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根媳婦是怎麼死的?蹊蹺的很!那陣子天氣正好是特別的乾燥,天乾物燥火災頻發,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一年好像着火特別頻繁,先是陸續有幾場小火,都因爲被及時發現而得到了控制。不過大家就不敢把稻杆垛子放在靠屋子近的地方了,只在家中留少許日常生火所需。整捆整堆的,都堆到莊後墳場那塊兒空地上去了。”
“那邊原本是預留做新墳的空地,即便是着火,也不是特別礙事,墳頭上的荒草原本就是要年年燒的,離開那一圍之外就是農田,燒不到外面來。最重要的是農田將墳場與住宅區隔開,所以稻杆垛子堆到那邊去是最安全的。久而久之,那墳堆的空地上堆稻杆垛子就成了大家的習慣了。”
“稻杆垛子是幹什麼用的?那是鄉下人燒火用的,收割完碾完穀子之後,留下的稻杆是燒火最好的材料了,易燃、煙小,一般鄉下人都會把稻杆堆成垛子,然後要用的時候取適量放在家中,加在柴火裡燒火助燃。不過因爲堆在家中的時候,往往不小心存放,總是放在離竈臺比較近的地方。這個東西特別容易着火,一丁點兒火星跳上去就有可能點燃,若是當時沒及時發現,很快就會燒成一片,所以大家都不會把大量的稻杆放在居住的地方。”
“而墳場附近自從成了莊子上集中堆放稻杆的地方之後,就吸引了一些年輕的男女,到那裡去玩耍,一是那個地方陰森森的,沒事不會有人去,二來垛子堆的高了,是很好的掩體,在那裡約會不容易被莊上的人發現。按理說,那地方不接觸火源的,應該不會自己着火啊。可是就是因爲去那裡約會的年輕人逐漸多了起來,很多不穩定的因素也就暗伏其中了。”
“有一天,突然有人發現,墳場的方向傳來滾滾濃煙。開始大家以爲是有人在做法師紀念親人,可是過好一陣了,那煙還沒散去,大家都聞到了大量的焦烤味,等敲鑼聲震天響起來,大家才認真關注,發現,原來是堆放在那裡的稻杆垛子着火了。等衆人帶着盛水的工具過去撲救之時,那火都已經燒的差不多了,所有的稻杆垛子都基本燒沒了,留下一地的黑灰,連土地泥巴都被燒的滾燙,踩都踩不進去。”
“並沒有人知道那火是怎麼燒起來的,當大家收拾火場殘骸的事後,就再黑灰堆裡發現了一具燒到焦黑蜷縮的屍體,好像一支風化了的猴子化石那麼小。真是慘不忍睹啊,老太婆我是沒有看到,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後來官府來了人,排摸調查,只有張木匠家的女兒自從事發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她了,那個被燒死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她。”
“再說了,他女兒原本名聲就不好,出現在那樣的地方就更沒啥可疑的了,想必就是成親在即,怕進了婆家之後沒有在孃家時這樣方便,所以趁最後的機會享受快活,和情人在墳場的稻杆垛子裡行那苟且之事,恰巧遇到了大火,逃避不及,就被燒死了。”
“唯一讓大家疑惑不解的是,偷情不可能是一個人單獨能幹的事。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來此處偷情的,那就應該有個男子知情纔對啊。可是自從墳場着火出事,到張家女兒的屍體被發現,都沒有男人出來認過這個事情啊,這是個無情無義的男子,別說人被困在火叢中的事後他不喊人不施救,自己管自己逃跑了。現在火場裡發現了屍體,他也當沒事人一樣,完全不向官府提供線索。”
“一時間,莊子上風言風語頓起,有許多種猜測進入到傳言之中。而所有猜測最後都被官府宣佈爲沒有根據。加上張木匠顧全女兒的面子,不肯讓官府細查,一直急急地懇請官府讓他領回屍體去落葬,官府見苦主自己不願細查,也就算了。交付給莊子裡,當做意外失火處置。莊子上把事情亞了下來,賠了那外姓的木匠一些錢,就打發他離開了小邱莊。”
“張木匠帶着女兒的棺材據說是回了本姓的老家,這件事情也就逐漸爲大家所淡忘了。不過有一個人一定是忘不掉的,那就是榮根,就要成親的老婆,沒進門反而被一把無名的大火給燒死了,而且傳言還很不好聽,讓他怎麼能忍下這口氣呢。”
“不過,忍不忍得下,他也都沒辦法,寶根拜堂那天,那麼好的兄弟榮跟居然沒有前來喝喜酒,雖說他本來也是這一天要做新郎的,不過他的婚期因爲新娘的意外死亡而被取消了,原本以爲他總會來我們這裡度過傷心艱難的一天,誰知道他竟然沒有出現,後來我們才知道,他那天也沒有去喝福根的喜酒,唉,福根的喜酒也是一杯傷心酒。”
“榮根低潮了一段時間,有一陣很少見他路面了,還以爲他去了外鄉謀生。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大約過了有大半年的時間,榮根才逐漸恢復過來……”
老婆婆一口氣說了那麼多,這才轉過身去,繼續在大箱子裡翻揀衣物。
三元一旁聽着,腦子裡冒出幾個疑問來。以之前老婆婆告訴他的情景來看,榮根對張木匠家的閨女,不但可以說是毫無感情,甚至能說他是有些厭惡了,那女子名聲不好,榮根爲了據婚曾不惜和父親鬧翻,離家出走,借宿到要好的兄弟家去。怎麼會說變就變,突然又對張家女兒這樣留戀起來?
那女子遇到意外死了,他應該感到慶幸,感覺解脫纔對,居然傷心到自己好兄弟寶根的喜酒都不去喝,另一個兄弟福根的靈臺都不去祭,把自己關在家中半月有餘。這個感情的變化,好像太快了一些吧。是不是參雜有其他的原因呢?
第二個疑問,墳場起了那麼大的火,爲什麼敲鑼的執勤人發現的那樣晚?寶根在稻田裡被蛇咬了,可是沒一盞茶功夫已經鑼聲敲得滿莊子上都能聽到了,當時敲鑼的那個人不正是榮根麼,也許榮根就是負責莊子上的火燭安全工作的巡視員。
那麼,三年前那個把墳場着火的銅鑼警報給敲晚了好久之人又是誰呢?也是榮根嗎?若真是他,當時他應該還不知道稻杆灰裡埋着死人呢,也不知道那死去的人正是他即將新婚的妻子。
第一個問題可能只有求教於榮根本人了,眼前這位老婆婆斷然不會知道年輕人們糾糾葛葛的感情之事,不過第二個問題倒是立即就可以問個清楚明白的。
三元開口問老婆婆,“三年前的着火那天,敲鑼報警的人是哪一個?也是榮根嗎?”
老婆婆一心不能兩用,手上又停了下來,低頭想一想,“敲鑼的總是榮根,他負責莊子上的火燭安全的,經常一個人到處去巡察,十分細心。如果當時有人敲鑼那應該是榮根吧,唉,你看榮根多可憐啊,他自己都不知道,灰堆裡趟着的,竟然是……”
三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又走神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現在他能理出的線索是這樣的,三年前,第一個死去的人時福根,福根是死在祠堂祭祀之中的;然後第二個死去的是張姓女子,榮根的未婚妻。這女子死在稻杆垛子堆成的墳場之中了,可見,這時收割已經完成,穀子都已經碾完了,若是沒有收割,哪裡來的這麼多稻杆子呢?稻杆子都能堆起垛子了,可見秋收已經結束,而祭祀是發生在秋收開始前的民俗活動,這個時間已經不會搞錯。由此可見,這女子是死在福根後面的,福根是第一個死去的人。
所以,福根與這場兇殺應該沒有關係。那剩下的兩個人呢?寶根和榮根,嫌疑就非常大了,因爲三元在夢中正好看到的人影就是兩個,雖然他並沒有看清這殺人放火的兩個人究竟是誰。但是一個人穿的這件衣服,絳紫色束腰短衫卻是寶根的無疑。三元認得着束腰的布片,他在夢中曾緊緊抓在手裡。
而另一個人榮根,又極有可能是那個敲鑼傳遞警報的人,他之所以必須敲響銅鑼,那是因爲職責所在,但是他又的確敲晚了,墳場失火,火勢絕對不會小的,別說那些成垛的稻杆,就是墳地墓頭上的那些荒草,真的燒燒起來也足夠壯觀啊。他爲什麼故意拖延發出警報的時間呢?
怎麼想都覺得這兩個傢伙有作案的嫌疑啊!那麼,如果真的他們和這三年前的兇殺案扯的上關係的話,他們的作案動機又是什麼呢?這些事情,與在祠堂死於活祭的福根又究竟有何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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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留的題目,公佈答案了。因爲他在夢中看到自己是身在稻杆垛子上的,要收割了稻子,碾完穀子纔能有稻杆不是。而福根是死於祭祀,小邱莊規定每年收割秋糧前要先行祭祀,祭祀完了才能開始收割。所以麼,當然是福根先死,他死在秋收之前,那夢中的女子後死,她死在秋收之後。
三元這樣分析,是有道理的吧?至少東吳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爲的,不過,三元就會發現,之所以他的推理遇到了瓶頸,推不下去了,正是因爲一個小小的思維陷阱,侷限住了他。稻杆垛子是相當關鍵的線索,越來越精彩的情節正在展開。
今天是開學註冊的日子,東吳很忙,先說明一下,現在還在學校呢,準備回家再碼下一更,也許會遲一點的。繼續求鮮花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