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什麼?”慕章陌的重複了一遍,不知道鬼師想問啥。
鬼師一把握住他的前臂,一節一節向上摸去,疑惑自語道,“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慕章使勁抽回手,吼道,“不要亂摸!”說着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歪着腦袋,疑惑地看着鬼師,“怎麼回事啊?突然又變的神神叨叨的。”
莫邪鬼師收起驚疑的目光,平靜坐下,“沒什麼,你不用知道。重瞳不收回了,這次先嚴重警告你。”
“哦。”慕章點頭,貌似很誠懇的樣子,被老鬼掐過的手臂一節一節的劇痛。他內心此刻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彎,捉摸這老鬼在想啥呢,突然態度變化那麼大。
慕章感覺到鬼師的眼神,不僅有驚愕的成分,還夾雜着一絲讚歎。雖然他面色依然陰冷,但是好像態度轉變的很快,已經不再繼續追究明心訣的事情了,速度忘記掉纔好呢。
慕章也趕緊轉移話題,“原來昨日王強並不是最後一個被送進大牢的犯人。明天我要去了解一下,夜裡送押的另一個犯人是誰。他的牢房就在王強的隔壁,這個人也許聽到了王強那晚的動靜。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王強在和誰說話,又都說了些什麼,也許他死前最後說的那些話中,有破解疑案的線索。”
鬼師毫無表情地看着慕章,等慕章把這些話都說完,悠然開口,“那個是路經本縣押解發配的重犯,押解官路上投驛,只在大牢關一晚上,一早就上路了。”
“你知道?”慕章的眼睛瞪的賊大。
“我是本縣的師爺,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早上不說?”
“早上你也沒問我。”
“呃……”慕章很無語,“你昨天就該把他叫回來問啊,怎麼能放他走?”
鬼師瞪他一眼,“昨天是你在段縣令面前說的滿口話,下的保證書,怎麼反過來問我?我的任務早完成了,現在就回雲南去,再也不管你了。”
慕章又一把扯住鬼師,“不行,你不是說我一天沒有遇到天罡師,你就要盡一天保護重瞳的責任嗎?”
“已經沒這個必要了。”鬼師突然掙脫開慕章的糾扯,厲聲大喝,“不要碰到我。”
慕章被他的舉動鎮了一下,“你到底是怎麼了?還是我怎麼了?”
鬼師搖搖頭,“說了不能告訴你,別問我。”
慕章又伸手去糾纏鬼師,“不問你我再沒個人能問的了,你就告訴我唄,到底是怎麼了?”
鬼師慌不迭地躲閃,口中連聲呵斥,“不許碰我,不許碰我……再糾纏我要對你施咒了。”
慕章沒想到他會這樣反應,趕緊停下來,他滿腹的疑惑,可是老東西不肯說,再怎麼糾結也是枉然。心中暗暗罵一聲,老鬼,跟我面前拿架子呢。嘴上卻不能說出來,老老實實地坐好,繼續說道,“好吧,那個路過的犯人是要押解去哪裡的?給我說一下,我去下一站截他。”
“福建!”
“那和我正好是一個方向。從這邊再下去就沒有別的路可選了,往福建只有一路向南,我在哪裡截的到他?”
“出了京輔運河,便是齊安縣,齊安縣的縣令姓高,明天我差人快馬遞公文送去給高縣令,你到那裡也許能截到他。不過這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想好怎麼對段縣令交待,你可是打了保票說要給他一個解釋的。”鬼師邪笑着說道,故意將他一軍的意思。
慕章皺皺眉頭,“這倒是個問題,我追那押解投牢的人犯,不過是爲了問王強死前所言,也未必就能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何況即便真的得到有價值的線索,涉及夢控的內容給段縣令說也沒有必要。這樣,我明天想個完美的理由,把王強的死因給解釋了,糊弄他過去,然後辭行上路就得。”
鬼師看慕章胸有成竹的樣子,搖搖頭,不大相信,“王強死法如此詭異,你的這個理由要編的多離譜才能完美?”
慕章輕鬆一笑,“這你就放心吧,再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能把他給說圓了,若是我不能自圓其說,我就不是段慕章!”
慕章突然又改了神色,壓低聲音說道,“剛纔你問我夢中遇到了什麼?我夢中真的遇到一隻奇怪的螳螂,我想那應該就是你所說的故意來針對我的傢伙吧,不過幸好我大爆發了一次,輕鬆打敗他了。”
鬼師側目看他,完全一副不屑的樣子,“如果你說的是紅雲,那我的猜測沒錯,你只是以爲你戰勝了紅雲,其實你惹上了大麻煩了,紅雲是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對手的。看來的確有人在針對你,第一個棋子已經在敲擊棋盤了。天罡師到底何時才能現身啊!”
慕章不是很明白鬼師所言,不過他此刻內心的得意還沒有平復下來,所以加油添醋興致盎然地將夢中所遇給鬼師又細說了一遍。
鬼師面無表情地聽着,終了突然說了句,“你全身不痠痛嗎?還沒有感覺精疲力竭嗎?明天你怎麼上路,趕緊睡覺吧”。
然後甩袖而去。慕章一頭的興奮還沒遏制下去,那莫邪冷淡如此,真叫人鬱悶。
不過這時他的確回過神,感到全身由先前的痠痛變爲針扎一樣的刺痛,好像大病一場剛剛康復那麼虛弱,完全沒力氣了。特別是剛纔被鬼師摸過的那隻左手手臂,掐過的地方一節一節的疼,生疼生疼,好像要燒起來了一般。
他把袖子撩開,往手臂上看去。哎呀,只見手臂上每隔三寸爲一節,總共五節血紅的印記。用同五個紅玉手環一般,通透浸潤,好像粗壯的血管盤繞手臂,緊緊纏住,五道血環錯落排列,此起彼伏,一鼓一鼓的,環管中有濃稠的血漿正在流淌蠕動。
這是什麼鬼東西?那老鬼對我做了什麼?慕章心中大驚。
鬼師已經不見蹤影了,這個時候追出去尋他問個究竟麼?可是慕章此時精疲力竭到連腿都擡不起來了。他幾乎是爬回牀上的,躺了一會兒,感覺灼痛稍微好了一些,他又撩開袖子看看,那五道血環已經刻入血肉之中,好像長在身體裡了一般。
慕章心中捉摸,爲什麼是五道血環?爲什麼要把這五道血環種在我的手臂之上,難道是爲了幫助我?還是爲了限制我?
看鬼師剛纔的神色,着實的詭異。他一定藏着秘密,不肯告訴這小子。現在的段慕章,每天都是超級一大步地在前進中,如同一頭沒有馴獸師的雛獸,全身充滿了能量和探索的**,方向,目標,方式,方法,他全然不知道。他的引路人還沒有出現。
是這引起了莫邪鬼師的恐懼和擔心麼?所以他下了淨根咒,捆縛住他六根中的其餘五根,不能再向前衝刺了。太快的節奏會打亂部署,慕章自己還不知道,這時,他已經不僅僅完成了初步破除視障的修行,並且已經開始提升雲夢界初級控力的修行了,第一層修行境界混元冥修已經被他無意間自行突破。
鬼師其實並不在乎紅雲此刻的出現,他更介意的是那個遲遲不肯出現的天罡。他更擔心的人是慕章自己,是慕章內心正逐節爆升中的能量環。鬼師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心,將慕章五根封住,就靠他的重瞳視根,他的明心訣,他的混元冥修,紅雲已經不再是最可怕的威脅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讓慕章知道這些,明天慕章一走,鬼師便也會離開,他要儘快找到天罡師,看看夢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這一世的修行順序會出現錯亂倒置的現象。
這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慕章醒來,忽然覺得全身無比輕鬆,有一種身入雲端的愉悅的快感。昨夜周身痛徹和疲勞沉墜的感覺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四肢五體如換過一身全新的筋骨般,體內清澈如見溪水,周身鬆弛如在雲間。
他從牀上一躍而起,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忙抓起左手,拉開袖子觀看。那五道血環已經消退下去,不再鼓突充血,而是變成了五條暗紅色的印記刻在肌膚之上。好像胎記,又好像是紅色袖帶一般。
慕章看着五道紅槓映襯肌膚卻並不難看,相反,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原來手臂上多了五道槓也很好看嘛,不禁心中浮起一絲臭美,暗暗想到,我就拿這作爲我的借辨之物好了。我規定,在我的夢中,這五道槓不得完整,必有一缺。
好,那就以此爲借辨之物了,慕章在心中確定下來。
清蘭每天都比他起的早,這時她正從外面回來,對慕章昨夜一整晚乾的事情,她還渾然不知呢。
慕章見她進來,笑着說道,“收拾東西吧,今天我們就要走了。我去向縣令告辭,然後我們一同回官船繼續南下。”
清蘭謔笑,“昨天你也是這樣說的,昨天也沒走成。”
慕章上前糾纏摟抱,把清蘭一把抱在懷中,哄到,“你放心,今天不同了,今天一定走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