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收起餘暉,暮靄漸漸濃密。
陳默從入定裡恢復了意識,最後一道夕陽的餘暉正在收斂,不知不覺入定了幾個時辰。
距離神武舉殿試最後登科的時間迫在眉睫,陳默發現佛家七珍裡還有一分的‘硨磲’和‘珍珠’沒能得到,雖然得到了五樣也能進七寶重樓了,不過這樣就少了7分,只有21分。
登頂最後第七樓需要90分,也就是說七寶重樓裡的考驗已經不能出現絲毫差池。
陳默駕馭清風明月遁一邊思考,一邊尋思着能不能找到珍珠,很快樹林越發開闊,一座壯麗的寶塔出現在了面前。
《法華經。見寶塔品》有云“爾時佛前有七寶塔,高五百由旬,縱橫二百五十由旬,從地踊出住在空中。種種寶物而莊校之,五千欄楯,龕室千萬,無數幢幡以爲嚴飾,垂寶瓔珞,寶鈴萬億而懸其上。”
眼前這座七寶重樓亦是恢弘,對戶交窗,朱柱素壁,瓔珞寶鈴,琉璃舍利。
寶剎充滿了雄厚的靈魂之力,佛光普照,讓人心中肅穆。
陳默感應到菩提寶業顫動了幾下,和寶塔共鳴。
“殿下,你總算來了。”
着急的聲音打斷陳默的思緒。
七寶重樓前正有四人在外等候,此時日暮近西山,能入重樓的武者都進去了,誰也不願意耽擱,越快進入寶塔代表着武者實力越強也算是一分虛榮。
見有人在等自己,陳默有點意外。
四人正是習家兄妹,宗政英還有青宛。
“你們在等我做什麼?”陳默奇怪問道,又瞥了眼青宛,她能以氣花境走到七寶重樓沒有讓他失望。
“殿下,佛家七珍想必沒有湊齊吧?”習玟嘻嘻笑道。
“嗯。”
進入殿試,接連遭到武者阻攔又和唐雲深極限一戰,陳默哪裡有太多時間去收集七珍。習家兄妹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習玟手一晃,多了幾樣。“殿下,少的儘管拿,不能因爲那些小人誤了殿下的成績。”
陳默一笑,也不做作,拿走了硨磲和珍珠,“你們自己呢。”
“放心吧,殿下,我們都有了。”
“嗯。”
“我們快進去吧。”
當陳默一行人進入了七寶重樓後,片刻,餘暉落盡,夜幕如衣,罩住了大重島。
星光燦爛,一聲悠悠揚揚的暮鼓鐘聲,久久迴盪星空。
殿試,第一輪‘登科資格’結束。
七寶重樓內部並不大,是個狹小空間,已經聚集了幾百名武者,三千六百名進士最後只有不足三百名進士成功登科。
所有武者正在議論紛紛,一是交流心得,二是說說考驗的經歷,彼此你一言我一語,環境十分聒耳,像個集市。
當門口一陣閃光後,陳默四人就走進其中。
最後一秒才進的武者自然受到衆人的注視。
噪雜的氣氛馬上鴉雀無聲,衆武者表情先是驚異,疑惑,爾後嘲笑聲四起。
“想不到居然還有氣花武者能登科呢。”
“真是好運啊,最後時刻趕到。”
“恐怕一路上彼此扶持,很辛苦吧,真是可歌可泣。”
“咦,那不是長安府四殿下嗎?”
“怎麼可能,長安府四殿下敢和煙雨郡主叫板的人物,怎麼可能和一羣氣花武者簇擁着進入考場呢,你一定是眼花了。”
“對,這簡直就是侮辱長安府嗎。”
各種聲音如潮水吵鬧不停,有人認出了陳默身份便是一番奚落。
也是。
作爲之前在長安中名動四方,能和煙雨郡主針鋒相對的大明星,陳默最後一刻隨幾個氣花武者千鈞一髮進了登科,實在和之前的所作所爲太大相徑庭了。
江煙雨獨自坐在一處高座,她是第一個進入七寶重樓,在大廳最前方,身邊幾米內無人敢近身。她瞥了陳默一眼,似笑非笑。
“這些愚昧之徒。”習玟哼哼了幾聲。
“妹妹,不要管他們。”
“殿試本來就這樣,我們來晚了,他們自然有優越感了。”陳默笑了笑。
衆人在等待殿試第二輪‘登科’開始,時間還有些充裕,陳默找了一個地方靜靜打坐練氣,用菩提心法修煉玄武七變。
菩提心法能將天下武技神通看透原理,然後融入識海。打個比方,就好比是一個手藝,做多了有足夠的經驗累積便是大師,這種經驗日經月累融入了身體,從而讓一個手藝者達到了普通人爲之驚豔的地步。
武技亦是是如此,無時不刻的修煉所積累的經驗能讓武技變得更強,修煉到高深境界。菩提心法省去了這些積累,直接將武技的原理深入本心,身體自然就有了別人幾十年熟能生巧的經驗。玄武七變是皇族鎮國之寶,每一變的領悟都要數年時光,唐雲深天資妖孽也是從三歲開始修煉這門超一流武技,用了十五年纔到玄武五變。
但是陳默一感應,才短短几個時辰,他就已經領悟出了玄武三變。
陳默驚訝發現修煉玄武七變同時,而能激發武者的潛能,可以加快雷劫以下的修煉進度,簡直是造就天才的寶物,難怪會成爲鎮國之寶。
唐雲深這種天才從小修煉玄武七變纔在十八歲達到兩重小雷劫其實已經很慢了,要不是唐雲深心高氣傲在三花聚頂執意突破武聖要領悟武意,蹉跎數年,他極有可能練到五六重雷劫程度。
想起這唐雲深,陳默尋了一圈,沒有發現這個傢伙的身影。
玄武七變會有後遺症,但以他的實力進入登科還不成問題。難道他跑了了?陳默皺眉。
“殿下,有一事忘記和殿下說了。”習玟坐在陳默身旁,軟語溫香,女孩嘴脣湊到耳旁:“唐雲深被我們殺了!”
“你們能殺他?”陳默懷疑。
“殿下不會怪我們擅自做主吧。”習玟道。
殿試生死有命,陳默哪裡會在意這個,再說,之前他也有想扼殺的念頭。
“這事不要張揚。”
“我們知道,唐雲深失蹤總比死的好。”習玟笑了笑。
“其實我發現殿下你纔是真正的天才呢。”習玟想起第一次見面是地宮考覈,那時陳默才氣花而已,短短數月就能領悟三花並且有了武聖武意,妖孽極了。
陳默笑了笑。
兩人又聊一陣,青宛看着陳默和習玟關係親密面無表情,也是愈發看不透。
“妹妹,不要打擾殿下修煉,你還是趕快準備等下考覈。”習武教訓一句。
習玟抿着嘴,死心說:“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寶重樓我們氣花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好成績,能登上第一重樓就不錯了,我還是和殿下說說話,以後再見殿下,恐怕殿下一個眼神我都不敢看了,嘻。”言下之意,下次見面,陳默恐怕已經大雷劫化神返虛,自己連正面都不敢面對。
習武無奈。
“沒事,我很喜歡聊天。”陳默道。
“英哥,你有沒有幫殿下留意進入登科,誰會是殿下的強敵啊,除了那個江煙雨。”習玟喊道。
宗政英的目光如鷹隼,一直警戒着所有人,同時也在搜尋登科武者的實力。
以陳默能打敗唐雲深的實力,除了江煙雨應該也沒什麼對手了,但是宗政英一看還真的有那麼一個值得忌憚。
“有一個人!”
“什麼,真有人?”習玟只是說說罷了。
“比唐雲深更強?”陳默笑着問。
“恐怕不遜色。”宗政英指着前方。
這個大廳前方有一片空地,只有兩人,和他們這麼熱鬧比起來十分冷清。這兩個人一個衣裙飄飄,青發如瀑,神彩飛揚,她自然是江煙雨。
另一個坐在她附近不遠,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一身禪衣,佛光浩蕩,隱現天龍。
他的坐姿也非常奇特,盤雙腿足心向上。雙手結禪定印,置於丹田前。脊直肩張,曲頸如鉤,下巴壓住喉結。舌抵上齶,兩眼半開,注視前方。這是七支坐法也叫做日來坐姿,包含了打坐時身體的七個要點,採取這種做法可以保存人的五氣。
七支坐法還有一個名字叫莊嚴獅坐,因如獅子得意試試就坐着環視四周而得名。
這是禪家中一個內斂又不失威嚴的練功做法,一般人即使坐着也練不了,在禪家裡就算一些高深的禪師也做不來,只能用趺坐姿態。
能莊嚴獅坐,此人不簡單,也難怪無人敢靠近。
這一男一女正坐前方,宛若金童玉女,羨煞無數人。
陳默發現那個日來坐姿的少年有些熟。
“方夕?”陳默想起來了,那次和姐姐去了萬壽上前碰到一個禪衣少年以雷劫淬體,姐姐還詢問了一下名字,似乎是叫方夕。
“方夕。”
宗政英等人一怔。
“原來他就是方夕。”
“名不虛傳呢。”
聽起來名聲很大。
“他是什麼來路?”陳默問。
大重王朝有‘三公九候’,方夕的父親正是三公中壽州‘一歲公’方枯榮,此人極其崇尚佛家,整個府邸都供着香火。他的兒子方夕出生就傳說夢中得到‘佛祖’點化開了靈竅,一歲那年就進入了萬壽寺跟隨四大禪師‘知秋禪師’學習禪法。
之後,方夕的名字就再不聞世人。
不過神武舉開始後,方夕初露崢嶸,以一掌之力威懾數萬武者,得到解元,他的實力無人知曉,但小小年紀,身上所散發那種佛家高僧的氣息讓見了他的人都心生肅穆。
“萬壽寺最有名的幾大神通‘萬壽無果’,‘枯木禪’‘大慈悲手’和‘金剛護法’他都有所小成,不容小覷啊。”宗政英緊皺眉頭。
陳默看那個方夕至少有三重雷劫的實力,果然比唐雲深還要厲害幾分。不知道這三大神通能不能學會,那個萬壽無果聽起來有些意思,不過得知萬壽無果是萬壽寺的一門獨門心法,陳默就無奈了。
過了一會,七寶重樓內響起幾聲鐘響。
前方出現人影。
所有武者停止喧譁議論,目光嚴肅。
第二輪,七寶重樓登科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