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金迷又被噩夢纏身。
“是你害死了媽媽,全都怪你。要不是趕着去學校給你送傘,媽媽不會躺在這兒,姐姐,我討厭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你殺了媽媽,你這個兇手,爲什麼死的不是你,你還我媽媽......”
“不......我不是兇手......”
“我不是......”她滿臉大汗的從噩夢中驚醒,一臉驚慌失措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麼些年了,那個夢依舊纏着她,夢裡的畫面恍如昨天發生的一般無法忘記。
媽媽冰冷的手,琦兒含恨的眼神,還有她內疚驚慌的心。
媽媽......
她在黑暗中無助的抱緊自己,就像八年來的每一個被噩夢纏身的夜晚一般獨自懷念媽媽溫柔的笑容,品嚐着孤獨的內疚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情願出車禍的人不是媽媽,而是她自己。
這時,司南緊張的開門進來一把將她溫柔的抱住,輕聲安慰道:“別怕,我在這兒。”
她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緩解着內心的驚慌。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他關心道。
又?
聞言,她立馬推開了他,神色清冷的轉過頭,掩飾着眼角的失落。
他也瞬間清醒過來,分清了眼前的女人不是琦兒。
“琦兒是不是也常在晚上做噩夢?”她故作輕鬆的問道。
“恩。”
“我沒事了,你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話畢,他沉默的起身走出了房間。
“南?”她突然叫住他。
他的背影一僵。
以前琦兒也總喜歡這麼叫他。
“什麼事?”他神色不明的回頭問道。
她沉默的望着他,最後擠出一抹笑容,輕輕說道:“晚安。”
隨後,他關上了房門,腳步漸遠。
見他離開了,她的笑容瞬間凝住。
她原本想對他說:我不是她。
可話到嘴邊卻難以說出口了。
在她答應做他情人時,她就想過他可能會因爲她與琦兒相似的臉而常常將她誤認是琦兒,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總是以爲自己可以憑着理智掌控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受到更多的傷害,可結果卻是讓自己受到了更多的傷害,只因爲那是愛情,愛情是不受控制的,一段愛情可以在一個人的心裡留很多年,也可以在轉身之際被人拋卻在腦後。
他不再愛她,那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愛情的錯,沒有人可以抹殺一段愛情,但時間可以。
她突然開始想,如果當年她沒有賭氣的不告而別,如果在她的家境遭遇鉅變後及時與他取得了聯繫,那麼她與他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或許依舊是他心尖上的女孩,而琦兒也不會橫在他們之間,更或者琦兒也還會好好的活着唸完大學,然後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她們姐妹的關係或許也不會變得像今天這般糟糕了。
想着想着,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了。
司南迴到書房後,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透明的許願瓶,裡面裝着五彩斑斕的星星。
這曾是琦兒親手爲他折了送他的。
她曾說折滿一瓶星星便可以對它許願,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那天他們相約在海邊,她拿出這瓶許願瓶,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閉着眼睛許着願。
他問她許了什麼願。
她說她的願望寫進了許願瓶裡。
他打開瓶子,裡面有一張願望便籤,上面寫着:願月亮永遠喜歡星星。
月亮是他,而星星是她,他知道她的願望是什麼。
他溫柔的將她的長髮攬到腦後,面帶笑意的說道:“月亮永遠會在星星身邊的,因爲它們活在同一片星空下。”
聞言,她高興的將許願瓶塞進了他的懷裡,臉頰微紅的輕聲說道:“送你了,這樣無論你去哪裡,它都在你身邊。”
那一剎那,繁花似錦的煙花出現在夜空下,爲他們的愛情做着帷幕。
“快看,快看,有煙花,好漂亮啊。”她拉着他興奮的喊道。
他緊張的望着她明媚的笑容說道:“我有禮物要送你。”
她轉頭望向他,滿臉期待的問道:“什麼禮物啊?”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低頭吻住了她的脣。
煙花還在繼續演繹着它浪漫璀璨的一生,而他們的耳邊只剩下彼此“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那時,他們的心離得如此近。
那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
當夜,他寫了一張紙條放進了許願瓶裡。
上面寫着:我是在夢中,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後來有一次,他去外面幫她買椰子喝,手機沒帶在身上,放在了他的房間裡,他的手機反反覆覆的響了許多次,於是她替他接了電話,那個電話是一個聲音甜美的女孩打來的。
爲了這個女孩,他們第一次吵架了。
“她是不是你未婚妻?”她生氣的質問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他焦急的想與她解釋清楚,可是她根本聽不進去。
“究竟是不是?”
“是。”面對她的逼問,他只能一臉無奈的如實回答了她。
她眼露傷心的沉默了會兒,隨後下定決心的跟他說:“我們分手吧。”
那個時候他真的害怕了,害怕她就此永遠的離開了他,他慌忙拉住她的手與她解釋道:“我根本不喜歡她,我和她是兩年前家裡人定下的婚約,我很快就能解除婚約了。你知道的,我唯一愛的人是你......”
“我不想聽。”她滿眼難過的打斷了他的話,拿起自己的包小跑着離開了。
他追上她,滿眼懇求的說道:“別走。”
“放手,我們沒可能了。”
她就那麼離開了,走得很徹底,當晚就離開了度假酒店。
他發瘋似的打她電話,卻總是在關機狀態,他又在三亞找了她整整一個禮拜,他只有她的手機號,只知道她和他一樣都來自上海,他還根本沒來得及問她在上海的地址,甚至還沒來得及知道她的真實名字,那一刻他真的很害怕會失去她。
一連半個月,他都沒有聯繫上她,她也沒有再打過一個電話給他。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女孩。
後來他想起入住酒店時要登記身份證,但他們入住的度假酒店是私人性質的,那會兒他不過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小男孩,沒能力請得動酒店經理幫他查客人的私人信息,因此他只能懇求他的爸爸利用司董事長的權威對酒店經理下達命令,酒店經理很快查到了信息。
原來她的名字叫金琦。
他立馬動身坐飛機回了上海,終於找到了她的家。
但她三天前搬走了,別墅也轉賣給了別人,多番打聽才知道她們家出了事,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此時,司南從痛苦的回憶裡抽離出來,放回許願瓶,離開了書房,心情不好的走到陽臺,面容惆悵的抽起了煙。
自從琦兒死了後,他過得很不好。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人了,也永遠不可能忘了琦兒,於是他去找琦兒的姐姐,儘管那個女人曾是個酒吧舞女,可他需要那張和琦兒相似的臉,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他可以不介意她的過去讓她一直做自己的情人。
房間外,金迷靜靜的站在那兒盯着從房間裡面射出來的光亮。
她知道他已經睡不着,因爲他在思念琦兒。
而她也已經睡不着,因爲她在思念他。
她離他如此近,不過一步路的距離。
她離他又如此遠,彷彿隔着千山萬水。
原來心理距離永遠比物理距離來得遠。
要是林姐在這兒一定會狠狠的罵她傻。
可愛情總會讓女人犯傻,再理智的女人也逃脫不掉。
她也曾是個理智的女人,再委屈再傷心她都能有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與行爲,可只要遇到房間裡的這個男人,她的理智永遠只能擱淺了。
明明知道他在懷念另外一個女人,她卻執意要站在他房門前看他房裡的燈何時會熄滅,他的思念何時會中斷,她是不是很傻?
可她一直等到了天亮,他的思念還沒有停止。
他愛琦兒,那麼她在他的心裡算什麼?她與他的過往又算什麼?
一個年少時愛過的女孩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他曾承諾過她的誓言是否也承諾過琦兒?
她心痛的在他房間外淚流滿面。
當失望侵入心田時會有偶爾的軟弱,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它。
她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她還是有機會的。
她這麼安慰着自己,擦乾眼淚重新燃起了信心。
不遠處的安管家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呆了有一會兒了。
她不知道金小姐站在那裡有多久了,本想過去勸勸,但她覺得金小姐此時應該不希望別人看到她的眼淚。
雖然她才接觸金小姐沒多久,但以她的閱歷來看,金小姐是個好相與的性子,雖然家道中落,做過舞女,但骨子裡還是善良的,也是個比較獨立並且心有傲氣的女人,這一點倒是和那位小姐不太像。
片刻後,金迷兩眼通紅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牀上沒多久她便聽見他下樓的聲音,睏意頓時襲來,不知不覺的睡到了十二點多才迷迷糊糊的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