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過來……”唐意衝初九招招手。
初九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但是情感控制了雙腳。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挨着唐意的身邊就坐了下來。
唐意拉了拉身上的毛毯，給初九的腿蓋上，然後竟突然枕着初九的腿躺了下來：“小九啊，你最近怎麼都不回家？你爸爸也不回來，留下媽媽一個人，守着這麼大的家，其實就是個空殼子。志辰那孩子忙啊，好多人想對付他，每次看到他半夜纔回來，累得倒頭就睡，天不亮就得起來去奔波，媽這裡，直疼。”
說着，她就拉着初九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上。
“哦。”初九不知道該說什麼，任由唐意牽着手，默默地點點腦袋。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很渴望得到媽媽的疼愛嗎？我在疼你啊！你怎麼就不感動，就不迴應呢？”唐意睜大眼，凝視初九。
“我……”被傷害的回憶涌上初九心頭，“你都記起來了，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
“是啊，你不是。我只有一個女兒，可是她死了。你說，這是報應嗎？”唐意忽然笑了笑，笑聲尖銳好像貓頭鷹一樣，刺耳、恐怖，“就像是我姐姐，她也死了，也是報應！”
“……請注意你的言詞。”初九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卻被唐意緊緊抓住。
“傷心了，憤怒了？呵呵，她倒是有個好女兒。”唐意冷笑了兩聲。
突然，她擡起尖尖的下巴，鷹隼一樣眼睛直勾勾盯着初九：“你的這張臉，還真是像她，尤其是出塵脫俗的氣質，簡直就是一個骨子裡刻出來的。那會兒，她也是這樣，被成爲豪門中的白蓮花，集這世間美好的一切與自身，被人們稱頌。而我，明明和她是雙胞胎，容貌並不輸給她，甚至比她還要美麗。但是大家卻說我太美了，美得好像妖孽，而姐姐，像仙子……”
唐意說着說着，目光就像是穿越了時空，看到了幾十年前的事情。
她的目光變得迷離，聲音也好像變得飄渺起來：“那會兒，我和姐姐還在讀大學……你爸爸是我們的學長。他年紀輕輕已經事業有成，把家族生意經營得蒸蒸日上，加上人長得風度翩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的女孩子。那天，剛好是學校的週年慶，你爸爸作爲學校的傑出代表，回校參加慶典。我至今還記得那首《致愛麗絲》，曲子剛響起來，我和你爸爸就相遇了。美好的氣氛，浪漫的邂逅，我們就像是現在偶像劇裡面的男女主人公，對彼此一見鍾情……”
初九聽着唐意的講述，彷彿被帶回到了九十年代，腦海裡不由自主閃現出那個年代的畫卷。
“很快，我們熱戀了。像所有人一樣，熱戀到最後，都要談到結婚。你爸爸決定去唐家提親，結果就是那一天，你爸爸和你媽媽相遇了。你爸爸被你媽媽出衆的氣質深深吸引，鬼迷心竅地把提親的對象，就換成了你媽媽。”唐意說着說着，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我回到家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所有人都祝福他們，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原本要做新娘的我，變成了新郎的小姨。我哭着去找姐姐，告訴她我和你爸爸相愛的事情，而且我當時有了身孕……”
“媽媽那個時候就知道你和爸爸相愛的事了？”初九滿臉震驚。
上次唐意說，她是在唐心和初禹誠的婚禮上，冒充唐心嫁給了初禹誠。
可如果唐心知道唐意和初禹誠相愛，並且唐意還懷孕的事情，爲什麼還會執意嫁給初禹誠？
到底，當年唐家的真相是什麼？
“她當然知道。哼，你們都以爲她是天使？那是在人前，被讚美被景仰的時候。在背後，在我眼前，我看到的只是陰險可怕，詭計多端的惡魔。她無視我的苦苦哀求，反而嫌棄我髒，沒結婚就被男人毀了清白。她說我現在看到她要嫁給初禹誠了，羨慕嫉妒發瘋，纔會杜撰這個可笑的謊言，想把初禹誠奪走，嫁入豪門遮掩未婚先孕的醜聞。”唐意越說聲音越大，眼底赤紅，晶瑩的淚珠開始在她眼底打轉。
“不，媽媽不是這樣的……”初九猛地推開唐意，從沙發上站起來。
她的心有些慌亂，因爲唐意的話，內心強烈動搖。
“你的媽媽……別說的那麼好聽。你知道唐心，也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是別人眼中的唐心，不是真正的唐心。再有，如果沒有五年前的事，你知道誰纔是你親生媽媽？你還不是和以前一樣，渴盼親情，期望得到我的喜愛？”唐意的反駁針針見血。
初九愣了愣，被她的話問得啞口無言。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心很亂，原本對於親生媽媽唐新的認知，在一點點崩塌，快要找不到最開始的印象。
似乎，她一直想象出來的媽媽的臉孔，也在變淡。
“你對小九做什麼呢？”初志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初九猛地擡起頭，一眼看到正走向她，眼底閃着擔憂之色的初志辰：“哥，我沒事。她也沒對我做什麼……我不知道，就是有點不舒服。我想，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吧。”初志辰下意識看了唐意一眼。
唐意看了他一眼，然後重新躺回到沙發上，頭一歪睡了。只是她的脣角，在初九和初志辰看不到的角度，微微上翹，勾勒出一抹毛骨悚然的奸笑。
“嗯。”初九點點頭。
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初家，車子發動的時候，初志辰纔開口詢問：“小九，剛媽對你到底做了什麼，又或者說了什麼？你的臉色，有點白得嚇人。”
“也沒什麼，就是過去的事情。”初九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事關她親生媽媽唐心的聲譽，初九也說不準到底唐樂天說的是事實，還是唐意說的是真相。
那麼多年前的事情，是是非非，又哪裡是那麼好說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