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昊玄帶着衆人急急忙忙趕到膳食堂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從外到內,各門各派的幾百名衣着不一的弟子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口吐白沫,原本應該排列整齊的桌椅,此時凌亂不堪,打翻的碗盤碎落了一地,粘稠的白粥順着桌角滴到地上。
易雲洛面無表情地穿過人羣,看似不經意,但卻仔細地掃過每一個人,淡然有神的雙眸漸漸變得暗沉。
二十幾名天清弟子在子軒和靈芸的安排下,正有條不紊地照顧着這些弟子。炎陌大步走到了三位中了毒的掌門身邊,正在幫他們逼毒的其他掌門額上早已大汗淋漓,注意到他們過來,停下了動作,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其他人呢?”炎陌沉聲問道。
“回師父,在發現他們中毒之後,我們已經讓人守在膳食堂門口,其他弟子並沒有食用早膳。”子軒恭敬地答道。
炎陌點點頭,一臉肅穆地看着正在爲三位長老檢查的昊玄:“師兄,可有什麼發現?”他剛纔也粗粗地看了一下那些弟子的症狀,這樣的症狀應該是中毒沒錯,可他又看不出是中了什麼毒,只覺得詭異得很。
昊玄搭在葉蘅脈上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雙眉緊蹙,臉上顯現了難得一見的嚴肅。運起內力試着將他體內的毒逼出,過了片刻,收回手,又用同樣的方法爲其他兩個掌門以及旁邊的兩個弟子逼毒,但得到的結果卻都是一樣。
昊玄面色凝重:“這些弟子的毒只是暫於血液中,可三位掌門的毒卻已深入骨髓。”
“怎麼會呢?!”幾乎與他們一同趕來的譚天宵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聲音震耳欲聾,不可置信道,“他們內力這麼深厚,怎麼可能還不如幾個弟子!”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剛纔替他們逼毒的時候發現,老夫的內力根本無法進入他們的體內,似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抵擋着,不論怎麼也衝不破。”昊玄皺眉道,這正是他不解的地方。
“是啊,我們方纔也是這樣。而且,毒性反而會隨着我們所注入內力的越多,而蔓延地越快。”蜀山掌門清陽道人道。
“此毒甚爲奇怪,老夫歷世多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昊玄嘆息道。
“那可有何方法能解此毒?”炎陌問道。
昊玄搖頭:“此毒非同一般,不容小覷。若是隨便去解,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麼?到底是誰下的毒?!那些混入的妖魔不都已經死了麼!”氣急的譚天宵面目有些猙獰,眼底滿是憤怒。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地闖入天清,還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下毒!
“蝕骨噬心。”清冷淡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大家的目光都一致地移向了聲音的主人。
“蝕心?!”清陽道人瞪大眼睛,面部有些扭曲地望着易雲洛。
“他們中的是魔族至毒之物,蝕心散。此毒是由天下最毒的九九八十一種毒物的汁液提煉而成,毒性劇烈,且無色無味,混入食物茶水中根本無跡可尋,只有在人體內纔會發生反應。”易雲洛說完,四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師父,它是不是會因爲中毒人的內力高低而發生不同的反應,同樣的量,修爲越高的人,中的毒就越深?”夢汐突然插嘴道,記得以前在師父的書架上看到一本書上有過簡單的記載,但也只是寥寥幾筆。
淡淡地看了她一會兒,易雲洛點點頭。
“夢汐,你怎麼知道?”走到她的身邊,慕容亦寒在她的耳邊輕問道。
“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心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夢汐募地擡頭望着易雲洛,咬了咬脣,着急道,“師父,這毒無藥可解,除非……”師父該不會是想……
易雲洛不語,昊玄沉聲道:“除非有人願意用內力將它吸到自己的身上,可這樣……”那個人不就也會中毒麼?這相當於只是將毒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那解與不解又有何區別。
“我來。”走上前,沒有看到身後的夢汐因聽到他這短短兩個字,臉上所現的震驚與驚恐。易雲洛的聲音依舊如斯,平靜如水,淡然無波。
“不行!師兄,就算你修爲再高,可這裡那麼多人,萬一……”炎陌立刻否定,擋在了他的身前,急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易雲洛面無表情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出去罷,若是再耽誤下去,毒氣攻心就來不及了。”
“師父……”連連搖頭,夢汐死死地咬着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毒的厲害她是知道的,修爲越高的人中毒越深,師父如果中了毒,那一定會比在場所有人都嚴重。
想要阻止,可她也知道,但凡他決定了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況且這裡有幾百條性命,如果他不救,那他們就必死無疑。
不知道是怎麼出去的,等在外面的時候,夢汐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裡。那一刻,連痛都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停止了,心臟停止了,血液也停止了。
和他明明只有那麼近的距離,只隔了薄薄的一扇門,可卻彷彿徘徊在生死邊緣。一再地說服自己,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可心裡卻仍然忐忑如鼓擊。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過了千萬年那麼漫長,等到夢汐的心如同灌了鉛一般,一點點地沉下去,裡面的結界終於消失了,她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衝了進去。
看不到已經甦醒的掌門,看不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弟子們,也看不到跟着進來的人的神色,她的眼裡只有他。那個站在屋檐下,面色蒼白如紙,幾近透明,卻依然傲然挺立,一塵不染的身形。
“師父……”嘴脣顫抖地出聲,夢汐上前扶住了他,心急如焚地看着他。
“爲師沒事。”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易雲洛輕聲道,卻任她扶着。
實際上,就算他的修爲再高,內力再深,吸了那麼多的毒,也已經超過了能夠承受的極限,何況這毒的毒性又是那麼劇烈。此刻他只是強提着一口氣,壓制着喉頭的鹹腥,因爲現在,他還不可以倒下。
“我們……這是怎麼了?”醒來的葉蘅看着眼前的情景,滿臉茫然。
昊玄擔心地看着易雲洛,頓了頓,沉吟道:“本以爲妖魔已經除盡,卻未想到仍有漏網之魚,此人暗中在早膳中下了毒。”
“……中毒?”太陽穴上還傳來陣陣疼痛,葉蘅虛弱道。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以及蝕心的毒性,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中了毒的弟子已經被帶了下去,葉蘅和另外兩位掌門走到易雲洛面前,拱手道:“多謝尊上相救。”
易雲洛微微頷首,道:“當務之急應儘快將下毒之人找到,想必那人應該仍在天清。”雖然他一時還不能斷定那人是誰,但他可以感覺得到,那個人還沒離開,而且是一個對天清的作息瞭若指掌的人。
炎陌立刻會意,轉向子軒,沉聲道:“馬上徹查天清,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子軒應聲離開,除了夢汐之外,慕容亦寒他們一些小輩也跟着離開了膳食堂。
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清陽道人皺眉道:“蝕心之毒,非常人所能下啊。”
……
是夜。
紫霞峰的某個山頭。
“爲什麼要這麼做?”帶着隱隱的怒氣,冥影灼灼的視線直逼身邊的人。
“他遲遲不肯下手,我只是幫他一下,反正這毒早晚都是要下的。”紫夜幻芷帶着一抹冷笑道。
攝人的眼神穿過她的雙眸,冥影的聲音冰涼透骨:“那麼,在做事之前,你是否應該先和我商量一下?”
紫夜幻芷明顯一愣,接着輕笑道:“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還是說,看到那麼多人中毒不忍心呢?”
望向遠處,紫夜幻芷的眸子忽而變得深幽,聲音虛無而飄渺:“少主,你別忘了,他們是仙,我們是魔,仙魔不兩立。你可知,他們曾經殺了我們魔族多少人?我們又有多少無辜的魔族子民慘死在他們的手下,一魂一魄都未曾留下?那時候他們可從未心軟過!而現在,只不過是區區一些凡人弟子而已,易雲洛不也救了他們,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比起來,這點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可,他們是無辜的……”有些僵硬地背過身去,面具下的表情,帶着痛苦,帶着掙扎,帶着無奈。
沉默了片刻,紫夜幻芷緩緩道:“少主,你太善良了,但善良對於我們魔族之人來說,是一個不得不克服的死穴。這天下不公,六界不公,憑什麼他們神仙就要高高在上,掌管着六界的一切,而我們就必須寄人籬下?憑什麼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天帝,而不是主上?紫夜知道,若是將這件事告訴你,你一定會阻止,所以,我才揹着你擅自去做。紫夜說過,這輩子都會跟着少主,替少主分憂,不管是什麼,少主做不到的事情,那就交給紫夜,紫夜都會替你去完成,任何事情。”
繞到了他的身前,紫夜幻芷看着他,目光堅定而灼熱。
最不願看到她這樣的目光,冥影心慌地側了側身:“二護法……”
紫夜幻芷從側面抱住了他:“不要叫我二護法,叫我紫夜。”
心甘情願地放下了她的驕傲,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她對他的感情,他還不明白麼?
幾乎沒有思考地就推開了她,冥影向外退了一步。這些年陪着他,她對他的好,他懂,也很感激,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何況,在他心裡,早已有人。
那個人,就算明知不可能,他也甘願執着於她,哪怕最後會落得不得好死,永不超生,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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