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瞧孫掌櫃這話說得。”旁邊的人笑了:“皓月灣的生意還不好做?聽聞七哥可是用最便宜的租金給的你,你怎麼能這麼傷七哥的顏面?”
“就是。”有人附和:“咱們在座的哪個不願意用你雙倍的價錢租皓月灣?可七哥看在與你的交情上,愣是沒給,孫掌櫃可不能得了便宜又賣乖啊。”
七嘴八舌的,說得孫掌櫃下不來臺面,打量了江連波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是我說得不妥了,皓月灣的生意的確是好做的,託七哥的福了。”
“哦?”蕭驚堂淡淡地問了一句“一月能有多少毛利?”
“……”這種問題,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問?孫掌櫃有些惱,他可是江連波家三姨娘的舅舅,畢竟是一家人,就算佔了江連波便宜,他也不會放在明面上說。可這個蕭家二少爺,怎麼今兒就像是要跟他槓上似的?
更可氣的是,這兒的其他人竟然也都不說話了,就看着他等個答案。
“也……就兩千多兩銀子吧。”孫掌櫃瞎報了個數字,光聽着都讓人覺得荒唐。那種地界兒租金都得一月三千兩,他一月一千兩的銀子租了幾十個店面,竟然才盈利兩千兩。就連溫柔都聽得直搖頭。
瞎扯淡呢,蕭驚堂後院裡的花銷一個月都能上萬,他擱這兒說一個月才賺兩千兩?有本事把身上的金鍊子玉扳指脫了再裝窮!
然而蕭驚堂聞言竟然沒質疑,點點頭就朝江連波道:“一月兩千餘兩銀子,這樣算來皓月灣也就值五十萬兩,我可以一次性付清,七哥可願意賣我這個面子,將皓月灣轉讓給我?”
此言一出,衆人都是譁然。雖然五十萬兩可能已經是在座很多人加起來纔有的家產,但皓月灣那種地方,要當真五十萬兩賣了,那可是真虧。
更令人驚奇的是,江連波竟然沒覺得蕭驚堂在佔他便宜,而是認真地看着他,彷彿在思考。
孫掌櫃慌了,連忙道:“五十兩也太便宜了啊!白菜一樣的價格,怎麼能賣?”
關鍵是,賣了他去哪兒做生意?如今幸城這寸土寸金的,哪裡還有比皓月灣更好更便宜的地界兒?
“哦?”一聽孫掌櫃的話,蕭驚堂回頭看了他一眼:“若是孫掌櫃出得起更高的價錢,那蕭某願意相讓。”
笑話,在場的除了蕭驚堂,還有誰能出得起這種價錢?孫掌櫃漲紅了臉,看着江連波道:“大侄子,你可不能就這麼賣了。”
眉頭皺了皺,江連波看了他一眼,道:“驚堂於我有恩,這個價格賣給他,我倒是不覺得虧。”
當真按照他交的租金來算,蕭驚堂給的價格已經夠租四十年了,更何況是一次性給清,哪個更划算自然不用說。
孫掌櫃一愣,臉色隨即就難看起來:“好歹是一家人,你當真要做得這麼絕?”
這話是對江連波說的,江連波的臉色自然也沉了,只是顧念他是長輩,沒直接吭聲。
蕭驚堂放了酒杯,看了看江連波,又看孫掌櫃,陡然沉了臉色:“怎麼?我買個鋪子而已,也招人恨了?”
嚇了一跳,孫掌櫃連忙擺手:“不是,我這話不是衝二少爺說的。”
“那是衝誰說的?七哥?”蕭驚堂冷笑:“七哥與我的生意,孫掌櫃非出來說七哥的不是,好好的交易讓你擋黃了,可該拿什麼與我交代?”
在座的商人都是笑面虎,臉上總也離不開笑的,可就一個蕭驚堂,不說則已,一開口便自帶三分怒氣,震得人不敢妄言。他要是弱些還好說,可偏生是獨霸一方的蕭家,也沒人敢跟他較勁。
於是孫掌櫃只能忍了忍,笑道:“二少爺的生意,我自然是不能攪合的。可皓月灣現在是在下在租賃,二少爺也不能砸了在下的飯碗啊。”
“租賃有合約。”蕭驚堂道:“據我所知,合約下個月剛好到期。”
也就是說,合約一到期,他買皓月灣就更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孫掌櫃慌了,連連看向江連波,可後者皺着眉,雖然是一臉猶豫,可到底也沒站出來幫他說什麼話。
溫柔算是看明白了,自古生意人最不喜歡跟親戚做生意,人情關係複雜,且吃虧佔了多數。少數不吃虧的,又得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不給親戚面子。所以溫柔對於親戚,在經濟上是儘量不往來的。
現在的這個七哥就是被這個孫掌櫃佔盡了便宜,佔着好位置給的租金少,還愛哭窮。蕭驚堂這時候站出來收購,算是了卻了江連波的一樁心病,哪怕虧是虧了,江連波也未必當真不願意賣。
打的是很好的算盤,現在就看到底能不能成了。
江連波在猶豫,孫掌櫃一咬牙,站起來道:“江老爺,我那侄女伺候你也有一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不能這麼對我!大不了我再加一千兩銀子的租金,每月兩千兩銀子,一兩銀子不賺,也把租金給夠,如何?”
說來說去,就是不肯按照市面上正常的價錢給,少了一千兩,還要哭哭窮。
江連波笑了笑,心裡當真是不舒服得很,直接就轉頭對蕭驚堂道:“那一處地方我本也是打算賣你的,只是半年前孫掌櫃問我租了,我也就厚着臉皮沒給你交代。如今算是再也不好推脫了,索性今日就將合約簽了,按照你說的價錢,成交。”
孫掌櫃臉色白了,眼裡的神色也陰狠起來,看得溫柔打了個寒戰。
這種不講道理的人最可怕了,說白了人家幫你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可他就偏生覺得人家不幫他就是欠了他的。
“多謝七哥了。”蕭驚堂拱手,不再看孫掌櫃,只認真地對江連波道:“七哥既然這麼爽快,我也自然不會讓七哥吃虧,方纔的價格確實不高,真那麼拿了,倒是我蕭某卑鄙,八十萬兩銀子倒是正好,不知七哥意下如何?”
老實說,江連波也是被孫掌櫃這種佔便宜的性子給煩着了,所以才賭氣出售。真賣了五十萬兩,他也會不高興。可蕭驚堂這人就是厚道,他都答應了,他還加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