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原計劃是直接前往溫哥華的,以華人醫生的身份去給老沃爾夫治病。
在出發之前,他花了幾天時間瞭解了沃爾夫家族的資料,以及老沃爾夫的病情。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接近他們,哪怕組織幫他安排好,作爲一名外科醫生,又該如何取得人家的信任,讓他們相信他的醫術能力呢?
老沃爾夫的病明顯是一種罕見的具有家族史的遺傳性疾病,可能牽扯到神經學和基因病學,在沒有找到病根之前,一個外科大夫是發揮不了任何作用的。
好在黃粱曾經學過一點中醫,尤其是康復治療方面的東西,比如推拿和鍼灸。他的手本來就又穩又巧,給病人扎針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記住了所有的穴位,理解中醫的陰陽五行理論,稍微練習一下手法,他的鍼灸術看上去就很像那麼回事了。
對付疑難雜症是中醫的強項,何況他的目的並不是真的給老沃爾夫治病,只需要想辦法接近他們。至於最後是要殺了他,還是謀奪他們的財產,黃粱現在也不知道。
但會一點兒中醫是不足以讓沃爾夫家族的人信任他的,一個掌控着萬億資產和十萬幫衆的大佬,可以請到全世界最好的醫生。
黃粱正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去哪裡找點偏方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時候,組織忽然通知他不去溫哥華了,而是去洛杉磯,在那裡等候新的指示。
他知道洛杉磯在沃爾夫家族的勢力範圍內,也是北美華人幫會的總舵所在,但大小沃爾夫明明都在加拿大,去洛杉磯幹什麼呢?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會不會見到第二領袖。他不知道第二領袖是誰,在過去,他只知道組織裡地位最高的就是夢想會的主席羅納德·科恩,並一度以爲他便是組織的最高領袖。
這一點他至今沒有得到確認,霍華德每次說到領袖的身份就諱莫如深,黃粱甚至懷疑霍華德也未必真地見過領袖,果真如此的話,就說明科恩也未必就是真正的領袖,或許只是北美地區的負責人。
當然,北美是組織最重要的基地,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重要,要不然也不會把夢醒會的總部設在那裡。羅納德·科恩即使不是組織的最高領袖,也一定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很可能就是第二領袖。
但來到洛杉磯以後,黃粱就失望了。他不但沒有見到第二領袖,連任何組織內的大人物都沒有見到,只有一個神秘的陌生人通過電話給他安排任務,而且這個人在電話裡的聲音顯然是經過了變聲處理的,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來。
黃粱先被安排進了一家很有名的私人診所。
早在離開荷蘭之前,他就已經有了一份完整的、沒有任何毛病的履歷。他出生於一個唐人街區的華裔家庭,後來考上了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獲得臨牀醫學博士學位,並在阿姆斯特丹一家很有名的醫院工作。
憑藉這份履歷,他可以入職洛杉磯任何一家醫院。然而,他卻被安排進了那家專爲名人提供醫療服務的私人診所。在這裡,他們特別歡迎那些除了正規醫師執照外,還會做理療保健或有其他一技之長的人,因爲這些服務比常規醫療服務更賺錢。
黃粱來到希爾頓酒店得知自己即將服務的客戶是梅以求的時候,忽然明白了組織讓他來洛杉磯的原因了。
他比梅以求先到幾天,顯然組織一直在關注梅以求,並對他的動向十分清楚。但霍華德說吳中這邊已經有更合適的人選了,那麼他接近梅以求幹什麼呢?
教授聽到黃粱的名字,嘬着菸斗,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不錯。他讓梅子青先去休息,然後示意黃粱可以開始了。至於候彪,職責所在,教授知道這時候趕也趕不走的,索性就不去管他。
黃粱從他帶來的箱子裡取出聽診器,戴好手套,開始給教授做常規身體檢查,並詢問了平時的身體狀況。
“教授,您的身體很好,只是有些累了,需要補充睡眠。另外,您煙抽得太多了,我建議您去醫院做一個肺部檢查,以後能少抽就少抽一點,最好是戒掉。現在,請您把菸斗放下,我來給您做推拿。”
梅以求哈哈大笑,把菸斗放在一邊說:“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還是給我用火罐拔一拔吧。”
“熬過戒斷期就好了,香菸不是毒品,沒那麼難戒。”黃粱在梅以求的肩膀和背上用力地捏了幾下說,“您的肌肉很緊張,需要先放鬆,不然僵硬的肌肉會阻止火罐拔出深處的濁氣,不但達不到預期的效果,還會造成嚴重的皮下出血和肌纖維損傷。。”
梅以求聽他的話,趴到牀上,說:“聽起來很專業,看樣子我是找對人了。你是中國人?”
“我是荷蘭籍,但我不會忘記自己是中國人。”黃粱說。
“哦,那爲什麼不回國呢?”教授開始跟他拉起了家常,“國內更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我可不是什麼人才。”黃粱笑道,“我這點小把戲可不敢在杏林聖手們面前獻醜,在國外還能騙騙人,回去不被人笑死!”
“那也未必,我看你能中西結合,體用合一,深得醫學的精髓,不像有些人,非中即西,抱殘守缺,固執於己見,兩種文明尚能融合,何況是兩種技術呢!”
“文明融合可不容易,世界古文明中,也就中華文明還在延續,其他的不都你滅我我滅你,最後都消失了麼。”
“說得是啊!”教授感慨道,“所以你更應該回國,只有中華文明包容萬象,能接納不同文化,甚至異種種族,融入其間也不難嘛!”
黃粱心頭一動,又覺得梅教授意有所指,不敢隨便作答,只當作理解不了那麼深刻的內涵,轉而說其它的了。
他的推拿手法相當專業,手勁也恰到好處。在推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後,他從箱子裡拿出火罐,用酒精棉點着了,抽走一個罐子裡的空氣,快速壓在教授的後背上,雙手按住,沿着經絡上下左右移動了幾遍,待皮上出了顏色,又根據其色深淺,熟練地把其餘罐子疏密不一地按壓在教授背上。
這時候,教授因背脊脹得難受,便不再說話了。直到一刻鐘後,黃粱取走了全部的罐子,教授才舒坦的出了一口氣,說:“啊,這是我這幾天最暢快的時刻了!”
黃粱說:“我明天再來給您扎幾針,可以讓您的神經系統也放鬆一下。”
候彪警惕地說:“扎針就不用了吧?”
他們同時看向教授。教授說:“哦,我問問你,你的鍼灸能治什麼病?”
黃粱說:“扎針的主要作用是刺激神經系統,通過大腦來重新調節身體的機能。我通過實踐發現,以特殊的手法用針刺激某些特定的神經元,可以讓大腦特定的功能區變得活躍,而人體的自我調節能力比任何藥物都有效。所以,如果說鍼灸能治療一些疑難雜症,我想也不過分吧。”
“哦,疑難雜症……神經系統……聽起來真不錯……”教授若有所思,手又伸向了菸斗,可惜菸斗裡的火已經滅了,他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說,“我有位老朋友,得的還真是疑難雜症,我過兩天要去看他,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
“您的老朋友在哪兒?”黃粱問道。
“溫哥華。”教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