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叫了一些手下去學校調查,果然老師和同學們都反映周浩軒這兩天沒有來學校,而且今天正好有他要上的課,他本來應該在課上做展示的。
他沒有向老師請過假,這一點有些反常,他平常是個很守規矩的學生。打他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他不會也出了什麼意外吧?這是陸城的第一反應。
好在他的室友提供了一條信息。
“周浩軒家就住在本地,有時候他會回家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裡。”
陳老師也試圖聯繫他的家長,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留給學校的家長聯繫電話同樣也接不通。
“哎,周浩軒一向優秀,讓人操心的地方少,我們沒有聯繫過他的家長。沒想到這個電話也聯繫不上。”陳老師又開始嘆氣了。
陸城當即決定:“看來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得直接去他家裡一趟了。”
陸城準備叫上小美和胖子,最後決定出發人數前,陸城猶豫了一下,隨後拿出手機,撥通了沈然的電話。
“案子有新情況。”
“哦?什麼情況?“不管是之前以爲沈然想要幫助自己,還是出於什麼原因,陸城可以看得出他對這個案子的關注。
“周浩軒不見了,我準備去他家裡找他。”
“什麼?不見了?”
“嗯。我想請你一起,不知道你有沒有……”
“我去,什麼時候?”到目前爲止,沈然在工作的事情上就沒有拒絕過他。
“一會兒我開車去接你。”陸城道。
他已經越來越習慣出任務的時候帶上沈然,只要不是什麼危險的任務,有沈然在旁邊給他出出主意。
究竟是因爲沈然想要了解案情,所以願意主動告知他,還是更多地出於自己想要帶上他的某種心情,陸城已經分辨不清。
他也不想去分清。
他只是習慣了在掛斷電話以後,等待沈然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他又打發了手下幾個警員另外乘一輛車,他單獨去接沈然。
周浩軒的家在申城市內,較中心區有一定距離,開車到學校大約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屬於一個不太中心,但也不算偏僻的城東地段。
“樹成路5號,他的地址就在這附近。”
陸城開着車沿路觀察路標,同時撥通了胖子的電話,看他是否已經開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這附近的房子不難找,是一排整齊規劃的聯排別墅。
周浩軒的家就在其中一幢二層別墅裡。
這種二層小別墅雖比不上獨棟的多層別墅來得奢華,但在申市的市區範圍內能住上這樣一幢二層別墅,也足以說明周浩軒的家境殷實,生活條件非常不錯。
陳老師曾向陸城介紹過,周浩軒的家庭條件不錯,據說他的父親是個商人,賺了不少錢,浩軒剛上大學家裡就在本地買了房。
終於在一個小別院的門口,幾人找到空位停下了車。
胖子首先穿過庭院,上前走到紅漆大門前敲了幾下,又按了幾聲門鈴。
門鈴響了,所有人都等着門裡的動靜。
過了半晌,沒人應門,胖子又上前按了幾次門鈴。
就在陸城考慮是否要暴力闖入的時候,門裡終於來了動靜。
門從裡面緩緩地打開了。
陸城一行人也慢慢走上前去,準備掏出兜裡的證件以示身份。
沒想到打開門以後,他們看到第一個人,就是周浩軒。
他就站在門口,面面相覷地看着幾人。
因爲先前都已見過面,陸城拿着證件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來。
“周浩軒?”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讓學校老師和同學一陣好找的周浩軒就這樣呆在家裡,人好好兒的,哪兒也沒事。
那他爲什麼不接電話呢?他的家裡人呢?
陸城心裡的疑惑又生了起來。
“啊,是陸警官,真是不好意思,你們進來吧。”周浩軒大方邀請衆人進屋休息,陸城還有問題要問,所以順理成章地進了大門,沒有推辭。
進了屋,周浩軒立刻招待所有來客一一坐下。
房內的裝修和陳設和陸城想象得不太相同。
這幢房子從外觀來看整體上和鄰座的別墅相同,都是現代化外加一點歐式風格的外觀。
然而進入房屋內部,映入眼簾的就是家裡的全套紅木傢俱和深紅的木質地板。
看來屋子的主人偏好中國式的家居風格。
茶几由一塊紅色絨布蓋着,周浩軒走過去掀開絨布,陸城纔看清楚,這是由原木雕琢而成的一張中式茶臺。
上面擺滿了精美的茶具,供人品茶所用。
周浩軒招呼幾人在紅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們沏茶。
陸城一邊說着不用麻煩,一邊繼續對房屋內的環境觀察着。
沈然則一直都沒有說話。
周浩軒禮貌地迴應着說不麻煩,說中不緊不慢地做着泡茶的動作。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彬彬有禮的好學生會無故曠課。
陸城發覺,雖然屋子大部分傢俱都是紅色,牆壁的粉刷卻透出淡淡的綠色,在細微的撞色對比下,整個空間顯得和諧而清雅。同時似乎又泛着一股子清冷,說不出的靜謐氛圍。
對啊,好安靜。
這諾大個房子,除了周浩軒卻沒有見到其他的人,連個打掃屋子的清潔工也沒有請嗎?
“家裡,沒有其他人嗎?”陸城在問出正題之前,先對這個問題產生了好奇。
沈然拿起眼前的茶杯,同樣屏息等待周浩軒的回答。
“哦,平時的確是我一個人。父親很少回家,他都在外工作,這兩天剛回來,他太累了,剛剛在房間睡下了,我不想打擾他休息,所以沒有讓他出來。”
“哦,理解。”雖說正常情況,警察都來家裡了,家裡的所有成員多少都應該出來見一見。但是倒也沒有明文規定非得見到所有的成員,況且他們現在已經見到了周浩軒,此行的目的似乎已經達成了。
不過小美倒是依照規矩對他的言辭進行了記錄,周浩軒看在眼裡,倒也不在意。
“你剛纔說到父親,那母親呢?”陸城想起輔導員陳老師對他家庭情況進行介紹的時候,也只聽說了他的父親是個商人,但是沒有提到他的母親。
聽到這個問題,周浩軒提着茶壺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略微低着頭,禮貌而微笑地說:“媽媽很早以前就離開,她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哦,不好意思,我們之前沒有了解過。”陸城同樣以禮回答,但他還想要了解更多:“你說的離開,是指和父親離婚,不住在一起了?”
周浩軒仍舊保持低頭微笑,聲音卻小了下去:“嗯,不住在一起了。”
雖然周浩軒的態度一直殷勤周到,但是陸城能感覺到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
陸城乾脆先不問這個,直接切入主題。
“你爲什麼這幾天都曠課了呢?老師和同學都找不到你。”
這時周浩軒擡起頭來,同樣意外地看着陸城道:“我沒有曠課,陸警官。我沒有不想去學校,我只是忘了。”
“忘了?”連同陸城在內的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眼睛盯着他看,或許是看出自己的回答非但沒有減輕大家的困惑,反而還加重了周浩軒補充道:“我家比較特殊,父親難得回來一趟,他這兩天剛回來,我就想好好陪他,這不,就忘了上課的事情。這些課程我事後會補上的。”
聽上去他和父親很久才能見上一次,而且他很在意自己的父親。
“那老師打你的電話怎麼沒有接呢?”
“哦,我和父親待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看手機,放在一邊了,現在也沒有帶在身上呢,忘了放在哪兒了,我等會找找。父親的手機很早就換了號碼,已經沒有在用以前的,老師可能打了爸爸以前的手機號,所以沒有打通呢。”
這解釋聽着多少個感覺有點勉強,現在還有多少年輕人沒有時刻拿着手機滑看的習慣?不過這也說不準,說不定他還真是個例外。沒有其他的憑據,陸城也不好隨意質疑什麼。
隨後陸城又問了他幾個有關汪滔和失蹤案的問題。
“汪滔說他在被抓的那天曾經看到過你,你在旁邊盯着他看,我們在監控錄像裡也看到了你的身影。”
陸城的身體微向前傾,注視着周浩軒的眼睛,想以此給他一點壓力。
“啊,汪滔是不是看錯人了?我怎麼會盯着他看呢,我看他做什麼?監控錄像……我真不記得了,那天有沒有在那一帶走動,我還真說不準,我沒有刻意去記,也許去超市買了東西,就從那附近路過了,這我就說不清楚了啊。”他攤攤兩手,作無奈狀:“你們說在監控裡看見了我……不會吧。是不是看錯了?”
這下換周浩軒看向陸城了。
他的語氣遊刃有餘,絲毫不慌。聽到有人跟蹤汪滔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或者是心虛。只是在第一時間就條理清晰地撇清自己的嫌疑。
老實說,陸城還真不能確定監控裡出現的身影就是周浩軒。
所有人都只是說像他。
就連汪滔也沒有明確指認過周浩軒,雖然汪滔說過有一個黑衣人不止一次地跟蹤他,看他,甚至還驚嚇過他,但他也不能肯定地說那人就是周浩軒。只是他心裡這麼認爲罷了。
所以當週浩軒這麼淡定地看着陸城的時候,陸城無話可說。
周浩軒真的和這件事無關?
沒有足夠的證據指向,所以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然而,直覺卻讓陸城更加盯緊了他。
也許是出於多年的工作經驗,也許是受了沈然的影響,他現在會更加留意說話人的語氣和神態。
聽到警察說監控錄像裡有自己的身影,卻沒有表現出慌亂和驚訝,這正常嗎?
當然,有一種解釋可以說他心懷坦蕩,沒做過的事絲毫也不會自我懷疑。但是也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提前就知道。
他提前就知道監控裡可能會出現自己,或者說,即便不知道監控裡拍到了自己,但也清楚,別人不可能從監控裡看清自己。
要照這個邏輯進一步推測話,他並非記不清自己那天有沒有經過那裡,而是相反,他清晰地記得自己穿着黑色戴帽衣服,並且對監控的方位十分了解,所以能夠肯定警方不能看到他在那裡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