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的溫柔甩了個白眼,冷笑道:“不裝死能從你手裡逃出來?”
這語氣,這態度,聽得蕭驚堂連連皺眉。不過危機當前,他沒精力跟她計較那些,看了看狼羣,在最前頭那匹公狼撲上來之前,立馬也跳下了湖。
潛在水裡,狼是沒辦法吃到他們的。
然而,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蕭驚堂根本不會水。
月光皎潔,照得湖面上波光粼粼,溫柔一臉震驚地看着蕭驚堂朝自己的方向游過來,不是震驚他的容顏在月光下有多好看,而是震驚這人竟然跟下樓梯似的,遊着遊着就沉進了水裡。
而且還是面無表情,十分鎮定地沉進了水裡。
丫的不會游泳啊!誰給他的膽子跳湖的?!
眼瞧着岸上的狼好像想試探性地下水了,溫柔深吸一口氣,立馬跟着沉進湖水裡,摸到半死不活的蕭驚堂,拽着就往對岸上游!
這完全是身體自然的反應,等回神發現自己救了要殺自己的人的時候,溫柔有點凌亂,想了許久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她現在壓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如果這人死了,那她多半也走不出這森林。所以救他這個舉動,是理智的!
溫柔的游泳課是滿分,水性極好,不過這種要沒命的感覺讓她腿腳都發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上了岸,順便把水裡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併拖了上去,狠狠地往他胸口按了兩下。
“咳……”吐出幾口水,蕭驚堂眼睛緊閉,還是沒醒。
摸了摸呼吸是正常的,大概是被嚇暈了,溫柔罵了一句沒出息,然後便起身看了看四周。
晚上的森林是不能亂走的,幸運的是旁邊有大槐樹,可以在上頭躲一躲狼羣。
伸手扯了蕭驚堂的腰帶和外袍,溫柔把他裹起來捆好,然後選了根又高又粗的枝幹,費力地將他吊了上去。看看高度狼應該咬不着了,便自己爬上樹,找個牢實的枝幹,將自己的腰帶捆上去防腳滑,然後開始想她這是倒了什麼黴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是2016年3月17日,睡覺之前她是在自己的牀上玩手機刷論壇,正好刷到一條情感樹洞,說是丈夫不愛自己,小妾諸多,問要不要離開他。
這樣的帖子溫柔天天都會刷到,你說這羣人是不是傻得慌,自己的終身大事還要靠網友來給意見。
作爲一個熱心網友,溫柔肯定就留言回覆了啊,很輕鬆簡單地一句話:這樣的男人還不甩了,留着過清明節?
樹洞帖子下的評論嘛,一向是勸分不勸和的,況且這樣的情況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愛就離婚,不然痛苦一輩子哪裡值當?
結果與往常不同,留言之後沒一會兒,竟然有人私信她了,用的還是繁體字:“您說得簡單。”
溫柔一愣,回了她一句:“您哪位?”
“杜溫柔,就是您讓我離開我丈夫的那個人。”
這話說得有點擰巴,溫柔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你啊,名字和我好像。”
對面的人完全不在意名字的問題,直接問:“您能告訴我,如何離開一個您深愛的人嗎?”
這還跟她較上勁了?溫柔眯眼,爪子飛快地在手機上按字:“有什麼離不開的?他不愛你,那就長痛不如短痛咯,找個更好的男人好好過日子吧。”
“可是,我放不下他。”
“所以爲什麼這麼多女人寫樹洞呢?”溫柔恨鐵不成鋼地道:“就是因爲你們老是放不下,總還抱有對方也許喜歡自己的幻想,然後不停地在不愛自己的男人身上消耗青春和財富。姑娘你長得是有多難看,多拿不出手,纔會這麼作踐自己啊?”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溫柔嘆了口氣又繼續勸:“沒什麼是放不下的,等受夠了自然就放下了,你都知道他不愛你了,那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他很有錢還是長得很帥?”
“我不愛他的錢也不愛他的容貌。”對面的姑娘半晌才道:“我就是愛他。”
傻犢子唄!溫柔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你,絕對甩他一份離婚協議書,房子歸我,車子歸我,財產全歸我,然後讓他滾蛋!”
對面沒有再回私信,溫柔等啊等啊的,就等睡着了。
記憶到這裡就斷了片,溫柔眯着眼睛蹲在樹杈上,摸着下巴小聲嘀咕:“所以我這是遭報應了嗎?網絡鍵盤俠當得太自在了,老天爺給了我個穿越大禮包,讓我來親身體驗一把?那杜溫柔是個古代人……靠,古代人也逛論壇?!”
哪裡來的網啊?!
深吸一口氣,溫柔有點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但是頭髮的觸感更讓她明白,這當真不是她的身子。
黑絲一般的秀髮,摸着跟絲綢一樣冰涼又順滑,跟自己原本的髮質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再看看這身材,胸大腰細腿還長,橫看豎看也不該是屬於她的。
哇,穿越了耶!溫柔驚奇地拍了拍手,心裡有點小激動。
可是,一陣寒風吹過來,溼透了的衣裳貼着身子冷得刺骨,溫柔瞬間就笑不出來了,脫了外袍,穿着清涼的肚兜,抱着樹枝後知後覺地開始覺得可怕。
她竟然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且對這個人的處境完全不熟悉,萬一被當成中邪了燒死怎麼辦?比起古代這種艱苦的生活環境,她肯定還是更喜歡現代的電腦和空調啊!再說了,這個杜溫柔好像家庭關係很不和諧,丈夫竟然要殺了自己,那換她來有什麼用?那人要是醒來一刀宰了她,她跟誰說理去?
想起剛剛驚險的場景,溫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邊樹枝上吊着的那男人。
怎麼說自己剛剛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事情還有沒有點轉機?
又或者,不如直接把他丟回湖裡淹死,然後天亮了想辦法找到杜溫柔的婆家,去好好守寡?
這個念頭剛起,心口就是一窒,痛得溫柔差點沒緩過來。
“你別想害他!”腦子裡響起個女人的聲音:“你害他,我會讓你跟着去死!”
渾身一緊,溫柔皺眉望了望四周:“杜溫柔?”
“是我。”
四周沒有人,溫柔忍不住抱緊了胳膊:“姑奶奶,你別嚇唬我成嗎?好歹咱倆現在算是一個身體裡的人了,讓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別的我不管。”杜溫柔執拗地道:“你就是不許害他!”
溫柔哭笑不得:“你這麼喜歡他,那就讓他殺了你好了,拉我過來做什麼?”
杜溫柔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是你說的,該離開這個不愛我的人,我離不開,你說你可以,那便你來。”
溫柔:“……”
這是賴上她了?這年頭的鍵盤俠什麼時候有這麼重的懲罰了?不都是打完字就可以事不關己地走了嗎?憑啥拉她來淌這渾水啊?憑啥?!
“你想怎麼樣啊姑奶奶?”溫柔抹了把臉:“想你自己死還是他死?”
杜溫柔不高興地道:“你緣何總是想到死?驚堂只是嘴上不饒人,未必是真的要殺了我,況且你救了他,等他醒來,氣也許就消了,會帶你回蕭家的。”
瞧瞧,什麼叫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人家都要扔她去狼羣了,她還覺得人家未必是要殺了她!溫柔氣得吹了吹額頭上的碎髮:“回了蕭家之後呢?你要怎麼做才肯放我回去?”
“很簡單的。”杜溫柔頓了頓,聲音裡浸了悲傷:“你能替我離開他,讓我再也不想回到他身邊,那你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我會給你豐厚的酬勞。”
豐厚的酬勞。
整句話溫柔就聽見這五個字了,眼睛當即一亮:“真的?送我古董嗎?能賣很多錢的那種?”
“可以。”杜溫柔好像笑了笑:“你的要求真不高。”
這都還不高,那是不是還能多要幾個古董?溫柔瞬間覺得天都亮了,正想再說,卻覺得腦袋一暈,差點栽下樹。
“你這是在幹什麼?”低沉的男聲從旁邊傳了過來,溫柔一愣,連忙扶穩樹枝擡頭看過去。
蕭驚堂醒了,正皺眉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只穿着小肚兜的身子上,微微眯了眯眼:“不知廉恥!”
溫柔:“……”
這人怎麼一點也不可愛?都不感謝一下自己的救命之恩,上來就罵她?按照她這脾氣,是立馬就要罵回去的,但一想杜溫柔的話,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保持住臉上的微笑關切地問:
“您還好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