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起來!”佩特魯當先幾步小跑,一個魚躍躲到了附近的一塊礁岩後面。
這裡是海島的灘塗,有金色的沙灘,也四散着很多高高低低的褐色礁石。
不得不說,在面對危險方面,當過傭兵和海盜的佩特魯的反應極快,嘯叫聲剛起來的時候,他就發出了警告,同時身子已經動了。
等到青木和蘇蕙蘭藏好身形的時候,佩特魯已經架好了步槍,子彈上膛,一副全神戒備準備開戰的樣子。
蘇蕙蘭輕聲說:“不用這麼緊張吧!”
佩特魯拿出一個軍用望遠鏡,一邊小心的張望,一邊說:“雖然你們都是高手,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不要大意,千萬別小看了野人的戰鬥力。我在非洲叢林和最原始的部落交過手,他們的武器看起來很落後,但戰鬥力驚人。他們只需要三個人,就可以用長矛配合戳死一頭雄獅;淬毒的箭矢可以讓野豬在十秒內失去戰鬥力;最可怕的是吹箭,無聲無息,射程最遠超過五十米,在叢林裡比狙擊槍好用。他們的身體或許不如我們強壯,但我敢保證,如果在叢林裡賽跑的話,沒人跑得過他們,世界冠軍也不行。”
蘇蕙蘭雖然懂得多,來到南太平洋以後幾乎一路都是以她爲主導,不過她畢竟沒有參加過戰爭,打仗這種事情她也不敢盲目自大,在這裡唯一有戰鬥經驗的就是佩特魯,便也不再說話,而是等着佩特魯的偵查結果。
島上的嘯叫聲此起彼伏,綿延不斷,好似在傳遞某種信號。
佩特魯觀察了一會兒說:“好像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他大概也覺得剛纔說的有點嚴重了,扭頭對青木和蘇蕙蘭笑笑,把望遠鏡扔給他們,說:“非洲那些部落年年打仗,這裡的情況應該不會那麼嚴重。”
青木說:“先不要大意吧,我最擔心的是這些人對精神力到底瞭解多少。照理來說,一個種族世代生活在塔卜這種強精神能量場周圍,必然會進化出相對應的能力,比如說對精神催眠的免疫力,那樣的話就難對付了!”
“精神催眠免疫?”。
“很有可能,這裡的精神能量場太強了。”青木擡頭看着遠處蒼鬱青翠的山林,“在這樣的環境裡呆久了,人很容易產生幻覺,普通人住上個一年半載,最後的結果只有兩種。”
“那兩種?”
“一種是精神分裂,永遠處於夢幻和現實之間,連自己到底是誰都分不清楚。”青木說到這裡突然一愣,感覺這話好像在說他自己,不免自嘲地笑了起來。
“另一種呢?”佩特魯追問道。
見青木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蘇蕙蘭接口道:
“另一種就是對環境的適應性改變,也可以叫做進化。生物普遍具有這種適應能力,物種進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生存環境的改變而引起的。舉個例子,噪音會影響人的神經中樞系統,如果人在一個充滿噪音的新環境裡住久了,會造成腦皮層興奮與抑制功能失調,引起神經衰弱綜合症,進一步可能還會影響心肺功能和內分泌系統。但只要適應了這種環境,身體就會做出自我調節,大腦會自動忽略這一類型的噪音。
比如這裡的海灘,無休止的潮汐和風浪,是大自然裡最嘈雜的地方之一。如果你把生存在沙漠或者高原上的動物帶到這裡,它們的身體就會表現出明顯的不適症狀。但大多數動物和人都能很快適應,一方面因爲我們的活動範圍很大,水聲是一種常見的聲音,另一方面,我們的祖先都是從海洋裡爬上來的。
你再仔細想一下,哪個大型城市不是每天都處在強噪音環境裡,但人類經過了幾代人的適應以後,只要這個城市的節奏不發生大的變化,人們就完全適應了這種特定的噪音,甚至進化到讓噪音提升睡眠和學習效率。”
佩特魯聽懂了,作爲一個軍人,馬上舉一反三地說:“如果發生核戰爭,你說人類會不會進化出適應核輻射的能力來?”
蘇蕙蘭笑道:“我覺得蟑螂和老鼠活下來發生進化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佩特魯和蘇蕙蘭一邊說着話,一邊注視着上面的動靜,而青木則是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感受起島上釋放出來的強大的精神能量。
這裡的能量顯然比土布艾島上那個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因爲那裡需要靠近到塔卜幾百米範圍內才能感覺到,而這裡的能量場顯然覆蓋了全島。關鍵是這個島究竟有多大還不知道,按照蘇蕙蘭的分析,島上的原始部落要生存下來,面積就不可能小。
野人的呼嘯聲漸漸變弱,一會兒就聽不到了,不知道是他們停了下來,還是離得遠了。
佩特魯確認沒有危險,起身把他們的橡皮筏子拖了過來,在聳立的大礁石間找了一處縫隙,把筏子塞進去藏好。
他望着茫茫的海面說:“船沒了,這條筏子就是咱們離島的唯一工具,如果再丟了,就只能砍木頭做木筏了。”
這時候青木睜開了眼睛,說:“船應該還在,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
“爲什麼?”佩特魯問道。
蘇蕙蘭聽到青木的提示,略加思索,馬上想起了一個故事:
“當年哥倫布登陸華特林島的時候,印第安人沒有看見他的聖瑪麗號三桅帆船。我在哥倫比亞大學一直是把它當哲學故事講的,現在看來,也許當時有些什麼別的情況。”
青木記得自己還曾把這個故事講給胡杏聽過,爲了讓她明白人類的認知不會超過自己的記憶。人類社會的發展一直遵循一種緩慢的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任何一點真正發前人所未發的創新,都是驚天動地的,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影響,這種人也因此而成爲偉人。但即便如此,這些創新也沒有超脫人類的認知瓶頸,比如人類可以用各種數學的方法推算整個宇宙的尺度變化,卻永遠無法想象出四維和更高維度的宇宙,無法知道宇宙之外的樣子。
當然,青木不認識哥倫布,也不知道這個傳說的真假,他只是假借這個傳說來說明一個道理。而如今蘇蕙蘭這麼一提,他倒覺得事情可能另有蹊蹺。
“土布艾島上的塔卜是一個能量罩,雖然精神力的分佈也不均勻,越接近塔卜的中心,能量越強,但它明顯有一個分界線。”
青木在沙灘上踢踏踢踏的走了幾步,柔軟的沙地上留下他的腳印,“這有點像夢境的邊界,模糊卻又分明。這個島的塔卜也有這樣一個界限,只是它的範圍更大,籠罩了整座島嶼。”
蘇蕙蘭若有所思,蹲下身輕輕撣了撣褲子上的沙子。剛纔聽到野人嘯叫時躲得急,身上沾了不少沙粒,尤其是腳上,幸虧穿了叢林作戰靴。但當她不經意地看向青木的腳時,驚訝地發現穿着趿拉板的他,腳上竟然一粒沙子也沒有。
青木說:“現在的精神能量能穩定,而我們在海上的時候,波動很大,可能和那些詭異的霧有關。大家記得,下一次起霧的時候,我們可以來海邊看一看,我們的船在不在。”
就在這時,山林深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