葉歌感覺到他的靠近,身子繃得更緊,因爲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做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楚西祠的手機忽然響了。
葉歌沒有擡頭,但是能感覺到楚西祠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片刻之後,楚西祠還是出去接電話了,只不過,他沒有在客廳裡接電話,而是轉身去了另一個房間,還把門關上了。
葉歌聽不到楚西祠的聲音了,一顆心瞬間又變得空蕩蕩的。
還能怎麼辦呢?
*
那個電話,是莫瑾瑜打過來的。
“小葉歌現在怎麼樣?”莫瑾瑜有些擔心。
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葉歌作爲當事人,肯定會心有餘悸的。
“不是太好!”楚西祠淡淡道,“受到驚嚇了,所以有些膽小,還會做噩夢!”
莫瑾瑜沉默了片刻,說道:“楚楚啊,這幾天,你多包容一下葉歌,多關心她一下,雖說沒出大事,但是小葉歌的心理肯定會有陰影。”
“這個我明白!可是現在,她的情緒不太對勁,卻又什麼都不想說。”
“那你也不要強迫她說,讓她自己慢慢調節!”莫瑾瑜長長地嘆息一聲。
現如今,他真是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我知道!放心好了!要是再有什麼問題,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
莫瑾瑜這邊的電話掛斷,緊接着又來了一個電話。
是個老同學打過來的,說是過幾天要結婚了,這不是親自打電話來邀請楚西祠去參加他的婚禮。
楚西祠答應着,又跟老同學聊了一會兒,這才掛斷了電話。
楚西祠的目光望向窗外,老同學的婚禮啊……
現如今,大家一個個的怎麼都要結婚了呢?
楚西祠無奈的笑了笑,心底卻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失落。
等到他出去之後才發現,廚房裡面已經收拾利索,葉歌早已經離開。
楚西祠上樓去看葉歌,看到她正坐在說桌前複習功課,於是笑了笑,沒有再打擾。
兩個小時以後,楚西祠端着熱牛奶還有面包上來,送到了葉歌的跟前。
“要不要吃點東西?”
聽到那溫柔的聲音,葉歌擡起頭來,對上那雙清透的眼眸。
葉歌垂下眼簾,將牛奶接過來。
“哥,你去休息吧,我沒事的!放心吧!”
楚西祠眯起了眼睛。
放心吧!
呵呵,他真的能放心纔怪!
她今天的狀態很不對,但是她不願意說,那麼……他也就不問了。
要是她願意的話,自然會把心事跟他分享。
如果不願意的話,他追問下去,就變成強人所難了!
“那,你別熬太晚了,早點睡!”
“好!”
葉歌答應着,楚西祠轉身離開,去了自己的房間。
楚西祠去洗了個澡,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看了一眼葉歌的房間,已經熄燈了。
這個小丫頭……今天晚上自己能睡好覺嗎?
楚西祠不確定,但是今天晚上,他卻從櫃子裡面抱出來一牀被子,還拿出了一個嶄新的枕頭。
如果她再過來的話……
楚西祠的心顫了顫,但是緊接着又自嘲的笑笑。
昨晚上葉歌是因爲做噩夢了纔會過來,而今天應該不會再過來了吧!
楚西祠熄燈,然後準備睡覺。
可是又覺得自己抱出來的枕頭和被子放在這裡有些多餘,乾脆又重新賽回到櫃子裡面。
楚西祠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竟然還要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可是,昨天晚上那樣抱着她睡的感覺,真的很好。
一想到這個,楚西祠覺得自己八成是瘋了,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和想法!
可是怎麼辦呢?
那種感覺,他根本就無法忘掉!
翻來覆去,楚西祠睡不着覺。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竟然還在莫名期待着,期待着葉歌能夠再度出現在門口……
甚至,他連門都沒有關!
可是,今天晚上,葉歌肯定不會過來了!
畢竟,早上的時候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楚西祠的心中凌亂一片,卻又帶着深深的失落!
而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楚西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中,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全都繃緊了,一動都不敢動。
“哥……”
葉歌站在了楚西祠的房門口,而她的手中還抱着自己的枕頭。
這個晚上,她還是睡不着,怎麼都睡不着,想着昨晚上在楚西祠的懷中才能安睡,葉歌還是鼓足了勇氣,來到了楚西祠的房門口。
原本她在想,如果楚西祠房間的門關着,那麼她就抱着枕頭回去。
但是走到這裡才發現,他臥室的門竟然是敞開的!
那一瞬間,葉歌的心中騰起了一陣陣的歡喜。
“睡不着?”楚西祠淡淡出聲,他極力壓抑着自己聲音中的顫抖,讓聲音保持平靜。
“恩!”
葉歌點了點,抱着枕頭站在那裡,沒有再靠近。
儘管心中充滿了歡喜,但是卻也充滿了不安的情緒。
畢竟昨晚上自己是喝醉了,所以才那樣不管不顧的衝到了楚西祠的房間裡,跳到他的牀上。
那一幕,葉歌記不清楚了,但是也明白,肯定是酒壯慫人膽啊!
而今天,她是清醒的,所以膽子就沒有那麼大了。
今天放學回來的時候,她的情緒真的很不好,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出來。
躺在牀上,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卻也根本就找不到什麼出路,於是壯着膽子來到了楚西祠的房門口。
而現在,楚西祠也是醒着的。
葉歌心想,如果今天晚上,她再說要跟他一起睡,他還會不會答應呢?
葉歌不知道,她是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她知道楚西祠在遷就她,但是這樣的遷就……似乎已經超越了界限。
葉歌是在賭,拼盡力氣去賭一把。
如果楚西祠拒絕了,或者明白的提醒她,她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注意,那麼……
那麼她就應該努力收回自己的心,再也不要去胡思亂想什麼了。
葉歌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叫什麼,這就叫恃寵而驕。
是的,現在她就是這樣任性。
可是任性也是要有個度的,這一點,她也都明白。
所以,如果楚西祠批評她,或者教育她一番,說她胡鬧,那麼葉歌就會逼着自己找回理智,再也……不這樣打擾楚西祠了。
那樣的話,也會讓自己徹底斷了念想。
葉歌深吸一口氣,說道:“哥,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還在這裡睡?”
這句話說出口,真的很艱難,葉歌只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的尊嚴放在了腳下。
正常的女孩子,又怎麼會這樣賴皮地對自己的哥哥說出這樣的話呢?
葉歌只覺得臉上滾燙一片,火辣辣的。
她在等着楚西祠開口。
或許,楚西祠的一句簡單的拒絕,就能直接將她打入地獄,再也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