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屋,空氣中瞬間出現一種名爲壓力的東西,沙蒙絡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貌美的女族長,在明知他們身份的時候,對待他們的態度依然如此強硬,看來,對於此次戰爭他們很惱火,不過想來也容易理解,別人都欺上門來了,難道還要卑躬屈膝,笑臉相迎?
沙蒙絡心中發苦,沒事好好養傷就好,幹嘛沒事找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心中後悔,當着外人面,自是不敢表露,淡淡一笑:“祁連一族和天瓊國比起來不過是彈丸之地,因地勢和信仰原因,一直容忍至今,難道族長認爲,堂堂大國會一直容忍一個小小的祁連山囂張?”
撒雅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沙蒙絡話雖難聽,卻是事實,但若是直接臣服,又不甘心,在她統領祁連一族期間,若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百年之後,有什麼面目去見賦予信任的歷代族長。
白嫩的手掌握了又鬆開,再握住,如此反覆,臉上的神色也成七彩變換,最終停留在黑色上,神色更冷:“照王爺所說,我祁連一族又該如何?”
心中暗自佩服這個女人的忍耐力,不愧是族長,忍常人所不能忍。
“說起來,這就是大國的面子問題,祁連一族距離天瓊國最近的郡縣至少也有千里,這樣的地勢位置,我天瓊國要來何用?但統一大陸是天瓊人的心願和目標,獨獨留下一個小小的祁連山,這讓歷代的天瓊王如何甘心,此次大軍雖然撤走,但難保不會有下一次,相信族長也不願意看到平靜的生活一次次的被人打擾。”
撒雅不滿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既然這樣,族長何不主動上表,成爲天瓊的子民,只需要每年進貢一次,即可免去永久的兵災,何樂而不爲呢?”分析着利弊,沙蒙絡的話語無疑充滿了誘惑,需要的只是放下高傲和自尊,可看這撒雅族長的樣子,有成功的可能嗎?
撒雅的神色在沙蒙絡說話期間已經恢復了正常,此刻,這位美女族長已經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
“王爺的話雖然很誘人,但是現在的天瓊國皇室真的如王爺說的這般團結嗎?還是說王爺有什麼憑藉,以後不管天瓊之主是誰,王爺都有權利爲祁連一族的事做主?”
說了半天,歸結爲一句話,這位族長大姐壓根對沙蒙絡不信任,你憑什麼做出保證,你若是爭奪皇位的皇子之一,等你上位了,還有可能,可你現在的地位似乎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空架子王爺吧,憑藉那幾位皇兄對你的寵愛?誰信吶!皇室中的親情在利益的面前,屁都不是。
“既然族長壓根對本王不信,本王也沒有辦法。”現在讓他拿出什麼讓人信服的理由,還真是難,不過對於能否收服祁連一族本就沒報太大的希望,這樣的結果,也屬意料之中,到沒什麼憤怒或是吃驚。
“雖然王爺說的話,撒雅不敢全信,但王爺對祁連一族的這份心,撒雅還是很感激的,想來王爺早已經看出來了,劉家屯是屬於祁連山的,王爺再此處的安全,撒雅還是可以保證的。”買賣不成仁義在,撒雅知道,天瓊國若是真的下定決心拿下祁連山,僅僅憑藉族人,說什麼也是抵擋不住的,沙蒙絡今日的邀請,倒是存了雙方減少傷亡的心,雖然這是雙方受益的事,撒雅還是承下了這份情。
站起身,撣了撣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雍容高貴的氣質再次回到了撒雅身上,“王爺在此安心養傷,撒雅告辭!”
沙蒙絡點了點頭,起身相送。
身上的繁雜頭飾,隨着撒雅的擺動,發出清脆的響鳴,輕靈悅耳,走至門口,撒雅似乎想起了什麼,回頭神秘道:“拜拜!”
身體還在虛弱期,本已經打算躺回牀上的沙蒙絡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揮手:“拜拜!”
這是一個很下意識的舉動,可撒雅邁出去的腳突然停在了半空,回頭看着茫然的沙蒙絡,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終於,撒雅收回了邁出去的腳,重新坐在了桌邊,此刻撒雅身上的神情變了,若說剛纔面對沙蒙絡時,還有些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此刻,她身上傳來的氣息已變得格外柔和。
“王爺還請見諒,撒雅只是想確認一些事。”
沙蒙絡也反映過來,重新在對面坐好,“族長請問。”心中雖然明白了七八分,沙蒙絡面上依然沒有顯露。
取過紙筆,‘唰唰唰’在紙上寫了幾筆,遞到沙蒙絡面前:“王爺可以把這讀出來嗎?”
儘管有心理準備,沙蒙絡看着紙上大大的“thank you”還是有些呆滯,這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心中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日常簡單的用語,他還是記得的,撒雅這時候拿出來,用意何在?難道那位穿越的仁兄還留有什麼遺言不成?
究竟要不要讀呢?沙蒙絡猶豫不決。
“王爺不用擔心,撒雅沒有惡意,不管王爺是否認識這種文字,撒雅發誓,絕不會對王爺不利。”似乎是知道沙蒙絡心中的估計,撒雅瞭然低笑,那副嬌俏的樣子,看得沙蒙絡又是一陣失神。
死就死吧,還真不信,一個小小的種族能有多大能耐,沙蒙絡終於下定決心,甚至沒看紙片,很清晰地讀出這兩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單詞,撒雅的眼睛在那一刻晶亮晶亮的,隨即又黯淡下來,再也不提這文字之事。
“王爺剛纔所說的事情,撒雅反覆想了想,覺得可行,不過祁連一族不是撒雅一人說了算的,所以,請王爺在此處等待幾天,待我回去,和各位長老商量之後,再做回覆,可好?”
沙蒙絡沒想到原本放棄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有了轉折,心中狂喜,點了點頭,“可以,本王等待族長的佳信。”
出了木屋,薩奇再也忍不住了。
“撒雅丫頭,究竟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變卦?”
“那個王爺居然認識撒藍爺爺所書的神秘文字,可惜我當初跟爺爺學習的機會太少,只認得幾個簡單的,不過,這個王爺的發音跟撒藍爺爺很接近,相信這次錯不了,遺憾的是,這樣的人,爲什麼不是我們祁連一族之人呢?”幽幽的話語中帶着自豪、崇拜、懷念、遺憾等等複雜情緒。
“怪不得,這樣的人絕不可輕易得罪,這是撒藍大人流下來的遺命,丫頭準備怎麼做?”
“既然爺爺都那麼說,肯定不會錯了,反正他提出的條件對我們族人也有莫大的好處,先答應下來再說,到時候若不是那麼回事,再撕破協議就是了,也損失不了什麼,還能博得他的好感,何樂而不爲呢。”撒雅一副小狐狸面孔,讓薩奇幾乎失笑,這個威嚴的族長在他們這些老一輩人中,可是有名地精靈古怪。
“那你剛纔還說要回去商量?”薩奇對於撒雅的說辭很不理解。
“我若是直接答應,豈不是太不矜持了,而且會讓他感覺事情太容易了,難度越大,成功之後帶給人的喜悅越多。”撒雅心中打定主意,就是要讓沙蒙絡覺得此事在通過艱難險阻之後才成功,這樣的成就感才越高。
“哈哈,你這丫頭,這些心思又是從撒藍大人留下來的書中學來的吧?”
“那是,爺爺料事如神,對人心理的把握更是我學習的榜樣。”歪着頭,撒雅一副驕傲的樣子,此時纔有點小女人的可愛。
“呃……知道你崇拜撒藍大人,可也不用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吧!”薩奇一臉苦笑,可眼中的笑意泄露了他此時的好心情。
五天後,沙蒙絡和撒雅正式達成協議,在天瓊國的這次皇權爭奪有了定論之後,不管誰繼任皇位,祁連一族都願意派使者到京城走一趟,表示願意投誠的信心和誠意,條件就是,天瓊國不得干預祁連一族內部的事情,當然,這只是初步的商定,具體的事宜要到皇室爭奪戰有了眉目之後再商談。
沙蒙絡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儘管是在皇權有了定論之後,但沙蒙絡相信,哥哥不會讓他失望的。
轉眼離上次被刺殺已經一個月了,方明的藥果然奇效,身上的傷疤只留下了淡淡的白痕,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痕跡,在這荒山野嶺的,收不到外界的絲毫消息,嘴上說不參與,可心中卻是焦躁不安的。
“方明,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沙蒙絡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臂,“看,基本看不出傷痕了,從這裡到京城,至少還要走上大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太子一定看不出來了,而且,本王可不認爲現在的太子還有閒心關心本王身上的傷痕。”
方明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既然王爺決定了,方明馬上安排啓程,其實,王爺不說,我們也待不住了,這荒山野嶺的,什麼樂子都沒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一個多月的相處,沙蒙絡對於這個有點小聰明的方明很有好感,狡猾中帶着細膩,很讓人放心,這也就怪不得太子沙蒙軒會把沙蒙絡的安全交給他了,這是一種無上的信任。
臨走之前,和撒雅告別,對於這個族長,沙蒙絡的印象也很不錯。
“王爺的行程,撒雅不敢幹預,這枚徽章請王爺收下,不管以後與天瓊國關係會走到何種地步,祁連一族永遠是王爺的朋友,有事的話,就拿這個徽章出來,只要是祁連一族的人,都會竭力幫忙。”
這是變相的示好,沙蒙絡當然不會客氣,貼身收好,拱手告別。
…………
…………
惠安郡的大街上,一行人匆忙的腳步,打破了街道的喧囂。
“王爺,您不用這麼着急吧,好不容易出了荒山大漠,怎麼也得找個地方,好好收拾一下這一身的灰塵。”
看了看白袍上厚厚的風塵,皺了皺眉,沉吟一下:“好吧,今晚就在這惠安郡休息一下,明早出發。”
“是”聲音中歡快的情緒感染了白袍少年,眼中也不由露出幾分笑意。
躺在熱騰騰的水中,全身都放鬆下來,沙蒙絡舒服得幾乎呻吟出聲,此時此刻才明白,水是多麼的重要資源。
洗去一身的風沙,換了身衣服,整個人都顯得輕了好多,心情不由大好,叫上方明,幾人出了門。
“王爺想去哪兒?”方明眨了眨眼,神色有幾分狡黠,沙蒙絡一愣,頓時反應過來,臉上一紅,不滿地‘哼’了一聲,“你們幾個憋壞了吧?爺今兒高興,放你們一晚上假,去吧。”
“呃!您真的不一起去?”方明不死心。
“不去。”
“那我也不去。”方明咧嘴,他的職責可是貼身保護,上次的教訓至今還銘記於心,他們這些人從小受訓,一次的失誤大意,付出的可能就是生命。
沙蒙絡有點詫異,最後悻悻地聳了聳肩:“隨你。”
想着心事,沙蒙絡茫然走在大街上,惠安郡是臨近沙漠的城市,人口並不如何的繁盛,由於距離京城過遠,幾乎成了犯罪者的天堂,因此,此地很難管理,此時已經到了晚上,街道上行人很少,做買賣的也沒幾家。
“這地方,夜間還真是夠安靜的。”
“那是,賺錢雖然重要,可小命更加重要。”方明在一旁撇嘴。
“哦?這話怎麼說?”方明的話成功引起了沙蒙絡的好奇心。
“這地方夜間簡直是盜匪的天堂,被通緝的犯人基本都往這邊躲,追捕的人來了,他們就鑽進大沙漠,人走了,又出來禍害人,您說這種地方,夜間老百姓敢出來做買賣嗎?”
“原來如此!”瞭解地點點頭,沙蒙絡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