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兒,我遇見你,竟這樣地遲。”南宮浩靜靜癡癡地地看着我,許久不曾收回視線來。雪吟早已收拾好了行裝,馬上就可以回到風天了,馬上就能回到父皇母后的身邊了,可此時此刻,我的心裡出奇得竟沒有想象中的一絲歡愉,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在歷經了種種的痛和悔後,心裡像是被抽空般,感嘆世事的無常人世的無奈,南宮浩要御駕親征,宸哥哥要去,墨哥哥要去,這次,就連諾哥哥也要去,我所有在意的人幾乎都被捲進了這場戰爭裡,這無休無止的——因人的貪婪慾念引起的征戰。我素聞那巖清國的少主歐陽若謙是喝狼奶長大的,自幼便極有野心,想要吞併他國成就霸業,對周邊幾國早已是虎視眈眈很多年了。他養精蓄銳了這麼些年,終是再耐不住了,這三分天下的局面怕是就快有個了結了,也該有個了結了,這烽火連天,這戰亂四起的日子我早已是不堪其擾了早已不願在這亂世殘喘,百姓們又該遭殃了,又會是有多少無辜家庭離散,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我不喜離別,最怕戰禍,更傷別離。然而這兵連禍結的日子還是逃不掉的,莫非這就是可怕的宿命?
“皇上,請您移步蘭心宮,蘭主子不好了。”小順子急急來報,臉色許是因爲跑得急煞白煞白的,小順子跟着南宮浩這麼些年,宿命陣仗沒見過,眼下這般子慌張,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心頭滑過一絲不祥。“出了什麼事?”小順子行色匆匆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快說。”南宮浩厲聲道,怒氣更甚了一分。。
“啓稟皇上,蘭貴妃她……她小產了。”
“什麼?”我心裡一沉,怎麼會這樣?
我和南宮浩很快便趕去了,紫色流金背下,牀上的葉紫蘇臉色慘白慘白的,見南宮浩來了,也顧不得身體上的巨痛,忙拉住他的手“皇上,你可要爲臣妾做
主啊,這一定是陷害,一定是有人存心要害臣妾。臣妾的皇兒死得好冤好冤”她哭得悲慘極了,幾度氣結。我的心也跟着被攪亂了,大戰在即,後宮卻出了這樣的事,不僅僅是晦氣,更是不祥的預兆。受不了葉紫蘇的哭鬧,也忍不住她這樣的悽傷,我們很快抽身離開,去了前廳。
“李太醫,朕要聽實話。”李太醫跪地,不住地磕頭,“微臣從蘭貴妃娘娘的安胎藥裡找到了花紅的粉末。”
“花紅?”那是催人小產的東西,我是知道的。會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對朕的龍嗣下手,我的心不由得一緊,我想我知道了,南宮浩和我交換了眼神,我想他也一定是知道了。
“是誰負責煎藥的?又是誰負責去太醫院給蘭貴妃領藥的?”
兩個侍婢紛紛跪地,不住地大喊冤枉。“快說朕不想和你們窮耗,我警告你們最好不要考驗朕的耐心。”他狠戾地掃過,嗜血的憤怒,手攥得緊緊的,隨似乎時都可能爆發一樣。
話音剛落,一個名喚入畫的侍女便不由分說咬舌自盡了,我駭了一跳,這深宮裡果然人命微淺,似乎連草木也不如。不過這侍婢寧死都不願意說出是誰主使,也倒是一片忠心了,更或者,她早早就被人威脅過,橫豎也都是個死,這樣子,反倒不牽累更多人,這裡怕是再也待不得了,這裡的人一個人接一個的離去,我心裡更覺悲涼了,空落落的難受極了。從小到大,後宮裡從來就只有我和母后兩個女人,父皇和兄長,還有宸哥哥他們都把我護得好好的,我甚至沒有接觸過人性中的陰暗面,我甚至對於一切醜惡的東西沒有抵抗力,而到了這夜寒我才知道,什麼是人心險惡,什麼又是虛與委蛇。我素來不喜歡虛僞地過活,這裡更是一天都不願再多待了。
南宮浩對這葉紫蘇並沒有半分感情,只稍稍安慰了下,便抽身離去,我知道,很快,也許
又有一個生命會不見了……
“你這該下地獄的老婆子,現在,是不是滿意了?”
“哈哈哈哈哈,南宮浩,你那未出世的孩子還真是死得可憐哪,聽說還是個男胎呢,真是可惜了得。我就詛咒你斷子絕孫。你害我失去了瑾兒,我恨你,恨你。”淑太妃聲嘶力竭,她處心積慮,害死了無辜的小生命,逼死了可憐的玲瓏,就是要換來一場同歸於盡嗎?這難道就是她想要的?這樣她就夙願以償了嗎?
那日,我就在這景和宮外,一直等着,直到他出來。我看着他頹然的身影,心下悽然,他身邊的一個個人離他而去了。“都結束了嗎?"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的,早該結束了。”我真的爲自己當日的決定爲自己的一時心軟後悔,我竟然沒有意識到淑太妃可怕的恨意和執念,是什麼瘋狂的事都可能做得出來的,無端又添了兩條人命,因爲我的不忍,卻害了更多的人,我開始懷疑,有時候善良和好心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適用的吧。
沒了孩子,南宮浩心裡也一定很沮喪吧,淑太妃的死也一定會讓他心傷,我知道,他對淑太妃的感情一定很複雜,絕不會只是單純的恨吧,畢竟他叫了她這麼多年的母妃,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
“裳兒,我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充滿了挫敗感,我一向自視甚高,卻根本保護不了我在意的人,甚至今天連一個無辜的小生命我的孩子都護不了。”他的聲音頹喪極了,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孤助和無力。。
“相信我,這並不是你的錯,不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現在的他,我也不知道我的安慰到底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面對他的脆弱我還有沒有勇氣決絕地離開,可是我真的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冷冰冰的再無留戀的地方。這裡似乎一切看起來都很華麗,卻是個悲傷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